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第五部寂寞高手 第一章 重出江湖
任欢走了差不多十天了,梅映雪每天会站在悬崖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够突然的出现,但她知道这不大可能,因为他要去往开封府。他们在山里两年多了,不知道外面现在是怎样的一种状况。今天她又一个人来到了山崖边,看着那树林被风吹得犹如波涛一样,起伏不定。心里又胡思乱想起来,想起了唐千千说的那些话,以至于有人走到身后都没发觉。
任欢出了终南山直奔开封府,两地相距一千多里,来回差不多要三千里地,他不希望在路上耗费太多时间,无人之处施展轻功快如奔马,晚上住宿都是在那些荒废的房舍里渡过。因为自从他隐居终南以后便尽量避免和江湖人士的接触,横生枝节,这次出来他连兵器都没带,只想早一点完事就立即返回终南山,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在一个叫家的地方在等他。
不过出山以后才发现,宗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杜充让宋军全部撤过了长江,等于把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白白的都送给了金兵,开封府自然也成了金兵的地盘,现在的东京汴梁叫汴京,原济南知府刘豫成了伪封“大齐皇帝”成了金人的傀儡,从大名迁都到了开封,掌管黄河以南地区,而宋军撤过长江后,就再也没能夺回原先的地盘。
明天便进入开封城了,这晚在城外废屋中休息,想想这两年多来自己在望天台隐居,除了教大牛和小红武功,就是每天听映雪背诵秘籍;闲暇之余便一个人发呆,回想一下这些年所学的武功,以及与人交手的经验。特别是在神针门苦战的经历,母亲最后使出天衣无缝,让自己脱困。虽然与人动手的机会没有了,武功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比以前更进了一步。因为按现在的功力和认知,再遇到当时的情形恐怕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
任欢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如果早一点能悟到这些,在神针门就不会陷入苦战,以至于白白的送了母亲的性命。”他一直认为母亲的死和他有关,母亲为了解他脱困才挺身而出,承受聂金花她们的攻击。这也是他虽然在望天台隐居,但心里也一直无法释怀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父母当年遭人陷害,凶手一直不明,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所以映雪会问他“你还能无动于衷吗?”他来开封就是为了萧笛,他要把他做的坏事一张张都揭开。
任欢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得远处有江湖人士衣袂带风的声音,正往这里来。任欢不愿与他们有任何纠缠,便飞身出了房间。他不知道这一举动,让他未来多出了许多的烦忧,并且改变了他的人生。
一行九人鱼贯而入,进入了任欢原先休息的那个房间。其中一个女子压低声音道:“教中弟子传来讯息,说已找到小姐的住所。并且发现附近有白道的人士在活动,让咱们火速前去增援。”
任欢出了废宅便向开封城方向慢慢走去,想等到天亮看看开封城貌,两年多了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开封城里依然还是萧条景象,虽然刘豫登基后曾大赦境内,但金兵为了防他,搜捕两河地区陷没敌伪境的人民,不让他们回归,将他们卖到别国,或是押送到云中,因此更不如以前。
任欢轻车熟路来到府门,门口的守卫一个个无精打采。任欢心想:“这都是伪齐的兵,我也不用和他们多废话直接闯进去吧。”想到这里趁他们懈怠身形一闪进了府门。门口守卫还在闲聊,一人说道:“我感觉刚才好像有一个人闯了进去。”另一人说道:“你是不是昨晚的酒还没醒?大白天你见鬼了吧?”
任欢来到仪门宗颖以前的办公地方,里面有人在。任欢拿起一个花盆扔了出去“哐!”的一声巨响,里面的人跑出来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任欢迅速掠上横梁,在梁柱交接的地方有一个落满灰尘的蓝布包,任欢迅速拿起掠了出去。来到一个无人之处打开布包,里面露出一个木盒,打开盖子里面有一封书信、还有一些卷宗。
任欢打开书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宗颖在信中说道:“由于事隔多年,有的当事人已经不在了,地方让仵作开棺验尸,发现是慢性中毒,但已无法追查,里面有他们的证词和画押;自己已请辞回去给父亲守坟,以后路过镇江别忘了去看他。”
任欢翻看了一下仵作和保正的证词,心里也明白情况虽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但事隔这么多年,的确是无法查证当年事情的原为,只能给当事人作为参考,希望严无痕从这些证词中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梅映雪转身看着身后之人说道:“你们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
来人行了一礼说道:“小人奉教主之命,带小姐回山。”
梅映雪说道:“你孤身前来,难道就不怕我相公?”
