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助攻

第1章 神助攻

巴山深处的大义场,有一座山叫将军山。那山名的来历原是有一段说法的。

远望去,只见那山势从平坝中拔地而起,中间高耸杵天,两侧一高一低,低的一头微微向内收紧,整座山的情形犹如一头拱腰拉屎的巨犬。这比喻大有考究,因为,在低的这一头,山脊正中开有一道石拱门,另有两块说不出来由的巨石分立于拱门两侧,人们叫其为“飞来石”,整体的形状恰似一个兽臀。而在其后下方,便是一块白色盘状巨石横于天际。有人说,这就是天狗吃下了月儿,但没法消化,甚觉难受,不得已,只好把它整个地排了出来。这山于是就有了来头。因狗怎么也没得狼那般具有震撼力,狼又是狗的祖宗,“天狼山”这名儿就这样顺利地出了炉。有人说,天狼山原来是狗拉屎拉出来的,甚觉不雅,便有了为其正名的意思。

相传在很久以前,山上有野人出没。据说,那时山上巨树参天,浓荫蔽日,这就为野人的生长和繁衍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天地。

野人是在明末清初时期出现的,有老人这样子讲。那野人长发至膝,手长脚大,虎背熊腰,虽近似人形,却全身起硬壳,深毛密织,能呼风唤雨,颠日弄月。每每松涛怒吼,便是这怪物在那里倒腾。

一日,一苏姓人家有小女如仙,遣散随从,策马上山逃婚。见半山腰有一巨大岩洞,洞内有野果成堆,山泉成潭,地面谷草规则如床,旁列兵器数件,便打定主意在此小住。不想,当夜一野人闯入,并不由分说地与她行了夫妻之好,便就此认命过起夫妻的日子。于是,野人的后代便渐渐繁衍起来。

后有人到洞中得兵器数件不提,只是对几样物件好奇不已——一是征西将军的印绶,一是明皇帝钦赐上方宝剑,再就是保管完好的官服一套。有先生说,这该是明末兵败避难的将军。一时间,整个大义场便欢腾起来,人们敲锣打鼓地将其官服内充以谷草,画了人头,焚香鸣炮,供起了将军坟。

然而,白石还是象先前那样地躺在那里,只是那山便因此而得名——将军山,白石跟着沾光也仅仅是在“白石”后面加了一个“包”字。与以往不同的是,从此总有不少志向远大的人来到这里,焚香许愿,虔心修炼,终究有一些人真就如驾了祥云一般,飘然离大义场而去。

谁有这般神力?居然把偌大的一颗“通大海(药名)”泡胀了,丝丝缕缕地牵着,在天空展开来。王开火仰面倒在白石包上,看着眼前的天空,看着天空中浸着朝阳却还轻盈飘飞的云团,自己的心情也想跟着去潇洒一转,但怎么也飞不起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一杆烟叼了,狠劲吸了几口,然后,用舌头和嘴唇将燃着的烟头照口里倒去,顿时便疯狂地大嚼起来。

翠花是个好女人,王开火深信不疑。

翠花是大义场一李姓人家的摇钱树,这家人早就打定主意要在她身上发笔财。翠花自幼娇小玲珑,文静优雅。有道是女大十八变,而今已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三区五镇,县里市里,前来说媒的都快踏破了门槛。要说的对象有民政局的干部,有国家公安,有大学的教书先生等。只是翠花一直不肯松口,她就认一个死理:人就那么点能耐,一个人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要是再插根针进来,真就会把人憋死。其父母为了保全财路,便指使其大哥大嫂将其关了起来。

有人说,翠花的成长史就是大义场乃至龙峰县同一时代人放逐梦想和收获的季节。

这一点不假。打小,翠花就很受同龄人疼爱。一次,她找河坝街的格娃子借尺子,被他们家的狗吓得一趟子跑了,格娃子居然把那狗的门牙打掉了两颗。平时,小朋友们老爱组队到她家玩“家家”“钻山洞”“甩手巾”“老鹰叼小鸡”等,别的人可以不到场,可以不开心,但翠花不行,没有她参加,“家家”等几乎就玩不起来;遇着她不开心,大家往往就一哄散去。

