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八月,全国气温达到最高点。
早上七点,窗外已是亮堂堂一片,阳光赫赫赤赤,热气笼罩着整个明城。
乐枳趴在桌上,手机闹钟响起,她艰难的抬起手,摸索着手机,努力睁开惺忪双眼,看了手机后,叹气抬起头,拿起桌上的保温杯,里面的水还是温的,泡着枸杞红枣。
昨晚轮到乐枳值夜班,半夜有台手术,结束时已经是六点半,乐枳索性的就设了个半小时闹钟,然后在办公室里小憩半小时。
她将闹钟关闭,从桌上抽出一张湿纸巾,往擦了过去,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值班的还有其他科室的人,她见乐枳将湿纸巾丢进垃圾桶里,过来打了招呼,“乐医生醒了,等会要吃什么,我叫敬一一起带过来。”
乐枳闻言看去,是医院的麻醉医生王露,乐枳和她是同一时期的实习生,然后又通过实习测试,最后两人共同留在这里的。她看了过去,笑了笑,回道:“一份银耳粥。”
随之,她顿了顿,又说,“对了,能让他再帮我买束花过来吗?”
“行。等会接完班你就可以休年假了吧?”王露拿着手机边打着字边和乐枳说。
和王露闲聊几句后,乐枳去了洗手间整理自己的衣着,梳理头发,尽管努力的让自己有精气神,但眼睛下的黑青色还是藏不住她脸上的疲态。
七点四十分,王露带着早点和花过去找了乐枳,乐枳收到后和王露说代自己向敬一道谢就去办公室等着开早会了。
十分钟早会过去,该讲的都讲完后,乐枳才把自己要交代的事和同科室的同事说。
两分钟过去,乐枳合上手里的文件夹,“要交代的就这些,回去再发一份邮件给你。”
同事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就去查房了。
乐枳本来是交代完事就可以回去的,但她今天有个病人出院,她也跟同过去了。
乐枳身上医服还没脱去,她抱着花穿过走廊,直奔病人所在的病房过去。
过去时,路上碰到其他医生大家都会互道早安,认识乐枳的病人也会和她唠嗑几句,乐枳都会认真很有耐心的听着,问到些医疗上的事,乐枳也会不厌其烦的一一为他们解答。
乐枳进入病房,走到床前,小女孩突然看到乐枳过来,黑溜溜的眼睛瞬间放光。小女孩八岁多,名叫依依,是两天前由于感冒而引起的心肌炎进来的。
她看到乐枳拿着花走近,花上面还有卡片,她惊讶地问:“咦,乐枳姐姐,花是送给我的吗?”
凡是接触到乐枳的人他们都知道她是一个亲和力极强,极有耐心,很温柔的一个人,他们都很喜欢乐枳,凡是碰到乐枳查房,他们都乐意配合,还时不时和她唠嗑几句。
小女孩此时正吊着针水,不方便拿花,乐枳将花放在床头柜上,说道:“对的,今天依依出院,过来送给你啦。”她环看了下四周,见家人没在,又问,“你妈妈呢?”
小女孩道谢,回了乐枳说妈妈在卫生间。乐枳又叮嘱着她回去后要多锻炼提高免疫力。
小女孩瘦瘦的,水灵灵的眼睛眨巴了下,可怜兮兮的长哀叹了声,“啊~锻炼啊!我身体弱,不锻炼行不行?”
乐枳双手放在兜里,语气温和说道:“适当的锻炼是可以的。”
女孩最后答应了,她又问:“乐枳姐姐,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乐枳:“哪都行,总之别再让我在这里见到你就可以。”
“我就来这里看你。”小女孩天真地回着。
这时,旁边床吊着药水的阿姨笑了笑,说:“小朋友现在还不懂事。”
乐枳看向阿姨微微颔首。阿姨乘着这次只有乐枳一人在,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乐医生,我看你很亲和,很讨人喜欢,不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乐枳有礼地回着,“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阿姨内心是失落的,但脸上却是笑笑就过去。
而知道真相的依依则是在那里笑得肩膀发颤,她不小心动到手上的针头,回血了,乐枳过去帮她整理,依依在乐枳耳边小声地说道:“乐枳姐姐,我知道你单身,上次我听到你和你妈妈打电话,说叫你去相亲。”
乐枳:“………”
依依说得很小声,而旁边又有窗帘隔起来,阿姨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
整理好后,乐枳指腹压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道:“记得帮姐姐保秘哟!”