来人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已观察几天了,发现姑爷并不在家。”
梅映雪说道:“姑爷不在,大牛和小红还在,你这么有把握能赢他们?”
来人说道:“我们十二使徒分成三组,每组四人。在下不才,有幸寻得小姐。若姑爷在,纵使我们十二使徒合力也不是姑爷的对手。我武功也许不如牛兄,不过我和另外三人合力对付牛兄和小红妹子却绰绰有余。”
梅映雪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十二使徒主要执行教外任务,武功自然不低,甚至高于一些门派的掌门人,只是面对相公才相形见绌。眼前之人叫丁太一,想不到他竟然是十二使徒之一,他在渡口和一干教众,连出手机会都没有,就被相公制住了穴道,因此才会如此回答。
梅映雪说道:“如果我不跟你走,你是否会用强?”
来人说道:“不敢,只是我们会发信让教内的兄弟都赶过来。”
梅映雪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你等我几天容我想一想。”
任欢本次出行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出来这么多天了,回家心切自不用说,日夜兼程赶回望天台。
妻子并未像往常一样站在天台边,远远的看着他回来。任欢跃上天台高喊道:“映雪,我回来了!”天台上静悄悄的,不仅没有梅映雪的回应,连大牛和小红的身影都不见。任欢冲入自己的住所,里面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一边冲向大牛的住所高喊道:“大牛!小红!我回来了!”房间里同样没有一个人,任欢看着四周感觉心在往下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按照大牛和小红现在的武功,不是一般的江湖高手就能够轻易将他们制服的。
任欢突然风一样的掠出房间,在房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正是丁太一。
任欢问道:“是你干的?”
丁太一躬身道:“不敢。”
任欢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道:“你不带兵器?”
丁太一说道:“在姑爷面前,带不带兵刃都一样。”
任欢冷冷道:“你就这么笃定不带兵器,我就不会动手?”
丁太一说道:“小的冒犯姑爷和小姐,自该万死,不过我这里有一封小姐留给姑爷的书信,还望姑爷看了以后再做定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躬身递给了任欢。
任欢接过书信,确认是梅映雪的笔迹,打开信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信中写道“夫君爱鉴:妻日前闻教中弟子亲信曰:父亲微恙,甚为挂念。妻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今念及舐犊情深,不觉泪垂。旋与大牛、小红北去,不及与夫君知。临书仓促,不尽欲言。今留一书信让人代为转告。勿念!妻梅映雪叩上首。”
任欢看完沉思了一下问道:“梅教主还好吧?”
丁太一抱拳恭恭敬敬的说道:“承蒙姑爷关切,教主一切安康!”任欢点了点头没有作声,隔了一会又问道:“小姐走了几天了?”