人渐渐地大了,岁月的雕饰,把翠花姑娘出落得有棱有角的,加之那一副俊俏的模样,也难怪小青年们为之躁动不安。齐额的流海如一扇珠帘;两片娥眉圈就的匀称的额头,恰似一面玉石的屏风;双眼如孔雀花翎般斜斜地附贴着,眨动时就让人似觉那花翎上方过了一阵风,而使其前俯后仰地翻动;粉嫩泛红的两颧,却如水载桃花一般浪漫精彩;细细的鼻梁、微尖的鼻头以及两边向上鼓出的圆弧的鼻翼,恰到好处地突显出古代花边工艺的美态,衬托出些许的典雅来;略略突出的嘴上一副厚重的唇却如一支高握的朱笔,正待溅落心迹。如此一副美头加之一对羊角小辫的招摇,不把人美死才怪。据说,曾有一外乡人步行七十多公里,专程到大义场,为的就是要一睹翠花姑娘的风采呢!

其实,翠花的家人想的和做的也不能说就没得道理——你王开火除了长得耐看一点之外,其它就真还看不出来有啥过人之处。现在,提亲的人一拨一拨的,人家不管好歹,都要把一份可观的的礼物硬塞过来。你王开火凭的个啥?连一根纱线也没曾看到,就想把自己含辛茹苦盘大的女儿弄到手,那才冤呢!何况,现在就即或答应你王开火这门婚事,那大学的教书先生姑且不提,人家民政局干部和国家公安可是好惹的主?

星星,月亮,白云,太阳,你们能陪我说说话吗?翠花木然地躺在靠窗的一张木架子床上,始终缠绵在千丝万屡的情愫中,老觉浑身发软。已经是一天两夜了,翠花茶饭不思,滴水未沾,往事如行云流水般,在自己记忆的旷野里奔跑。

开火哥才是世上最可爱的人,翠花深信不疑。只有这种在苦水中泡大的人,才真正知道甜滋味,才能倍加珍惜甜蜜的爱情。

开火哥家也风光过,解放前他们家可是有田有地有店铺的,日子过得还真是舒坦。他爹隔三岔五地总爱给他清蒸一小鸡润着日子,而那对鸡腿自然就经开火哥之手,划拨到翠花的名下了。无奈世事更迭,开火哥家也着实险了一回,好在他那不成器的二爹悻悻地当了一回无名英雄,这才力挽狂澜于既倒。那是在祖国的大西南就要解放的时候,他二爹偷偷将祖业田地房产契约换成大烟,然后,转换为筹码,结果一夜之间输了个精光。要不然,经国家这一运动,这家人莫说是徒有四壁,兴许连人毛都莫得了呢!现在,爸妈哥嫂就嫌人家穷了,为啥当年还欠人家好几块大洋却再不提说呢?翠花铁青着脸,在从窗口投射进来的强烈的阳光的淹没下,暗淡着,模糊着……

开火哥是精明而又实诚的人,只是命苦。他十二岁被保举入县师专,县师专不久就散伙了;十三岁当会计,却又因为跟自己走得太近,自己那身为妇女主任的嫂子和党支书哥哥对他百般欺凌,终于被撵出了缝纫社;后来,推过板车,扛过包,捡过破烂,拾过麦粒……好容易和其父母一道把弟弟妹妹拉扯大,却又因为贫穷和地位的卑微,被自己的哥哥嫂嫂阻挠,而无缘与自己结为百年之好。

开火哥,命运咋就这般对你?我翠花要是跟了你,哪怕是天天“啃镜子(下米极少的粥)”,也愿跟你过到老。唉,大义场这场头摔跤场尾拣帽子的屁大个地方,相爱的人就这样子被隔阻着!翠花心里不由翻滚起一阵绞痛。她坐了起来,忧伤地抹着泪。窗外那太阳的触觉从桉树的顶盖下斜伸过来,在她泛青的脸上抹着黄。

在白石包上苦熬了一整日,经太阳这一般烘烤,王开火似乎把天上的“通大海”弄了来,一分为四,在自己的眼白四角上贴住了,丝丝绺绺地放着红。而天上的“通大海”却有增无减,太阳在远远的“双堡寨”山头后边冒着红光,半边天空如火光照射一样由强到弱地放散着红亮的光焰。

一个人影飞快地在山间小路上移动,王开火只拿眼睛看着,并不作声。不用去想,那定是木瓜按约定的时间赶来帮忙。

“想好了?”木瓜喘息不停地跌坐在王开火的旁边,将一件抓成一团的蓝粗布上衣顺手甩在一边,着急地说:“狗食都拌好了,地方也找到了。就看你娃有没有那个胆?你娃千万莫三心二意的。到时候,自己喜欢的女人遭人家给娶了,哥们也就白操了这番空心。”

王开火从木瓜的裤袋里扯下了一片烟叶,卷了,接在嘴上,拿火点了,猛吸起来,鼻梁四周的皮肉一下子也给吸引住了,使留着浅平头的光光的脑袋突然间变成个皱球。一个恶毒的声音便从这皱球里放了出来:“老子就还要睡他的女子,娶他的妹子!就偏要叫那些烧鸡公叫蛋疼!”

