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茫茫山河（三）
“救命，救命……”
在山丘的那一边，隐隐传来女子的凄烈的呼喊声。
莫言之听了，笑：“又要来一场英雄救美了。”说完，她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草屑。
“救命！”声音越来越近，远处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影出现。那女子估计是看到了他们一行人，然后将声音喊得更大：“救救我，救救我。”
草原的天穹上星星只有几颗，月亮此时隐进乌云，那个女子的面容被淡薄的星光照的清晰，是个美人。
淡淡的柳眉，秋水眸幽幽，小巧的鼻子浅色的唇，她的五官合在一起显得格外清秀格外朦胧，那一身的金色长裙上的花色纹路像是某种缠绕篱笆的植物，衣裙飞扬，如同金色曼陀罗。女子面色着急，仿佛后面有狼群在追逐。
云裔挑眉，淡淡说道：“她的衣装有些古怪。”
“后面追她的是什么人？”那女子的后面，漆黑的原野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一群人的轮廓。
而且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武器，锋利的刀刃反射出冰冷的银色光芒，生出寒意。
“啧啧，我们时运不佳，那估计就是巡逻军，在这呼河只有军人能够带武器。”凤墨华笑说道。
莫言之沉思：“为什么我从你口气中听到了幸灾乐祸的感觉。”
“怎么可能，要知道我们可是一路人。”凤墨华辩解，神情冷艳。
云裔观察那女子良久，也不出手相救，就这样饶有兴味的看着。
正直善良的领队上前，沉声说道：“大人，这女子我们救不救。”
队伍里的一群愣头青子见了美人清秀朦胧的面容，心中热血沸腾，平日听多了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故事，这回青年们真是春心荡漾啊春心荡漾。纷纷出声，表示愿意为他们的美人插敌人两刀。
“这回的美人估计不好救，谁缺老婆谁去。”云裔目光含笑扫过一群愣头青子，然后悠悠出声。
“啊，我去救！”众将士顿时义薄云天，正气凛然。
美人只有一个，英雄多不胜数，英雄们互相怒目圆睁，就差掐起来了。
“放屁！张二傻，你家老婆还没死呢！”
“滚你娘的，我家那老黄花你爱要你要。”
“哼，你也不怕这话传出去，你老婆拿着菜刀追你满条街追得你叫娘。”
“刘小儿，你女儿都有三岁了吧。”
“干你屁事。”
“哈，你家不还有个二八年华的未婚妻吗，抢兄弟老婆，你到底无不无耻。”
“你老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混蛋！打架啊！”
“来就来，当爷怕你啊！”
“……”
“救命……”在一片吵闹之中，如花似玉的美人摔倒在不远处，伸出手发出一声弱不可闻的求救声。
“……”
“都给我闭嘴。”云裔眼睛看着远处摔倒在地的金裙美人，声音清冷，他说得不大声，但神奇的事所有的人瞬间闭嘴。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把自己的头发从对方手里扯下来，把自己紧掐对方脖子的手松开，把踹向人家命根子的脚收回，然后安安分分文文静静地凝视着云大人。
“你们该凝视的不是我，”云大人微微笑，风华绝代，长指指向前方道：“你们该凝视的是那可怜的美人和可恶的畜牲。”
可恶的畜牲们此时已经逼近，那果然是草原的巡逻军，穿着统一，头上是黑色的羊毛帽子，身上穿着各种动物毛皮相接缝而成的衣服，黑色的靴子踩在草原上，他们手里的大刀反射银光冷冽。
金裙女子见了顿时脸色全白，她想站起来，却是站不起来，“不不，救命，救命…草原的神啊，救命…”
女子不断爬向云裔，眼中满是恐惧，发髻凌乱不已沾染了不少的草，那些宝贵的朱钗都落了一地，满身狼狈。
“臭婊。子，我看你这回还怎么逃。”巡逻的札雅军最前方的首领骂骂咧咧。
他说得不是汉文，但是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能听懂，清河镇长苍军常年与札雅部落交战，对于他们的语言熟悉无比，而云裔三人则是会学一些必要的语言，往常交谈需要用到。
“救命，求你，救救我。”金裙女子爬到云裔的脚下，然后吃力的抬起头来，面容上满是渴求与害怕。
“为什么？”云太子轻柔地低头，笑得优雅无比。
他的笑实在是太过耀眼，那金裙女子眸中出现呆滞。
“你是那根葱？”
“喂，小白脸，不该管的事情别管。”
巡逻军一哄而起，大声嘲笑。
金裙女子回过神来，然后泪水盈满双眸，她道：“求求你，求求你…”
莫言之撇嘴：“她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云裔再不救未免太不解风情。”