丁太一说道:“回姑爷,走了三天了。”
任欢点了点头说道:“你武功或许不是你们教内最出色的,不过你有自知之明,况且胆色过人,将来教内会有一席之地的,并且会活的比许多人都长命。”
丁太一说道:“感谢姑爷宽宏大量,丁太一有自知之明,在姑爷面前永远不配提刀弄枪。”他的确有自知之明,多年以后的教中叛乱,他再次面对任欢时,真的这样做了。
任欢有些走神,似乎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因为他心里现在有一个很大的疑惑,那就是自己都能看出这是个谎话,妻子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
丁太一看任欢走向悬崖边,刚要提醒他,只见任欢跃了下去,然后看着他披风撑开犹如一只巨大的雄鹰,迅速的消失在群山之间。丁太一怔怔的站在悬崖边,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合拢。
任欢现在往北全力追赶梅映雪,他已管不了大白天惊世骇俗。他要拦下她,告诉她这是个圈套。
这自然是个圈套,而且是个拙劣的圈套,连口径都没统一。因为这就是梅映雪要的效果,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任欢追了两天,沿路不放过如何一辆马车,但依然没有没梅映雪的踪迹。渐渐地心里有些不安心想:“映雪体质弱,无法长时间骑马,只能坐车,按照自己的速度应该追上她们了,怎么没有一点踪迹?”傍晚时分到了一个小镇,任欢发现镇上多了许多身背刀剑的武林人士,不由得留了一个心眼,暗地里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一个小饭馆里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听邻桌的谈话。他们之中有两人呼吸绵密细长,若有若无,显然内力比较深厚。其中一人说道:“老大让咱们明天务必赶到,说是已发现那魔教妖女的行踪。”
另一人说道:“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听这人的话,咱们巴巴的赶这趟浑水!那魔教是好惹的吗?”旁边立即有人打断话说道:“这里人多眼杂,当心隔墙有耳,咱们回去说。”
任欢跟着他们,远远地看着他们进了一家旅店,然后绕到后墙,悄没声的上了屋顶,听他们谈话。
没想到这几个人回到屋内,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任欢听了一会觉得无趣,便悄悄地离开,决定明天继续跟着他们。
第二天这几人吃过早饭之后出发,一路向北。中午时分他们拐入一条小路,突然飞奔起来还不住的回头。
任欢一愣心想:“莫非他们中有真正的高手,发现自己在跟踪他们。”一边收敛身形,一边施展轻功跟了下去。
这几人跑了一段路,其中一人高喊道:“停……停一下,跑不动了!老……四,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一个瘦高个说道:“三哥,咱们和魔教打交道,不得不小心一点,咱们这几个人真要和人家动手,还不够人一口吃的。没人跟踪咱们,咱们就放心了。”原来这几个人都是老江湖,只是为了确定自己没有被跟踪,才玩了这一出。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任欢看在眼里。
这几人沿着小路慢悠悠向前走着,中午时分绕过一片树林,前面出现一个山谷。刚进谷不久,远远的就听见喊杀之声。任欢便不再隐藏身形,风一般的掠过这几人冲入谷内。
这几人听到里面喊杀之声正在迟疑要不要马上赶过去,忽然感觉刚刚好像有人掠过他们冲了进去。其中一人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一个人,掠过咱们?”另外几人点了点头都没有作声,因为他们都只见那个人的背影闪了一下,还未分清男女就转过山边不见了。
任欢进入峡谷,看见前面空地上围满了人,轻轻的掠上树梢,现场没有一个人发现。
原来一群武林人士围住了一辆马车,而马车四周有数十个身穿白衣的江湖人士守护着,不让他们靠近。双方动了手,互有伤亡。任欢心想:“不知道马车里面是不是映雪?大牛和小红怎么看不见?”看看现场还未失控心想:“看看再说,到时候出手也不迟。”
这时一位手握大刀年近四旬的白衣男子说道:“你只让别人上,咱们都使刀的,要不咱们俩切磋切磋!”
任欢见那白衣男子身上血迹斑斑,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对手的?显然已经和人交了手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老夫虽然使刀,但不屑与你这魔教动手。”原来是储荣,他背对着这里,任欢没有看出来。
任欢心想:“不敢出手,话却说的冠冕堂皇。哼……这人还是不死心,想报杀子之仇,对映雪是杀之而后快,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时一个女子说道:“储大侠不愿与你动手,就让我这黄毛丫头来领教领教你魔教的刀法。”
任欢听了一惊心想:“她们怎么走到一块去了?”