煤碳站这解放前建成的戏楼子已荒废多年,空落落的院子整日里就一条麻皮的狗还活跃。它一副瘦骨架子,似乎并不为一天有顿无顿的伙食发愁,总有使不完的气力,东窜西跑的。但今晚却消停着,连清清嗓门都没作过。

“哪个?”翠花听见悉悉嗦嗦的响声朝窗口这边移来,警觉地叫出了声。“呱……呱……呱……”窗外是三声熟悉的蛙鸣。翠花不由心中一喜,忙把头伸到窗边轻声对外面讲:“这里没别人。哥哥嫂嫂都到公社表演革命样板戏去了。只是要当心那狗!”

王开火和木瓜分站在两边,各自把一团湿漉漉的东西照窗框的铁栅栏上一绕,绾了个结,一根短木棍插在里边,转动几圈,便开始使劲地扭动。铁栅栏“嘎嘎”地发出响声。“狗已经弄死了。”在动手的同时,王开火也没忘记回答翠花的话。

“咋就弄死了?”翠花心疼起来,那狗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呀!两行泪水扑簌簌地伴着一阵抽泣流了出来。其实,那狗也同它的主人家一样,势利得很,每回一见王开火,就呲牙裂嘴地狂吠。王开火早就想拿它出出这在心里憋屈了多日的气了。

木瓜生气了:“女人家还真是难缠。现在都啥子时候了?不就一条狗吗?人要紧还是狗要紧?莫为球几颗‘猫尿(泪水)’坏了今天的正事。”话才说完,院落外已有人声在往这边接近。

“能行了,快出来。”王开火急切地催促。翠花侧着身子照窗洞里挤。木瓜和王开火两人各抓紧翠花的一个膀子,往外面使劲一拖,人总算是弄出来了……

“咚、咚……”一片锣声打破了夜的沉寂。“李支书,要叫民兵吗?”敲锣的人拿手抠了一砣眼屎,眨巴着眼望着翠花的大哥李建军。“都叫起来!这狗日的‘棒老二’是想挨枪子了。老娘抓着了,绝不轻饶了他。”翠花的大嫂妇女主任罗英两手支着肥肥的屁股,张着个上翻的嘴皮吼道。

在煤碳站的院坝里,一群人提着灯笼打着火把,立正,稍息,报数后,分着两队,由李建军和罗英各自领着,在街上开始了大搜捕。

这一夜,整个大义场被搅了个鸡犬不宁,人们都明白了一件事——王家出丑了,王开火居然把人家的大女娃子拐跑了,这杂种不声不响的,说开火就开火了。大义场上的光棍一提起王开火,自然就要咬牙切齿,将其恨得来就如同见到不生芽的谷种。

近一月的时间,大义场开展了声势浩大的专项斗争,王开火的父母成天被揪来揪去的,总也没弄出个明堂,事情便只好作罢。只是这家人更加地为人不齿了。

却说王开火带着心上人一路逃奔,东躲XZ,昼伏夜出的,总也没得个安身处。原想三五天事情就过去了,没料到竟成这般田地。身上的干粮已经耗完,有家又不能回。王开火整日愁烦,那次竟“球、猪、狗、老子……”地骂了一整夜。一觉醒来,已近正午。

天空瓦蓝瓦蓝的,白云象柳絮一般轻慢地飘飞着,一群麻雀在长满荒草的山间飞来荡去,咚咚的落泉在看不见的地方节奏明快地敲击着琴键……

“醒了?”翠花柔声问道,“不要再费神了,都已经这样了,何必去怨天尤人?我已是你的人了,生不能作夫妻,死也要死在一起。哥,你想过死吗?我现在不怕了,有你同路我不怕了。”翠花两眼放光定定地望着他,并慢腾腾地褪去了衣裤,露出光洁的身子来。