凤墨华笑：“这也算美人计，姑娘你见识真短浅。”
“凤公子常连万花丛中过，当然是阅人无数，美人如花不知见了多少。原谅我见识短浅。”莫言之冷笑嘲讽。
“恩？”凤墨华挑眉，妖娆笑道：“姑娘呦，你是在吃醋吗？”
莫言之笑得平静：“公子呀，你是在做梦吗？”
云裔看着那金裙女子，他眉毛蹙起，像是犹豫什么东西，又像是在打量着她。
他后面的一群热血青年已经望眼欲穿，大声嚷嚷个不停，“大人，这么可人的小妞你舍得不救吗？”
“大人，你快下决定啊，美人都已经哭了，这可是我的小心肝啊。”有人酸酸地说道。众人哄笑，“做你的春秋白日梦！”
被无视的巡逻军很是阴沉，死盯着云裔，然后目光看到云裔后面起哄的青年们，细细打量着他们的衣服，顿时眼睛一睁。
“靠，怎么是这群混蛋。”
“居然是长苍军，他们怎么会出现。”
“别跟我说那个小白脸就是长苍军的新统领。”
“哈，那模样，我家耶鲁都比他威武。”
巡逻军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长苍军是他们的宿敌，可是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的情况。
以呼河草原边界为界，两军划分阵营，除了战争的时候，草原上基本很少发现长苍军。若是在草原边界也就罢了，关键是这里已经算是札雅的盘踞地，居然出现一队长苍军，这件事情很有蹊跷。
“你们这样偷偷摸摸入我札雅有什么事情吗？”巡逻军领头人用着不是很熟练的汉语问道。
两军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不可以贸然进攻。
被议论的小白脸节度使目光温润，身上的黑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他将目光从金裙女子的身上移开，看着那名问话的领头人，笑了：“进来，杀畜牲。杀死一头是一头。”
巡逻军一群人还没来得及愤怒，就见有一柄剑突然闪电般朝他们飞来，飞剑掠过绿草，剑身划破空气形成低风，两边草弯下了腰向后倒去，露出了红褐的泥土，中间形成了一条通道。
剑身带着寒光呼啸而去，只见星光暗淡下那人长眉清艳，黑衣雍容，万里长风，他遗世独立，惊才绝艳。
“啊，哪来的剑。”还没等领头人发出惊呼，那剑就已经断了他的喉咙。
鲜血洒在他脚下的原野上，染红碧草，飞剑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绕着每个人转完，然后按着原路飞回。
巡逻军全部怔愣在原地，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目光呆滞然后瞳孔都瞪大了一圈，神色灰白，连连后退。连他们领头人的尸首都没有看就直接掉头跑。
云裔一扬手，握住剑柄，然后把那剑上的血在草原上抹干净，把剑物归原主，给他旁边个呆愣着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士兵，云裔道：“这剑是你的。”
士兵看着那剑刃发寒的剑，然后在看着云裔平静含笑的眼睛，然后泪流满面，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剑，可是为什么它会无缘无故出鞘杀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飞到你手上？
云裔问道：“你莫非嫌弃它被我用过？”
“不不不，”士兵摇头摇得疯狂，然后跪下：“这剑能入得了大人的眼，是小人的荣幸。”
“呵呵。”云裔眼睛弯起，笑出声。
众人忽然感到一阵阴风吹过，冷得直打哆嗦。
金裙女子见云裔出手的瞬间也惊艳了，她感到腿不再痛了，慢慢地尝试站起来，谁知中途忽然脚裸处一阵剧痛，她有跌坐了回去。云裔居高临下地看着，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上善若水举世无双……可就是不出手相扶！
莫言之走上前来，然后弯身把金裙女子扶起，金裙女子感激地看着她，秋水眸中有晶莹的液体流动。
“姑娘叫什么名字。”莫言之笑问。
金裙女子含着眼泪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回答：“我叫冷翠。”
“你不是札雅人？”莫言之疑问。
“我是汉人。”冷翠微笑。
莫言之点头，确实，冷翠的汉文说得很标准而且长相也很娇弱，不像是草原的姑娘。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流莹。”
“刚才谢谢流莹姑娘了，”冷翠目光看向云裔，然后轻声问：“我还不知道恩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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