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净心术
自长安城回来已过了数月,三年一次的剑门会就要来临,这次的会场就设在灵剑山。所谓剑门会其实就是晚辈互相切磋,长辈交谈宗门之事罢了,各剑门弟子都会前来赴会,江奕欢所在的剑心门便在这行列之中。由于掌门身体抱恙,这次大会由执教师叔代表参加。只留了部分修为较浅的弟子把守门派。
山高水长,路途漫漫,又顾及队列中修为尚浅的弟子,历时数日,方才赶到灵剑山山脚下,那汪碧泉前。
原来她所在的门派竟是这般模样,想着不禁唇角微勾。
念了御水决,一行人陆续来到灵剑山山门前,柳因、柳容等人已恭候多时。
两派弟子各自寒暄了一阵,便在灵剑山众弟子的带领下入了山,江奕欢悄悄留意了前来迎接的队伍,不见长安,心中有些空。
在首座弟子的带领下,众弟子进入了自己的住所。
夜晚,虔尘殿处灯火辉煌,两派弟子相互推杯换盏,谈天说地。这是老规矩,接风宴
江奕欢不喜热闹,向长辈敬了几碗酒,便拱手离去。回到住处,清洗一番,脱下派服,换上月白色长袍坐于床榻之上,屏息凝神修习心法,四周已黑,唯有桌前一盏灯火,微微弱弱,柔柔地打在少年清秀的脸庞之上;两旁静谧,唯有窗外蛐蛐儿与尘世喧嚣。
在这一派和谐中,忽的蓝光一闪,霁月出,润玉碎,少年猛然睁眼。
长安有难。
顾不得多想,江奕欢拿过霁月,掐了个瞬移。下一秒,它便来到了她面前。
但见长安坐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角溢血,周身黑气环绕。
是梦魇!
江奕欢拔出霁月,蓝光即现,光芒所到处,瘴气尽散。
驱散了魔气,不见长安好转,仍旧眉头紧皱,更多的鲜血从她嘴角涌出。
江奕欢心急如焚,略微犹豫,就地坐下,将灵力输入长安体内,意识也跟着进入了长安的梦境。
山门热闹,周遭繁华,长安独自在房中修习净心术。
今年的大会尤为盛大,几乎所有剑门弟子都来了,一来是切磋剑术,二是商讨救济福村村民的问题。这几日福村,饥荒瘟疫肆虐,村民死病不少,柳汀师叔已经带着部分灵剑山弟子前去了。
第八层净心术可助瘟情退散,需得加快修习速度,方能救援,村中受苦的百姓。
想着,长安开始静坐修炼,眼看就要成了,却闻窗外传来一丝暗风,不似往常清爽的夜风,这风中夹杂着粘腻,泥土的腥气似有似无,隐隐又有些血味,许是外头要下雨了,吹进了些草腥气儿吧。长安没有在意继续修行。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的术法猛然消失,长安一惊,想睁眼却睁不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四肢不能动弹。越是反抗,身体越是沉重,猛然间一道力量撞入她体内,玉兰花簪碎,周遭黑暗。
一片黑暗,四周死寂,似是比最深的夜空还要黑上几分,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间从黑暗深处传来声响:
“咚”
“咚”
“咚”
一下一下,似有节奏又似没有,似脚步声又似从地狱传来的击鼓声。
长安慢慢挪动步伐,向生源靠近。
渐渐地,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她看到了一间布置清雅的卧室,珠帘微卷,幔帐倾斜,床上有人声响起:
“夫人,快看她在对我笑啊!”是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低沉醇厚。
“瞧你,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也不知我该不该吃醋呢。”这是一道女子的声音,娇俏无比。
长安缓缓靠近床边,男子怀里抱着个刚出生的粉娃娃,可怜见儿的,虽然还是皱巴巴的,但却粉嘟嘟的,小手挥舞着,甚是可爱。
女子半躺在床上,看着男子逗弄着怀里的婴儿,轻轻笑着。
长安将眼神从婴儿的脸上移至年轻男女的身上,却看不清他们的脸庞,忽的眼前一黑,她便站到了城墙之上。
“长圳,朕要她,你给也罢,不给也罢,她终究都会是我的。”这道声音嘶哑,语调近乎痴狂。
在这嗓音嘶哑的男子身前跪着另一人,白衣染血,发髻乱糟糟的,手上戴着镣铐,有气无力地笑着:
“你,休想……”
那名嗓音嘶哑的男人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将眼前男子扇倒在地,命人将他扔下城楼。
“且慢!”这时从长安身后传来一名女子的尖叫,声音很是熟悉。
“放了他,放了他我求求你,我跟你走……”女子哭着跪倒在地,声声扣头。
周遭变黑,画面又转,长安站在了河边。有位丫鬟打扮的女子跑到河边,频频回头确认没有追兵,在河边跪下,将怀里的婴儿放入篮筐之中,放至水面,轻推。篮筐带着婴儿顺水流去。
那女子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殿下,长安,望您活下去,来日定当为王府报仇。”
长安,长安……
长安脑内一阵刺痛,意识逐渐模糊。
“长安!长安!”
是谁在叫我……
“长安,长安,醒醒!”那人在耳边不断呼喊她的名字。
意识渐渐清晰,视觉也开始明朗。
完全清醒过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正被人搂在怀中,很温暖,很安心。淡淡的青荇气息扑鼻而来。
是他!
“江……江师兄?”长安被他搂住,脸颊贴着他胸前的衣襟,透不过气,声音闷闷的,带了些试探。
听到她的声音,江奕欢却没有马上松开她,抬手悄悄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确认看不出来后,才慢慢放开她。
“你……你没事吧?”说完才发现,自己这姿势……太不得体了,惶惶然松开她,尴尬得满面通红,不敢看她的眼。
“江师兄……你怎么在这里?”长安朦朦胧胧地睁眼,虽仍半靠在江奕欢肩上,但她浑身发虚,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管得体不得体了。
“我……我听到你出事便……赶来了。”江奕欢低垂眉眼。
长安有些晕,痛苦地闭上眼,脑海中仍是一年漆黑。
“师兄……”长安张口欲说,但刚刚看到的一幕幕,真实地像亲身经历一样,不知该从何说起。
江奕欢低头看她,默默地等她说。
沉默半晌,长安摇了摇头,嘴角噙了抹无奈的笑意。
“长安,修习净心术讲究沉气敛神,不可太过执着啊。”
听着他的话,长安甚是愧疚。
“不过,瞧你这样子,你该是练成了。”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江奕欢看着眼前的女孩,轻轻笑着。
长安心中一喜,就要再次尝试,却被江奕欢一把摁住。
“长安不可!方才邪气入体你已受伤,再强行运功,我不知我能否再救你了。”
长安一怔,耳边响起柳容的叮嘱,不禁一阵后怕。
“江师兄,你可知是怎么回事?”长安有些沮丧。
听她如此发问,江奕欢一阵沉默。
“其中缘由,我也不大明白,待我弄清楚再来与你解释。”江奕欢摸摸她的头,起身,抬脚欲走却觉袖口一紧。
“江师兄,我……有些害怕……”长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江奕欢先是一怔,随即心头微暖。轻轻握住她的手,塞回被中,掖了掖被子,盘腿坐下,轻轻笑了起来。
“别怕,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