第1章 祠堂外方肃哭孝
夏七月,南阳郡,方府……
“公子,这一步棋,你已经想了许久了。”庞远道。
方肃手里拈着一枚棋子,嘴角扬起,感叹着:“庞远啊,你这棋艺越发精湛,我自愧不如啊……”
这对弈的二人,是南阳郡豪族方家的三公子方肃,以及他的好友及幕宾庞远。
那方肃,生得身姿雄伟,长得英俊美貌,颇有一身英雄之气。而庞远,男生女相,温文尔雅,谈吐之间可以看出性行淑均。
二人对弈于府邸内的荷花亭里,伴随着鸟啼蛙鸣声,四周无人烦扰,偏处于一片清静。
方肃攥紧手里的棋子,摆摆手道:“不行不行,下棋还是你在行,我确实不如你!”
庞远笑了笑:“公子现在就是这一点好,总是认输认得特别快,一点都不耍赖。想起我们俩五六岁刚开始下棋的时候,你每次下不过我,都要耍赖悔棋。”
方肃也笑着回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现在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落子无悔,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二人谈笑之间,一个家丁突然冲进后院,大喊大叫着朝二人的方向飞奔而来,二人听见混乱声,一起往那边望去。
那家丁扑通一声跪在二人前面,哭哭啼啼:“三公子,庞先生,老爷和大公子打了败仗回来,老爷身负重伤,大公子已经离世了……”
此言一出,庞远瞪圆眼睛,震惊而起,方肃手里的棋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之上,久久不动。
庞远拉住家丁盘问:“你说什么!事情确实吗?”
家丁道:“千真万确,小的怎么敢瞎说这种事情,大公子的尸首就停在院子里,老爷至今昏迷不醒啊!”
庞远赶紧呼喊着身边对着棋盘发愣的方肃:“三公子!三公子!方肃!”
接连三声,喊得越来越大声,直至最后一声,方肃猛地一拍棋盘,一挥手狠狠地将棋盘掀翻,棋子洒落遍地。
家丁吓得不轻,赶紧退到旁边低着头,庞远和方肃对视了一眼,方肃眼睛里竟然冒出一阵凶狠的寒光。
庞远会意,立刻示意家丁退下,方肃起身便走,庞远便马上跟着方肃的脚步一起走了出去。
庞远急切道:“三公子,这事情来得可太突然了!”
方肃冷笑一声:“事情已然发生,这方府之中,有的人会沉浸于伤痛之中,可是有的人就要开心得不行了。”
庞远立刻会意:“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方肃道:“目前来说,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保全自己才是正事,让英东和张惩也小心一些。”
庞远点点头,两个人脚步轻快,迅速离开后院荷花亭,直奔大院而去。
刚走到大院附近,一片惊天动地的哭泣声便传入二人的耳中,庞远皱紧眉头:“看来,此言非虚啊,三公子要节哀啊……”
方肃面目毫无波动,只是在门口盘旋了片刻,便推开大门,径直便要走进去。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方肃,回头一看,英东身着一袭孝袍,出现在身后按住了他。
方肃赶紧抽身回来:“英东,你这么快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了吗?”
英东把二人拉到外面:“主公和大公子出兵的时候,我就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我人微言轻,不足以撼动他们的决定,可我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连大公子也……”
方肃赶忙嘱咐道:“从现在开始,要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忘掉这些事情,这场败仗的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言罢,方肃伸手,英东立刻从背后掏出两套孝袍,交给方肃和庞远。
方肃微微一笑:“到底是我兄弟,根本不需要我多说什么。”
庞远和英东也附和着笑意,三人在外面火急火燎地套上了孝袍,然后庞远英东紧跟着方肃的脚步,推开院子门,径直闯入进去。
院子里,一口棺椁停在正中央,大公子方玉安静地躺在里面,院子里四下尽是白色布条,院子的最里面便是方家的祠堂,大公子方玉的牌位,已然摆在上面。
方肃一眼望去,心底里冷笑一声:“我果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些事情的……”
祠堂内外,跪着一大群穿着孝袍的,正在哭哭啼啼的人,这些人就是以方家主母方肃的母亲所带领的,其中有大公子方玉的妻子儿女,以及方肃的很多自己都叫不上来的亲戚长辈,甚至还有许多人只是方家家主方廷的门客。
见方肃带着英东和庞远走了进来,他们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初继续哭哭啼啼,全然没有在意他们进来。
方肃也没有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是缓缓走到了方玉的棺椁旁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一边磕一边痛哭流涕。
“大哥!你竟如此狠心,弃我这孺弟而去,也不曾给过机会,让我们见上最后一面啊!”
方肃大声呼喊,连喊几遍,呜呼哀哉之声,传遍整个院子,待到他人看向方肃,只见他磕头磕到满脸是血,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别提多么狼狈。
方肃哭到嗓子嘶哑:“大哥!三弟舍不得你啊!三弟最为敬佩的大哥,不想就这样人鬼殊途,怎能不让人捶胸顿足、心如刀绞啊!大哥!”
庞远和英东跪在方肃身后,方肃磕一下,他们也跟着磕一下,但是他们估计也想不到,方肃居然已经磕得头破血流。
方肃这一哭,倒惹得周围的人也跟着更加哀伤,方玉的家人,更是跟着哭得死去活来。
方肃的母亲本来是坐在祠堂外的椅子上,哭得眼睛红肿,见方肃这样,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在几个家仆的搀扶下,走到了方肃身边。
“我的孩子,快起来吧,别再磕下去了,你已经磕的头破血流了……”
方肃抬头见到自己的母亲,一把抱住大腿,哭得愈发惨烈,惹得主母也跟着心如刀割,垂泣不止。
旁边的门客和仆人们都劝着:“三公子要节哀啊,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也会扛不住的。”
“堂堂七尺男儿,因为屁大点事哭哭啼啼,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一声闷吼传来,满院子的人,全都侧目望去,门被一脚踢开,一个飞扬跋扈的身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