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女子,双手一对短剑正是聂玉莲。小姑娘走到场中左手短剑一迎,右剑直刺过去,真是又快又狠。使刀男子不敢大意,双手握刀身子左转刀锋朝外格开了这一剑。两人一交手聂玉莲双剑旋风一般,招招不离要害。那男子刀法老辣,任欢一看竟然是渤海高家刀法,怪不得储荣不愿与他交手。而聂玉莲两年不见,武功又更进一步,出手更干脆,多了一些神针门没有的狠辣和杀意。
任欢心想:“聂玉莲来了,神针门应该还有别的人,四姨会不会来?”任欢在人群中又发现了春花和秋月,她们站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后,原来神针门的大师伯——聂凤彩也来了。然而人群之中不仅有神针门,还有一些身披袈裟的和尚,和身穿道袍的道士,虽然看不出他们是不是少林或是峨眉的,总之三教九流来了不少。
任欢心里冷笑了一声“为了映雪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白道竟然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任欢这里在盘点白道的门派,场中却分出了胜负。聂玉莲是心高气傲之人,武功虽高但一时半会也赢不了那中年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有点着急。她双剑灵动不像大刀可以大开大合,她用短剑和白衣人力拼了一下,身形不由得往左带动,右侧出现了破绽,白衣人见机长刀斜劈聂玉莲头颈。却不想聂玉莲突然转头口中一声轻叱,白衣人只觉得身子一麻,握刀的双手顿时垂了下来。聂玉莲右剑直刺白衣人咽喉,白衣人趁穴位刚刚被制,身形还能勉强挪动,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剑,但脖子上已被划了道口子,血立即流了下来。白衣人同伴发现不对,想要上前依然不及。聂玉莲第二剑又刺了过去,白衣人只能闭眼等死。
聂玉莲眼看得手,忽然只觉得眼前一空,失去了白衣人的影子。
原来任欢在树梢见聂玉莲露出败像,知道白衣人要糟。小丫头的武功任欢清楚的很,只在白衣人之上,她露出败迹只是要他上当而已。聂玉莲转头之时已将领子上的绣花针偷偷衔在嘴中,只等他上前。果然白衣人挥刀上前,聂玉莲用内力吐出绣花针刺中他穴道。白衣人顿时失去了劲道,只能闭眼等死。
任欢从树上飞跃而下,在聂玉莲刺出第二剑时,一手抓住白衣人的后领,将他提了出去。围观的人眼看聂玉莲要得手,却不想有人从天而降,将白衣人像小孩一样提了出去。
现场都知道任欢的大名,但认识他的人,除了储荣、和神针门的人、还有就只有唐千千了。
唐千千是唐大奶奶让她来的,对同道可以有个交代,只是重在参与。她一直缩在人堆之中,任欢在树梢上也没发现她。
任欢将白衣人放下地,伸手掠过白衣人胸口,将他穴道中的绣花针用内力吸出。弹指“嗤!”的一声,将绣花针深深的射入身前的泥土之中。绣花针细如发丝,一般都是用磁石吸出,那道路人走车压,早就板结如石,他轻轻巧巧的就将绣花针射入,内力之强不可谓不惊人。
任欢双手抱拳对对面的白道众人行了一礼说道:“在下任欢,梅映雪是在下娘子,今天这马车我保定了,如是众位与映雪有仇,在下接着便是。”
对面众人这时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名动天下的任欢。见他露了这一手,一个个鸦雀无声,来时的豪情顿时烟消云散。
聂玉莲自任欢出现,眼睛就没离开他。双唇紧咬,脸上血色上涌,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聂凤彩和春花、秋月挡在她前面,害怕她一时冲动干出傻事。任欢的武功她们太清楚了,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马车里有一女子问道:“是相公吗?”
储荣眼看要得手,想不到又是任欢出现功亏一篑,不由得恨意横生说道:“任大侠名满天下,咱们白道年轻貌美的女子多的是,任大侠若是看上那家女子,只管开口,储某必定为你保媒,让你称心如意。何必为一邪教女子与天下英雄为敌!”
任欢冷冷道:“储先生这么说,是想说任某是个好色之徒吗?”
储荣“哼!哼!”冷哼两声说道:“是不是,天下英雄自有定论。也由不得储某来定调。”储荣的说法的确狠毒,将天下英雄挡在前面,让你无法反驳。
任欢笑了笑说道:“储先生真是一贯风格,开口闭口不离天下英雄,好像你就是天下英雄的代表……你告诉你后面的主子,任某知道他是谁。早晚一天会去找他算账,把新账旧账一起结了。”
储荣没想到任欢突然会这么说,回答道:“储某不知道你说什么?”
任欢说道:“你当然知道!”
