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学业(二)
老柯头默许了,柯嘉铭叫了叔叔。
第一步计划,成功。李长海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笑着回了江城。
李长海走的时候老柯头还在屋子里抽烟,等着车发动起来时才站起了身。老柯头叹了口气,说去送下吧。
柯嘉铭出了房门门。
李长海摇下了车窗,笑着说,回去吧,多陪陪爷爷。
柯嘉铭轻轻挥了挥手,没说话,那车窗又摇了上去。
老柯头从窗前看着车开走后退回了椅子,此时的他已经微微有些疲态了。
才半天的时间,皱纹已经爬上了脸,背也驼起来,房门口的柯嘉铭微微皱了眉,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爷爷忽然就看着变老了呢?
他想,却想不出来。
过了会儿,柯嘉铭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决定这次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看着满脸倦容的爷爷又退回了房间。
夜里,柯嘉铭翻来覆去闭不住眼。
那个男人是谁?真的是叔叔吗?为什么爷爷会同意自己转学去?围绕着这个男人的一系列问题,柯嘉铭觉得比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还让人难以理清。
有些事儿,他猜得到,有的事儿,他猜不出,还有的,他不敢猜。
月光微微暗淡的时候,柯嘉铭才闭了眼。梦里,出现了他一直想知道,但后来却忽略了的人来。
还是那个干净的模样,还是七岁的样子,但这次只有背影在奔跑。
山坡上,李昊然穿着哆啦a梦,白球鞋,手里抓着红喜糖,柯嘉铭在后面追着。
鱼肚白了,柯嘉铭迷糊地弯了弯嘴角,翻了个身,笑了声,又睡去了。
....
李长海说,要在柯嘉铭高中的时候将柯嘉铭转到江城去。但没说转那儿去。
李长海还说,他虽有硬办法,但也要柯嘉铭别浮躁,不然也不好办。
李长海最后说,一有消息,就会联系嘉山的。
老柯头全程听着,但没说话。
放学回家的柯嘉铭不知道这些,只最后才在两人简单的谈话中隐约听出了转学的意味来,然后怔住了。
没多久,李长海就走了。
傍晚的时候,老柯头问孙子,说你想去江城吗?
柯嘉铭想了想说,都行。
老柯头吐了口烟,意味深长地说,那你就好好念,争口气。
末了,老柯头又补充了一句,不然就去不了江城了。
柯嘉铭愣愣地点了点头,心却开始慌了。
自己这种斤两,怕是要作大难了。
周六的早上,除了一个懒觉又睡到了十点多外,一切如旧。
柯嘉铭起床,洗漱,老柯依旧早早地去了钥匙铺。
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昨天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柯嘉铭照旧收拾完家里,却没有照旧出门。
在屋门口闲转了几圈后,柯嘉铭这才回了家,然后艰难地地翻开了书包。
已经是第一学期末了,但书里干干净净,如新。
柯嘉铭双手抓起了头,痛苦万分。
毫不意外,期末考试中勇获了倒数位列。
......
从小野惯了的柯嘉铭是很聪明,但奈何却轻狂了些,自约四年级后便不再把任何老师放在眼里了。
除了跑的最快,最欢实的体育课外,其他的他都心不在焉。语文课时,他忧心刚红的樱桃什么时候最好吃。数学课时,他又要急着摘桑叶喂蚕。
一开始,老师对其意见颇大,更没有过好嘴脸,但柯嘉铭的表现却是让人惊叹。
因为无论什么时间提问,只要是老师讲过的内容他都能准确回答出来。
渐渐地,老师也绝望了。
更让人可气的是他的期末成绩也总是处于中上游。
老师变了态度,他告诉老柯,说这个孙子是个可造之材,要好好栽培。
老柯点着头答应,但心里却忧心着疗养院的女儿。这两天的柯珂不但爱说胡话,还嗜睡了起来,
两头忙的老柯头自然是顾不得周全的,于是一回到家便骂了一声兔崽子,以后上课专心点儿,然后什么也没说。
柯嘉铭折着手里的东南西北正在算卦,闻言只‘哦’了一声。
老柯头蹬着自行车出了门,头也不回。他要赶紧上疗养院瞧瞧去。
一来二去,柯嘉铭就这么被‘放弃’了。
但就这件事儿来讲,也怪不得老柯头了。
他有时也会督促孙子的学业,但终究不能贴身跟着的,而且一直以来孙子的考试成绩都不差,何况现在女儿的病情发展更着急了些。
有时闲了,老柯头看着孙子学习这般地随心所欲,还成绩斐然,他便会想到当初说的话。他说自己的孙子是大智若愚。
于是,心中也侥幸了起来。
但柯嘉铭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爷爷的态度只让他感觉到自己聪明着呢,学习也就那回事儿了。
就那样吧,柯嘉铭想。
噩梦,终于在柯嘉铭上初中的时候顺利到了。
课程增加,他不以为然,课堂提问,他脑子空白,翻开书,他又觉得很是简单。
期中考试后,柯嘉铭看着自己成绩单上的平均六十七分,皱了眉,然后座位也被调到了倒数第二排。
同桌是个游戏瘾君子,他又皱了皱眉,但还是心存侥幸。
回到家,他对爷爷撒了谎,仍旧天天的随心所欲。
期末的时候,老柯头终是察觉到了异常,去了学校,回家后便愁容满面了。
柯嘉铭呆呆地站在房门口,大气儿都不敢出,但心里又觉得自己没啥错。
反正一直这样爷爷也没说什么,不就是成绩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同桌考的比自己还差,也不是照样天天给他妈要钱玩儿游戏。
老柯头自是不知道柯嘉铭在想着什么,他只看着眼前的孙子,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学习的重要性老柯头当然知道了,只是为什么大智若愚的孙子会学成这个样子?不是成绩一直挺好的吗?打小也一直听话,记忆里,孙子都蛮好的嘛。
老柯头开始继续回忆,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想起小学老师的几次谈话后,老柯头才有些明了。
孩子一生下来白纸一张,是自己没有画好,教好,怪不得人的。老柯头叹了口气,掸了掸烟灰。
怕是自己错了,自己太大意了,这才导致了这局面罢,老柯头心道。
没有质问和谩骂,更没有动用武力,他只是开始孙子‘陪读’了。
从放学回家,到第二天上学去。
几乎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