“死?自己心爱的女人跟了自己就得去死?我不是害了她吗?”王开火望着翠花如玉一般的胴体瞪大了眼。他真没想到,在自己单独与她相处这几日,竟只在那夜胡混一气,居然未曾认真审视一番。哇,翠花就是翠花,她是那样地美丽。原来经眼睛录入的视角效应,竟然一点也不逊色于肢体的语言。王开火如何抵挡得了如此热烈的视觉盛宴?心中万种愁绪一下子便被这爆裂的风情驱散得无影无踪……

在一个特制的透明球体里,飞来荡去的是一群群类似于沙尘暴的流体。它们中,有发光的个体,但绝大多数都暗淡无光且多数呈球形,只是都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拉着,围着无数个发光体打转。专家X和Y此时均表现出一种异样的神情。他们透过一片星云,专注于两个赤身裸体的人;此前,无数个被人类称之为“导弹”的物体奔向球体的表面,他们却丝毫不为所动。这也难怪,因为,人类的物件根本伤不了这特制球体的皮毛,都在快要接触到球面时,轨迹便自动弯曲,接着,就漫无目的地滑向不知名的地方去了。这就是人类的现代科技!在专家X和Y的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他们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均专注于人类这奇怪的情感。

“你来一个吗?”看着X呆呆的样子,Y一边啃着一个人类的灵魂,一边挑了个大的顺手递了过来。出于女性的本能,X羞羞地望着透明球体里裸体男人的反应。只见他腰部一挺,接着,便与那名女子厮打在一起……

“很有趣吗?”Y将自己的情感释放出来,轻柔地缠住了X的大脑,“这些低贱的生物始终还是那般原始。”“你不懂。这是我们亲手培植的最为成功的物种。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他们居然暗自产生了极为复杂的感情。”X显得不服气,“这两个人我得帮上一把,至少在我们宰杀他们之前,要让他们此生好好地过上一把瘾。”说着,她伸出一只手,“递把钳子过来,我想在危急关头塞给他们一个救星,阻止他们做蠢事。”

“豌豆、烧馍,豌豆、烧馍……”一只不醒事的鸟儿把王开火他们从爱河争渡的疲软中拈了回来,象是有意在嘲笑他们似的。王开火顿觉腹内空鸣。翠花爬在他的肩头,已成了泪人一个。“死吗?还有路吗?真的就这样死了吗?”王开火想了一会,心里没有个定准。他转过身,一把抱了翠花,两人相拥着竟嚎啕大哭起来……

人的思想感情咋就这般反复无常?开始还悲悲切切的这一对儿男女,现在就活蹦乱跳了起来。他们牵手荡过索桥,涉过小溪,然后在山坡上喜笑追逐开来。“王开火……我爱你……”“李翠花……我爱你……”山谷中回荡着他们彼此发自内心的呼喊。

不觉来到了将军山。前面地里的豌豆已经成熟。王开火照地沟里一个猛冲,到尽头已是满怀的连着藤蔓的豌豆角子了。他见四下无人,便将地边上陷在土里的一个盆大的石块搬开,然后就着那石块移出后留下的土坑把豌豆角和其藤蔓一道码在里面,点了火,那藤蔓便烧了起来。一股青香霎时从里面向四周弥散。不一会儿,王开火就着地边的石块把火捣熄,然后,伸出两手,往冒烟的黑灰里边一撮,取出,用嘴吹上几口,象变魔术一般,喷香的豆子便就青黑着皮摊在他手上。“给。”他傻傻地咧着嘴笑。翠花像得着稀有美食一般,真还舍不得下咽。只见她一颗一颗地照嘴里数着……

这天也怪,说变脸就变脸。开先蔚蓝色的天空,一下就铁灰着个脸子;四周物种的颜色也开始变得深浓起来;山光秃秃的似乎也“不学好”——赤裸着身子,却怎么也找不着诱人的特色;如垒卵一般斜依在山顶的巨大的“飞来石”摇摇欲坠;建于山顶的千年古城几段残存的断壁如鬼魅一样在山风中凄凄号哭……

