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巧合与诡计
拥有过权利的人类永远无法放弃,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杨直叔照例趴木板上被人抬出来,不过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居然不哼哼了。那个被绑来的兽医背着个大药箱跟在后边,鼻青脸肿还一脸灿烂,很明显是得了赏赐。
程述具备狗仔队的潜质,李晆还没发问呢,就凑过头来小声嘀咕:“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叫那治牲口的给他医上咧!昨夜硬是灌了木盆那么大一锅药进去,倒给弄好咧。早起还管驿卒要胡饼啃,也不怕撑死!”
作为一名兽医,给牲口的剂量用惯了,猛地换个人过来,必然出现眼下这种浪费行为,李晆对此表示理解。
“昨夜他们有两人骑马回了鳌厔,行囊都不带,想必是信使一类!”程述继续他的发现。
崔瀚很惊奇地望望李晆,又望望傻大个,然后斜眼滴溜溜转一阵道:“卢公千古之后,程家还有你这等人才?”
“走吧,管他作甚,眼下先赶到戍州再说!”李晆微笑着挥挥手道。
傥骆道越深入秦岭路越难走,有的路段别说骑马,连人走都要小心翼翼,否则很可能摔个粉身碎骨。
才行了二十几里,便觉得人困马乏,感觉比平地狂奔五十里都累。
高延养作为开路先锋,很好的贯彻了军队那一套,碰上个水源让匹骡子试饮之后,便下令就地休息。
李晆不想在半山腰耽搁,打马向前,朝杨直叔拱拱手道:“杨使令,此时日头尚早,莫如再行一段方歇,免得错过了驿馆。”
痔疮太监趴在木板上喝着刚打来的山泉水笑道:“嗣王可是怕此毒泉?无妨无妨,张神医于傥骆道行走多年,对此水自有解毒之法,嗣王饮之便是!”
李晆老脸有些发红,阴谋被揭穿后最想做的就是灭口,可惜自己还没那本事,厚着脸皮道:“本王初入此地,尚不知还有毒泉一说,杨使令既有解毒之法,那是最好。只是日头不早,本王带人先行一步,还望杨使令莫怪!”说完也不等痔疮太监回话,转头上了马背就走。
程述狠狠鄙视了牵马的曹闯一眼,认为这家伙的爹就是个二五仔,明显一情两卖。
时近中午,人马都渴得厉害,很快赶到曹老头说的大树旁,找到泉眼后,也不管旁边的是人是马,全都趴那狂喝。
“贵人,离馆驿还得二十几里,全是上山的路,湿滑不好走,咱们歇息片刻便赶路吧!”曹闯难得说次话,扭捏半天跟个大姑娘似的,声比蚊子还小。
“前头有几窝毒蜂,绕着走就不蜇人,小人在前边领路!”曹闯说完露出副快死的表情。
“毒蜂?”崔瀚斜眼又开始滴溜溜转,然后叫过程述趴耳边吩咐一阵。
程述咧着大嘴光知道点头,笑得很渗人。
驿谷道作为一个驿站修建得颇为超标,连围墙都是用条石搭建,大门两端还各立着一个箭楼,上边居然配了绞车弩。
程述用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朝驿卒解释,自己一行的来历,然后递上过所和吏部文书。
“上官这是碰上毒蜂了?”把门驿卒一脸疑惑地询问,因为整个队伍里好像就程述一人被叮成猪头。
“怎地?你还想让殿下也挨几针?”程述口齿不清地问。
“不敢,不敢,那毒蜂厉害得紧,一年总咬死三五个路过的,便是火烧亦不绝,殿下洪福齐天,万幸不曾遭罪。”驿卒赶忙让人把门打开。
驿谷驿周边有大片谷地可种植,因此围绕驿站形成个不大的村落,不但有卖蜂叮药的,还有卖醋的,见到李晆一行屁事没有,很是失望,看来平日没少靠着驿道发黑心财。
“贵人,明日入谷有瘴热,需......需得买些凉叶备着。”曹闯细声细气的说。
“买,多备些!”李晆大手一挥道。
徐怀恩从怀里直接掏出个布袋扔给曹闯,里头不知道放了多少金豆子。
“可不敢用这个,山民不敢收,贵人得用那些货物!”曹闯打开布袋吓得直接扔地上,打着哆嗦指向牲口背上的咸肉。
“程述,带五十斤跟着曹闯换药,顺便买些治蜂毒的,瞅你脸肿的连嘴都合不上了!”徐怀恩挥舞着拐杖撵人。
......
杨直叔一行赶到驿站时,天已经快黑了。程述顶着个猪头站在院里打量半天,这才一脸失望的回到屋里,口齿不清地道:“奇了怪了,某家才往蜂窝上砸一石头就被蛰成这样,那帮子夯货咋就屁事没有?”
李晆指指背药箱的兽医道:“人家在这傥骆道里不知道走了多少遭,甭说那些个毒泉毒蜂,就连山上住的大虫都指不定认识,凭你那雕虫小技还想害人?”
程述摸摸自个的肿脸,泄气道:“那我这白挨咧?”
......
兽医的手艺很不错,大早上起来都能见杨直叔被俩仆役扶着走道,李晆认为自己的计谋很失败。
从骆谷驿往南,道路不像来时那么难走,五尺宽的土路顺着山谷一直延伸,两旁则是开垦好的庄稼地,许多农人正在忙碌。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而今看来,蜀道之难,难于平藩镇!”崔瀚骑在马上感慨。
“哼哼,李太白当年可是过了骆谷关才有感而发,你才走了几日,后边有你喊娘的时候!”徐怀恩一瓢冷水直接泼斜眼脑袋上。
李晆作为穿越者,对于大唐的道路颇为不满,炒熟的泥土虽然不会长草,可他娘的不防水呀,晨露这么一打,马踏在上边跟走粪堆一个声,连点碎石都不知道垫。当年秦皇还知道修个木车轨用来运输呢,大唐白学了那千余年的史书。
......
樱桃驿,三交驿,石盘驿......前后四五个驿站,李晆与杨直叔都未发生过交际,两拨人马白天并行,入夜则泾渭分明的在驿站入宿,可以称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崔瀚一路上与徐怀恩鬼鬼祟祟,不知道商议什么,只知道曹闯每天都得忙活到半夜才休息,眼圈黑得如同国宝,见面不打招呼,先来个哈欠再说。
等过了黑河,曹闯白日里干脆连面都不露了,披个斗篷把自己绑在骡子上,呼噜打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