众人见这二人打哑谜一样的对话,都云里雾里的。但有一件事他们明白,今天就只能这样了。有人已开始告辞离开,聂玉莲也被聂凤彩她们推着离开。不过小丫头眼睛还是直直的瞪着任欢,不依不饶。
任欢充分体会了聂玉莲对他的狠意,有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甚。任欢心里也倍感无奈,命运就是这么爱作弄人。
人群渐渐散去,任欢看到了唐千千,不由得一愣。他每次看到唐千千都会有一种错觉,若非是她眼神凌厉,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她就是另一个梅映雪。
任欢抱拳问道:“唐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要告诫在下的?”
唐千千说道:“小千离开唐门了,她可能会来找你。”说完转身离去。
任欢听了“嗯!”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啊!”了一下。
任欢看着唐千千进入树林才转过身,那些白衣人都上来见礼。任欢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瓜葛,只是随口应付一下,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往里一看惊讶道:“怎么是你?”
原来里面坐着的不是梅映雪,而是花弄影。
花弄影笑道:“怎么!看见我不开心?刚才还说我是你娘子,这么快就变心了?”
任欢看到她头马上变得很大,刚想转身离开。花弄影说道:“你不想知道我妹子去哪儿了?”
任欢只能停住脚步看着她,等她的下文。花弄影拍了拍车厢内的座椅说道:“上来。”任欢迟疑了一下,花弄影笑道:“难道堂堂的任大侠,还害怕我吃了你不曾!”任欢只得掀帘入座。
花弄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任欢的脸,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两人挨得很近,任欢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花弄影突然伸出一大拇指说道:“我为映雪妹子高兴,他没嫁错人。你今天敢与天下为敌,弄影佩服!”
任欢说道:“她是我娘子,维护她是应该的。”
花弄影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等于是和他们划清了界线。”
任欢说道:“划清就划清吧,我也懒得和他们打交道。你现在告诉我映雪去了哪里。”
花弄影笑道:“看你急的。你想想我们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为的什么?”
任欢说道:“你们为了吸引他们……你是副车!”
花弄影笑道:“聪明!你想想副车能知道主车的去向吗?”
任欢有点愠怒说道:“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上车?”
花弄影嘻嘻一笑说道:“有人知道啊!”
任欢急忙问道:“谁?”
花弄影看着任欢撇了撇嘴说道:“有人发现了我妹子的行踪,并且也发现了附近有白道的活动,就飞鸽传书让我们来帮忙,有我来充当副车……不过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当主车,那就是你要把我收了。”花弄影话音刚完,车里已不见了任欢的影子。
花弄影气的直跺脚说道:“连个玩笑也开不得。”
任欢现在当然知道那人是谁了,除了丁太一还能有谁,只怪自己当时太过着急,没有思考一下,就急急忙忙的追赶梅映雪。
现在在另一条小路上有一辆驴车,有多头驴子拉着快如疾风。里面坐的正是梅映雪和小红,车子颠得厉害,梅映雪用双手把着厢壁让自己不至于被颠下来。
小红问道:“小姐咱们这么做,姑爷会不会伤心?”
梅映雪苦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她的心在滴血。
小红又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别人的说法?”
梅映雪说道:“别人说什么我从来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因为梅映雪也渐渐感觉到周围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她就是这漩涡的中心。黑道、白道,都想通过她或多、或少的来影响、或控制任欢,而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因此才跟丁太一回明山。
梅映雪的这些想法任欢并不知道,他现在正全力奔跑要赶在她们前面,在渡口将她们截住。
的确任欢一旦全力奔跑起来,惊世骇俗,就像平地掠过的青烟。自从看过《葵花宝典》之后,轻功上有了质的改变。但也隐隐的有一些问题开始出现,有的时候会出现气息混乱或是心悸,这是以前从未出现的现象,虽然症状很轻微,但要和阴怀天和严无痕这类高手过招恐怕是致命的,他害怕梅映雪担心一直没有告诉她。现在他就发现自己长时间全力奔跑,内息突然会紊乱,而且比以前更严重了。不过他现在管不了这些了,任欢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内息调匀后继续赶路。
两天以后任欢风尘仆仆,终于先梅映雪她们到达渡口。任欢找了一个高堆盘膝而坐,这样他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梅映雪她们的马车。
于是每天从渡口经过的人,会看见一个人盘膝坐在高堆上,一动不动的遥望着远方。
任欢等了三天了,依然不见梅映雪的身影,每次看见有车马停靠,总是满怀希望,希望能从车上下来的是梅映雪,但一次次的失望让他渐渐的不再抱有幻想,因为他忽然明白了梅映雪是在躲着他,回去看父亲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梅映雪看着车外越来越荒凉,心想:“自己离爱人越来越远了。”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痛了一下,眉头紧锁了一下。
车子突然停了梅映雪问道:“是到渡口了吗?”
