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蓝镇(四)
望着篱笆门口娇艳清丽的陶九娘,牛犊后面拽着牛尾巴的鲜于通咽了咽口水。
看到陶信,陶九娘皱起了眉头,也很纳闷儿。
“你这臭小子,刚出门就回来了?”
“姑,这两位大叔迷了路,说是弄顿饭给他们吃,就给我银子。”
听到这里,陶九娘脸上直冒起了黑线。这时里间的陶老汉听到声音,手里拿着锯子走了出来,想来是正在干木匠活。
陶老汉刚准备呵斥孙子,发现同行的两个大汉,觉得蹊跷。
拘谨地问道:“不晓得两位壮士从何处来?可是我这大孙惹了麻烦?”
羊肃笑道:“这位大叔,我兄弟二人在白蓝湖迷了路,腹中饥饿难耐。正好遇到陶信兄弟,便请他帮忙,讨顿饭,祭祭五脏庙。”
说着便将那陶信从水牛背上抱了下来,一路牵着一路说话,看起来二人很是熟络的样子。
这时后面的鲜于通也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连忙从怀中取出两颗碎银子,满脸谄笑地递给九娘。
“妹子,这是我哥俩的心意。突然打搅,还请多多包涵。”
陶九娘在家里脾气大,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银子。一时也忘了质问陶信,拿不定主意的她转头看着陶老汉。
陶老汉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银子,自己一年到头都挣不了这么多,心中期待又忐忑。
但还是麻溜地抢过碎银子,也不辨真假。
笑意堆在沧桑的老脸上:“两位壮士,快请里面坐,小老儿这就让九娘去准备饭菜。”
陶老汉的反应让鲜于通羊肃有些错愕,但随即反应过来。
“唉!那就麻烦主家了。”
鲜于通羊肃被陶老汉领着走进院中,后面的陶九娘让侄儿先去将牛关起来,喂些干草。
陶信脚底抓紧,想将之前二人杀了捕快的事告诉姑姑,但又怕责骂,便一言未发。
里面陶老汉殷勤地招待鲜于通二人,一阵嘘寒问暖,各种打听。只是鲜于通心不在此,有一句每一句地回着。
倒是羊肃自来熟,与陶老汉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谈甚欢。
鲜于通咽了一口苦茶,对陶羊二人说道:“这茶水喝多了,我出去放放水。”
陶老汉不疑其它,笑着说:“茅房在老梨树下面,壮士出门就能看见。”
鲜于通出了门,走到梨树下又折返,在院子里瞅了一眼,走进火房里。
只见木钗素裙的九娘正在生火,见到鲜于通走过来,有些害羞。
“壮士,这饭一会儿就做好了。”
九娘本是推诿之意,哪曾想鲜于通却假装听不懂。
“妹子,这生火做饭我熟啊!我来帮你生火,你忙其它的。”
九娘本想推辞,那鲜于通已经一屁股坐到灶门跟前来,吓得九娘好紧起身。
“那…那我洗菜去了。”九娘脸上一片殷红,说完也不待鲜于通回话,便真洗菜去了。
“妹子,怎么称呼呢?”
“九娘。”
灶台里的火星子在噼里啪啦地音爆声中,四处飞起来,锅里面的水也开始沸腾。
鲜于通一边折腾着木柴,一边盯着九娘的背影。看着因为切菜而抖动的妙龄身姿,鲜于通只觉得喉头越来越干,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九娘只觉得耳朵越来越热,回头看,发现鲜于通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
“啊!”
惊吓之下,手中的刀掉了下来,却被鲜于通手疾眼快地接住。
“九娘,我实在想你想得紧。”鲜于通说话有些颤抖,紧张中有些结巴。
九娘突然反应过来,连忙逃走,却被一只大手给拦了下来。
“爹!”
听到女儿的哭喊声,陶老汉准备起身去查看。
羊肃连忙拽着陶老汉,好言相劝道:“大叔,小辈们的事,就不要掺和了。”
满脸的诚恳,倒是让陶老汉一愣。
陶老汉初始不解,随后便明白了,自己的女儿这是被那天杀的黑胖子给糟蹋了。
沿着声音的方向跑出去,谁曾想还是被羊肃给拽了回来。
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羊兄弟,这会儿满脸阴寒。举着匕首顶在陶老汉脖子上,吓得陶老汉头冒冷汗,大气不敢出。
“壮士,饶了我那可怜的闺女吧!她还没嫁人呢!这…这…冤孽啊!”
陶老汉说着说着,声泪俱下,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这时偏门里窜出一个小孩的身影,正是陶信。
“爷,姑咋一直在叫呢?”
满脸稚气的陶信不知怎么回事,但看到陶老汉坐在地上哭泣,想当然地认为被羊肃给欺负了。
小孩子勇气可嘉,可不管羊肃手里拿着匕首,挥起小拳头便向羊肃砸去。
可羊肃的大手顶着陶信的脑门儿,小拳头怎么都够不着羊肃的身体。
这时九娘的哭喊声已经听不见了。
陶老汉如丧考批地哀叹道:“造孽啊!造孽啊!”
起身拉过陶信,便用扫帚抽打了起来。嘴中念念有词:“你这小畜生,你这小畜生…”
这倒是让羊肃有些始料不及。
干草垛里,大汗淋漓的鲜于通拴好裤头,跪在满脸泪水的九娘跟前说道:“九娘啊,快收拾一下,被人撞见了不合适。”
已经停止哭泣的九娘,闻言又哭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在鲜于通头上拍打。
不知拍了多久,九娘停止了哭泣,穿好衣服。来到水缸前面,捧起水洗了洗脸,然后继续切菜。
被拍的满脸通红的鲜于通,抽了抽脸角,回到灶台前继续添加柴火。
听到陶信的哭声不停,陶九娘咣当一声,把刀狠狠地剁到砧板上,然后跑到堂屋的门口,对里面的陶老汉吼道:“别打了。”
陶信没哭了,陶老汉也没打了,羊肃手举着茶碗端在空中。
门口的九娘已经消失了。
火房里,鲜于通看着刚跑出去又回来的九娘,硬着头皮说道:“这屋顶这么大的俩窟窿,等吃了饭,我和羊肃弄些树皮来补一补。”
九娘手中的刀提起又落下,像是没听见一般。
鲜于通心头甜滋滋地,掏了掏火心,火燃的更旺了。看着窗前切菜的少女,欣慰地感慨道:“爹娘保佑,老子都快四十了,还能讨这么娇滴滴的媳妇儿。”
九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提着刀走了过来,吓得鲜于通一哆嗦,缩到了墙角。
“九娘,不至于,不至于。咱们刚洞房,你就要杀我?这不是孩子没出生,就见不着爹了吗?”
不说则已,一说九娘委屈与火气便上来。
只是陶九娘性子虽直,但哪里敢杀人。掉着眼泪来到鲜于通身前,个头只到鲜于通的肩头高。
九娘右手提着菜刀,左手啪的一声,就往鲜于通满脸胡子的脸上甩了上去,然后转身回去继续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