看完依依后,乐枳才往换衣间去将自己的衣服换回来。
值完班夜班回去后,乐枳首先是补个觉。六个小时过去,她是被热醒的,她翻了个身,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空调,停电了。
这停电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起床气在那一瞬间爆发,双腿无力的在床尾乱蹬一番,闷闷地泄气后心里才舒畅几分。
她翻了个身,往窗外看去,此时的日落已经跌进迢迢星野里,留下一道鱼鳞般的纱裙。
明城的热真不是一般人可抵的。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又看着右上角仅有的一格电后摁灭手机,懒懒起身,趿着鞋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子。
拉开瞬间,一阵猛烈的热风拂面而来,吹飞了桌上的资料。
乐枳见状赶紧的将窗门关了一半,跑过去将地上的资料捡起来,检查一遍后,发现还差一张,眼下屋内昏昏暗暗的,她只好痛心的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寻找“失踪”的另外一张。
一番翻箱倒柜后,最后在衣柜脚找到了它,将资料夹好后,乐枳看到了放在一边落灰的盒子。
乐枳看到上面积灰的盒子,心内不由地抽动了下,眼睛涩涩的。她盯着盒子看了半晌,在经过惨绝人寰的斗争下,她还是选择跪坐在地,放下手里的资料,打开盒子了。
里面放满了照片,每一张照片里都会出现同一个人。
乐枳还记得,初中时自己特别喜欢摄影,于是父亲给报了摄影兴趣班。
她随手的拿起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全都身穿迷彩服,脸上都被晒黑了一度。
乐枳拿起照片时,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右上角看去,明亮的灯光下,一眼就看到那人。
他和图中的人总是格格不入的,其他人像是刚从非洲挖煤回来,而他则是像养尊处优的公子爷,白得发亮,表情也是吊得不行。
他个高清瘦,长得很英气,五官端正,凤眼细长,眼尾轻轻上挑,薄唇微扯着,脑袋稍侧着,下巴微扬,尽显痞气。
乐枳深刻的记得,高一开学前,她亲眼目睹了他和别人打架的过程,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完美的避开了军训。
要说是自己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那也还是那天晚上,他手里夹着眼,吊儿郎当的和对面的人报上名字的。
“听好了。小爷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炎,单名一个字,宥。”
炎宥。
那是乐枳第一次见到嚣张而又不羁的炎宥。
乐枳想得入迷,手机突然暗了下来,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整个城市就像是被关进小黑屋里,黑漆漆的。
滴答——
滴答——
洗手间里的发出水滴的声音,这让乐枳不禁想起恐怖电影里,红衣披头散发的女鬼从马桶里出来的画面。
乐枳被她这丰都的脑力给吓得从地上飞起,趿着鞋子往门口飞了过去,打开门第一时间就是过去敲对面的门。
对面住的是和乐枳同龄的小姐姐,两人平时里会互相的串门,现在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过去敲门。
敲了约莫一分钟,小姐姐的门没开,反倒是隔壁的那对夫妻开门了。
“喂,别敲了。人家昨天就搬走了。”男子说道。
乐枳放下了手,尴尬的和他们道歉。
此时的她手机没电,小姐姐又搬走,所在的楼层又被几个熟的,且大多数还都不是一个人住的,想了想,乐枳还是乖乖地回屋里,反锁好门,闩好门后才往卧室走。
乐枳因为恐惧而不能入睡,直到后半夜时,电才恢复过来。
乐枳充电开机,手机页面便弹来庆城森林失火的新闻。
乐枳点开围脖,一进去搜了庆城跳出来的都是:
#庆城起火##森林失火#等词条。
正要退出点进某个短视频软件时,屏幕上弹出工作群消息。她点了进去,是医院发来文件,上面写的是“庆城志愿者报名表”几个字。
乐枳不假思索地点进去。一点进去,乐枳囧,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点了第三行,在上面飞快地输入自己的信息,填写完毕,点击保存时,左上角多出了两个头像。
*
翌日,乐枳和医院的七位同事坐上了赶往庆城。
张敬一也在里面。
刚进入火灾区,热浪翻滚而来,空气里是浓浓的烟味,乐枳抬头看去,浓烟裹挟着层层山峦,城市上空破仿佛了个洞,一片灰雾中火光烛天,似乎地狱里的岩浆喷发,又似地里的魔鬼吐着舌头舔舐着这片大地。
很快,车子开往根据点,众人匆匆的拿起医疗箱下车。
此次带队的是神经外科主任,他将众人带过去,叮嘱大家注意安全后就山上了。
山程崎岖,坡度陡,石块多,尘土随着风飞扬,乐枳直接从衣服里拿出口罩来戴上。
当乐枳她们抵达半山腰时,身后紧跟着群身穿暖橘色套服的队伍。
他们来势汹汹,争分夺秒的往深山里进。乐枳他们速度根本就比不过他们,为了不妨碍到他们,只好先给他们让路。
乐枳乖巧地往路边靠过去,当那群人上来时,站在乐枳旁边的敬一却是突然脚边打滑,几个踉跄下一把抓住了乐枳的衣服,害得乐枳身体也在摇晃着。
乐枳正想着会不会和敬一两人齐齐滚下时,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在胳膊上,将她要倒的身体带回。
这突然出现的手让乐枳生出安全感,她也下意识的手搭在他肩上,抓住他的衣服,事后还留下了点褶皱。
乐枳身子往前一带,视线恰好和他的碰撞一起。她的呼吸凝滞了下,心脏宛如枯木逢春,又重新充满生机。
这双浅棕色瞳仁,清澈坚定而有神的眼睛乐枳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记得这双眼睛是炎宥的,之前他也这么近的看过自己。
他没戴面罩,乐枳缓过神,视线定住,纵观他面部时,可以很肯定的说,他就是炎宥了。
乐枳心脏漏跳半拍后,随之而来的是林木燃烧的“哔哔剥剥”声音灌盈耳边。
堪堪稳住乐枳后,炎宥才松手,将乐枳放稳后,他眼睛往乐枳左胸口瞟过去,见别在胸口上的证件:明华医院——乐枳。
时间紧迫,炎宥转身离开时,特意的说了句,“注意安全。”
只是,他的声音小,加上凶猛的燃烧声乐枳根本就听不到。
乐枳站稳脚,有种劫后而生的错觉。
她往炎宥的方向看去,他已经跑到最前面,嘴里还喊着让身后的人加快速度跟上。
乐枳看着渐行渐远的炎宥,她娟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暗自内心伤神。
那么多年,他说不定自己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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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汉三回来了。
来个短篇小甜饼,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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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逆光而行的英雄。
祝大家看文愉快,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