丁太一上来禀报道:“小姐,前面兄弟来报,说姑爷在渡口已等了三天了,问咱们怎么办?”
梅映雪从离开终南山就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此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滑了下来。她掀帘下车,朝渡口的方向双膝跪倒,口中喃喃道:“映雪得相公如此厚爱,无以为报!来生愿结草衔环报答相公的一片痴情。”说完磕了三个头,对丁太一说道:“转道其他渡口!”此时的梅映雪眼神中再也没有哀怨和离愁,显得无比的坚定。因为她已决定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来解除相公身边的压力。
丁太一看着梅映雪的神情,便不再多问,调转车头朝百里外的另一个渡口走去。
由于风吹日晒,任欢身上落满了尘土,像一个泥菩萨。他已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坐了多少天,因为他从第三天开始便不再计数。原本土坡下空空如也的地方,现在出现了许多箪食壶浆,有人还点起了香烛。
任欢心想:“该离开了,原来山盟海誓都是空的!背叛和欺骗才是常态。”他站起身踉踉跄跄的离开,他现在虚弱的连一个孩子都不如,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梅映雪回到明山,并没有去见父亲。隔了差不多两天,梅凌寒亲自来看她。梅映雪在书房看书,见父亲来起身行了一礼便不再说话。
梅凌寒看着女儿问道:“你是不是恨我将你找回来?”
梅映雪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梅凌寒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我虽为一教之主。但教内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有些事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梅映雪说道:“我知道。”语气依然淡漠。
梅凌寒说道:“我其实找你回来是想让你……”
梅映雪打断父亲的话说道:“想要打我相公的主意,不可能。”
梅凌寒知道女儿的性格外柔内刚,看她语气如此坚决,知道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只能放弃。说道:“你此次回来看似一路顺利,其实风险重重。好在丁太一反应机灵,安排了副车。”
梅映雪说道:“是教内有人将我回来的事,透露给白道的吧?”
梅凌寒说道:“是的!”停顿了一下说道:“你没看错人,那小子当着白道众人面说你是他夫人,有什么事都有他接着,够气魄!”
梅映雪听到这里,眼里像有火光闪了一下说道:“丁太一一箭双雕,让我夫君莫名的就背上贪恋美色的骂名,让江湖上更多的人都误会他。”
梅凌寒说道:“他也是尽心尽责,各为其主罢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小红闯了进来,看见梅凌寒吓得赶紧见礼“奴婢该死!不知道教主在这里,打扰了教主和小姐说话!”
梅凌寒看她样子知道必定有要紧事说道:“无妨!你们聊吧,我有事就先走了。”说完起身出去了。
小红见梅凌寒出了院门,拍着胸脯说道:“吓死我了!”
梅映雪问道:“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小红说道:“我问大牛哥了,他说下面的人都说姑爷两天前就离开了,因为那天晚上下雨,监视的兄弟偷懒没盯着,第二天一早才发现姑爷不见了,他们已四处去找了。”
梅映雪听到这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莫名的担心起来。
任欢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他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了,甚至于生命。他封闭了自己的思想和感知,对一切都无欲无求,体内原本如熔岩喷发一般汹涌澎湃的内力,突然也冷了下来,凝滞了,原本潜伏在经脉当中那股莫名的内息也偃旗息鼓了。他现在处于混沌之中,犹如在母亲胎腹之中,一切归零;忘记了饥饿和疲劳,他会随便倒在路边就睡;有时候会一连几天不吃不喝。他现在比乞丐都不如,头发像麻线耷拉下来遮住了脸,身上除那件肮脏不堪的披风还算完好,衣服已破烂不堪,就是面对面也认不出他就是任欢。他现在的状况,不知道梅映雪知道了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任欢一夜之间便从江湖上消失了,许多人在找他,包括唐小千。她这次离开唐门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混在迎亲队伍里,而是正大光明的骑着马离开的。她找了自己的父亲直截了当的说道:“阿爹!聂大哥和映雪姐的事你都知道了!”唐思远点了点头。唐小千继续说道:“我想去找她们。”唐思远皱了皱眉没有吱声。
“姐姐去了,他们说映雪姐和姐姐很像,我想去看看。”林霜月坐在旁边一听,心里激灵了一下。
唐思远听了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说道:“江湖传言,不听也罢!”自从唐思远见了任欢,知道了他的身世。从此改变了他对任欢的看法,连带着改变了对梅映雪的看法,可谓爱屋及乌。今天女儿说要去找他们才没有明确的表示出反对,只是含糊其辞。唐小千自然知道父亲的意思,梅映雪毕竟是魔教的人,父亲怎么可能表现出明显的倾向。林霜月原本想阻止女儿去找他们,但见丈夫不置可否,只得作罢。
父亲这关过了,余下来的就都不是事了。唐小千找到唐万里说道:“你知道千千去哪里了吗?”
