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了他,寻死觅活?
今夜顾璇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出了一额的汗,她瞧了瞧时辰,距离他上朝还有好久,她起身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现如今他想要的都已经有了,她不需要每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了,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一直都告诉他也告诉自己,她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可因为她,宋润死了,那个最疼她最信任的长德王宋润,让她几乎是亲手所杀。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或者说,她能心甘情愿,又真的能心安理得吗。
顾璇着着明显加急赶出来的白袍,除了往常的冷漠疏离,她甚至连彼时的气势都没有了,就像一个毫无生机的假人。
虽然没人敢说,但是他们心知肚明这个顾大人和长德王的关系不一般。穿丧服上朝是大不敬的,偏偏人人都认准了这位顾侍郎被皇上溺爱的很,愣是没人敢说什么,有几个清正廉洁的官最终坐不住弹劾了顾璇,宋冗象征性的撤了顾璇的职,罚她禁闭,顾璇也不避让,竟就真的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是在故意给朕难堪吗.”终于在顾璇被禁闭了不知道几天后,宋冗驾临了她的承恩宫。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一如那日下了朝的她,空洞到毫无生机。宋冗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被扎了一下。
“你为了他,寻死觅活?”宋冗说这话的时候平平淡淡,可他生气了顾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知道她不该这样的,她是要站在他身边的人,她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恃宠而骄的样子,可她怎么敢,她心里一直都知道,他随时会丢了她,尤其是现在什么都有的他。
可她就是想放肆一把。谁都以为,这个大人顾氏目中无人,桀骜放荡,可那分明都是假象,她是胆小的那个,她总怕自己被轻视,甚至被抛弃。所以她无时无刻都不战战兢兢,她也他成就千秋霸业,也为自己能陪在他身边。
可从他到了顶端开始,她就变的狭隘了,她亲眼看着他迫不及待的娶了沈芍,而后扩充后宫。她知道这不是她该寻思的事,可她归根结底也是个女人。她的确为宋润的死耿耿于怀,可她也确实,是想借着宋润的死,消沉自己一把。
可宋冗不这么想“你要再敢这么消沉自己,朕就送你去陪长德王”
顾璇抬起头,眸子里有忧伤“臣知错”
宋冗将她甩到地上,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那日之后的顾璇识趣的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新皇登基,根基本就不稳,更何况他还名不正言不顺,只是这宋冗也是摔入过烂泥里的人,手段阴狠毒辣,纵然有异议者,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
她和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都一样,心照不宣的每日忙的不可开交,他们有都不一样,他有沈芍和三千佳丽陪着,而她,永远都孑然一身。
“你这猫哭耗子的本事还真是学的炉火纯青”宋隰同顾璇一样,一身缟素,只是相比顾璇,她画了浓重的妆,像是要刻意的去掩盖些什么,顾璇仿佛能看见那厚重的脂粉下帮着的泪痕和已发青的眼圈。
顾璇是极少在西宫走动的,宋隰也很少来。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参见长公主殿下”宋隰眸光流转,眼里都是嘲讽,还有不加掩饰的轻蔑。
“你可当真是大方,竟就能在这西宫待下去,怎么,与沈芍共侍一夫的感觉很好?”
“哦我忘了,你不能是叫大方,毕竟这西宫从来就是人家沈芍的”
宋隰将尖酸刻薄表现到极致,顾璇其实是听不得这些话的,虽然她知道这是事实,可她也还是忍不住的想去掐宋隰的脖子,想让她闭嘴,但她还是恭恭敬敬的站着,行礼,充耳不闻。
不因为她是长翊长公主,更因为,这是她欠宋润的。
宋隰瞧不得她这副模样,竟开始笑了起来。好像在嘲笑这世间生灵万物,但倘若你多看一秒,就看得出,她的自嘲。
“皇家还真是多出痴情种,宋冗冒天下大不韪娶沈芍,阿润为了你,连命都不要。可惜了,阿润怎么就那么有眼无珠呢,贱奴才永远都是贱奴才,你和宋冗都是,你不过是披着长乐皮的傀儡,而他宋冗,也不过是承了我父皇二分之一血脉的杂——”
啪。
宋隰的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来,顾璇恶狠狠的给了她一耳光,用力极深,宋隰脸上能看出深深地巴掌印,她捂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一瞬而逝去,随即眼神又恢复刚刚的狠毒和疯狂。“你敢打本宫?”
“长公主可知道刚刚那句话说出来,足矣让长公主削籍为民,永世不入京都”顾璇要矮宋隰一点,抬着头,直视她。
“削籍为民?你怎么不说诛本宫九族呢?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动本宫,阿润已经死了,你最好告诉宋冗把本宫也弄死,否则只要本宫活着一天,他就永远都别想安宁”
宋隰转首走掉的时候,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一块粉红色的东西被她丢在地上。“阿润真是瞎了眼,临死前还握着这东西,也真不知道他值不值得”
那是一个粉色的小东西,巴掌大,看得出料子很精良,却像是被谁已经拆开过,红色的蝴蝶边已经被撕扯坏,然后又粗鲁的团到一起。顾璇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几块糖油粑粑。
“我觉得我的梦想..吃一块糖油粑粑,从小听到大数到糖油粑粑很好吃,只可惜京城没有..”
彼时的宋润一袭白衣,很认真的问她梦想是什么,而她却只为了搪塞他,随口说了一句她想吃糖油粑粑,后来,宋润亲自请兵出战。
顾璇周遭的悲伤又一次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她恍惚的想去掩匿,却发现宋隰已走出好远。她终于将自己与这漫天的悲伤融为一体。
顾璇盯着那糖油粑粑有好久。她见得出上面的白色粉末是什么,她知道宋隰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她,她该死,她记忆中的宋隰是最骄傲的那个,她自然不屑于做一些猫猫狗狗的事,所以她将毒药正大光明的递到她面前,涂在宋润给她的糖油粑粑上,他告诉她,宋润死了,你也不能心安理得的活。
她又何尝真的不想就这么死了呢。
她不怕死,可她死了,如果有人要伤害他又该怎么办呢?
她思衬良久,最后竟拿出一张地图,开始勾勾抹抹,约摸过了三个时辰,似乎站在的局势一边倾倒,他的王朝,早晚会使天一归一,而那些不该存在的人,他也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似乎,她的存在与否影响不到什么。
她沉默。然后,她将那勾抹了许久的地图像废纸一样撕成碎片,又连同“勿迁怒长翊长公主”一起扔入火盆,然后一同烧尽。
他是欠宋润的,可她不能让宋隰活,她不能让宋冗有一点危险。
顾璇吃掉那些块糖油粑粑,豆大的眼泪开始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哭什么呢?怕死?怕是不可能。她倒在桌子上,然后安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侍女发现她是在第二天一早,吓得差点昏厥,正在上早朝的宋冗扔下文武百官,疯了似的跑到承恩宫。顾璇吃的药不是足以致命的毒药,只是她吃的量太大,发现的又太晚,毒入骨髓。宋冗不顾天下的异议软禁宋隰,他找遍了天下的医者,说若是顾璇死了,他们也别想活。
太医吓得半死,却只能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的磕头,有一句话倒是值得听鉴,他说,这不是他们救不活顾大人,而是顾大人自己本不想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