王开火紧搂着翠花,感受到对方身子在颤栗。两人脚步在“飞来石”上向边沿慢慢地靠近。他望见了下面黑咕咙咚的一片,正象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感觉有一股阴气自下面袭来。他打了个寒颤。眼前的美人闭了眼,偎在怀里,含着微笑,显得无知无畏。他于是,咬了咬牙,两眼一闭,双手把美人端平,托起,然后,曲膝,弓腰,那架势就如同展翅欲飞的苍鹰。山风大了起来,鼓满了两人的裤管,王开火敞开的上衣在袒露的胸膛两边的肩膀挂着,随风发出“哗哗”的声响……

“搞啥子?吃错药了?年纪轻轻的咋想不开呢?”山门洞里一声断喝,让本就犹豫不决的王开火轻生的行为僵住了。这是他们始料不及的。二人睁开了眼,回头朝山门洞望去。只见,在“飞来石”这擎天巨石之下,弯弯的石拱门里,黑魆魆的一大团蠕动的影子。二人“嗵”地跪伏于地,双手合十,口中大声念叨不绝:“野人‘大仙’,求你放过我们吧……”片刻,王开火见对方没有吱声,清了清嗓门儿,壮着胆子说:“我们俩也是被逼无路,才想在这儿跳崖的。不晓得野人‘大仙’还在这里清修,多有打扰,望‘大仙’海涵。我们马上另找地方,绝不玷污了‘大仙’这一方净土。”说完,与翠花一道,对“大仙”三拜九叩。末了,一手将业已摊软如泥的翠花抱起,直望山门洞走来。

近了,王开火虽无所畏生死,但恐惧的心理有意无意间在他的旁边挥着一把大刀,将他的视线尽数斩断,只有一丁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眼角余光落在了“大仙”身上。他第一次发现“大仙”是个“驼子”,是头“肥猪”,是个俗不可耐而又浑身散发酒臭的十足的蠢货。他于是开始看不起“大仙”了。他心想,要是“大仙”再帅一点多好,也不枉大义场人对他的这一番敬意。

“站倒起!”“大仙”发话了,“‘大仙’个卵。锤子大爷是你屋‘大仙’。老子是球个人。莫他妈的成天活腻了生精怪,把个好端端的女人弄死,就想证明啥锤子爱情什么的无聊玩意儿。”

听这一说,王开火回过神来,定睛在这人身上打量。那人有着东北人的个头,高高大大的,深色的衣着,脚上套一双大号的胶鞋,背上鼓鼓囊囊的是个帆布的大包,胸前吊着挎包和军用水壶各一个。那人从衣兜里掏了个东西,往嘴里一放,“哧”地一声,一个火苗便在那里生起而又熄灭,于是便有火星子在那里一明一暗地烧——是在抽烟。在火光明灭中,他隐隐约约看到那人脸上须发皆长。他叫了声“叔”,接着便凄凄惨惨地抽泣……

为啥往往在危急关头便有人及时地施以援手?这似乎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剧情,但如此庞大的芸芸众生的队伍,如此浩繁复杂的情感故事,这场面却实在大得可以,绝非人类能够导演得了的。故在此处,笔者也无法谈说,只直白地讲述事件经过才是正理。

王开火他们眼里的“大仙”,其实名叫樊得正。今天收工转来,他便照例与单位的弟兄伙聚在一堆,抓住酒盅,猛灌一气,以驱散几十公里山路沉积的疲惫。酒喝得有些过量,他于是就沿着山路漫无目的地散起了步,殊不知,居然鬼使神差地当了一回救星。听了王开火的诉说,他啥话不提,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单位临时驻扎的山洞。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野人洞。

一个阴冷的早上,天上飘着雨点子,一男一女两个人在白石包上跪着,燃了三柱香,磕了三个头。男的说:“我王开火今生今世只对李翠花好,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它日定要尽心尽力工作,光耀门楣,振兴家业,终身无悔!如违背誓言,天人共诛!”女的说:“愿菩萨保佑开火哥一路顺风,事业有成!”

不久,王开火便与“大仙”们一道起程到外地谋业去了。翠花也经“大仙”们与当地政府联系得到了妥善安置。而翠花的大哥大嫂就开始暴跳如雷起来。他们找到了“大仙”们平日起居的野人洞,本想连同“大仙”们一道好好地修理一番,却扑了个空。自己的妹子已受孕不说,还有当地政府撑腰,也不敢怎样。他们只是打心眼里发狠:“石油队的尽是他妈的野人,老子迟早要收拾你们!”话是这样在讲,面对妹子怀孕这生米已成熟饭的事实,就只好把那仇恨慢慢地消蚀,直至一点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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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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