唐万里还吱吾着,唐小千说道:“她去找任大哥和映雪姐了……你听说没有,我姐姐和映雪姐很像。”
唐万里点了点头。
唐小千又说道:“那你知道李代桃僵的故事吗?”唐万里当然知道这个故事,他是多么聪明的人,立即明白了唐小千的意思,于是唐小千也知道了任欢的确切地址。
唐小千站在望天台上,看着眼前呈品字形排立的三座茅屋心想:“这就是任大哥和映雪姐他们的住所。”
望天台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影,唐小千推开一扇门,里面桌椅板凳上除了有薄薄的一层灰,一切都井井有条的,好像刚刚还有人整理过。
唐小千一间一间推开,其中一间靠墙有一个巨大的木架,上面架着一把巨大的剑。任欢来唐门时,唐小千看过,自然认识这把无刃巨剑。
唐小千用双手将这把巨剑拿起,挥舞了几下感觉无比的吃力,对任欢内力的深厚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玩了一会将巨剑放回木架上,发现在它下面还有一柄长剑,鲨鱼皮的鞘身。任欢去唐门时,还没有这柄长剑。唐小千从木架上拿下长剑,抽剑出鞘,立即感觉寒气森森,光可鉴人。剑身上刻着两个字“掬水”,唐小千立即想到了那句诗心想:“不知道这是谁的长剑,等任大哥回来问一下,剑不但好,名字也好。”她东看看、西摸摸,拿出梅映雪的裙服比了比,又放了回去。一个人在望天台待了一会感觉无聊,心想:“任大哥的兵器还在这里,应该不会走远吧?我就在这里等一等。”唐小千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天,依然不见人影,自己带的干粮也差不多吃光了心想:“不知道任大哥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回来?不如我自己去山外买一些粮食,干脆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他们终究是要回来的。”
山外的小镇,每到赶集时四面八方的人都会汇聚到这里。这一天也不例外,唐小千采购了许多物资准备回山,两个提刀拿剑、挺胸叠肚的江湖人士在闲聊。
“奶奶的那个姓任的不知道什么来头,一夜之间各大门派都在找他,就像是从地底下蹦出来的。”
“谁说不是!连魔教都在找他,听说魔教用了美人计,将他们的教主女儿都嫁给了他。”
唐小千听到这里一惊问道:“出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找任大哥?”
这二人见唐小千年纪轻、又漂亮,顿时发起颠来。其中一人一边伸手去摸唐小千,一边说道:“那是因为他投靠了魔教,娶了了魔教的妖女,让咱们不耻!小妹妹若是要找哥哥,不如找我们哥俩。”
唐小千看他手伸过来也不躲闪,这人手刚要摸到唐小千的脸,突然觉得手里多了一个硬物,张手一看是一枚铁蒺藜,已经将手指戳破,但没有觉得一点点疼痛。心里立即想到一个门派惊呼道:“你……你……是……”
唐小千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是的!”
这二人原本嬉皮笑脸,立即转为惊恐、哀嚎。
唐小千回到望天台,立即整理好行囊,将寄养在百姓家的马取回,一路往北也加入寻找任欢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