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迷途

“如果每一朵花的结局是凋零,我宁愿它从未绽放。”

——谨以此文纪念逝去的青春

林荫树下站着几个少年,一边谈论着隔壁班的班花,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篮球,对面操场上的草坪被踩出几个鞋印。一个羽毛球飞了过来,落进了宿舍地下室露出地面的换气窗。

三个男孩手持羽毛球拍跑了过来,思索一番过后,他们推开了宿舍楼的大门。男孩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因为平常这扇门是上锁的。一股发霉的味道伴随着冷风扑面而来,男孩皱了皱眉,跟随同伴走了进去。地下的黑暗中,不知名的生物发出了一阵阵喘息,深蓝色的眼仁被包裹在锋利的银色鳞片之下。一番交谈过后他们决定分头寻找,其中一个男孩走向地下室的深处。整洁的白色校服衬衫上别着一个名牌,白色纸底上面用黑色的油墨印刷着两行小字:高三十班潘博文

“有谁愿意朗读一下我们今天要学习的这段文言文……”秃顶的中年男人转身在黑板上刷刷点点“李响,你来给大家朗读一下。”女孩端着书站起身来,清脆的嗓音传到教室的每个角落“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后排的几个男生昏昏欲睡,最后一节晚自习任谁都打不起精神。李显瑞凑到陈落身边“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你行啊,语文课看英语书,你暗恋英语老师啊?”见陈落没搭茬,李显瑞自顾自的趴在桌子上。“语文课配上这个时间,正是补觉的好时候……”

“好,请坐。”刘铁强环顾四周“李显瑞,你来读一遍。”

李显瑞刚要趴下又站了起来“啊,好……”旁边陈落把语文书推倒他面前,李显瑞端起书“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读完,李显瑞看向刘铁强,光秃秃的头顶,反射的灯光晃的李显瑞本就困的睁不开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站一会吧,站一会就不困了……”刘铁强玩味的说到。李显瑞一阵无语,只能强打起精神,看了看黑板上方的钟表,还有最后三分钟下课。天空早就黑透了,李显瑞看了看窗外,学校对面的小吃摊已经支好。陆陆续续的私家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李显瑞的思绪飞向窗外,马上他就能回家争霸王者峡谷……

密林深处,几个黑影正在走走停停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黑色阿尔法户外军用冲锋衣被隐秘在一片夜色当中。为首的男人拿着一个上了锈的金属探测仪器,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墨绿底色的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黑色的小点,一边闪一边缓慢的移动,右上角还标注着一串英文。男人吸了吸鼻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队友,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突然,男人的上衣领口里面传来一阵振动。他拉开拉链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太阳能卫星电话,上面显示的一串数字看起来根本不可能是电话号码。男人按下了接听键“这里是四队,我是队长陈晓。”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在确认过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陈晓你好,我是总部。目标出现,距离你们当前位置九百公里。请你们撤出大兴安岭,立刻向南出发。”

回到家,李显瑞把书包扔在床上坐在电脑桌旁。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年级群里早已经炸开了锅“听说了吗,隔壁班疯了一个”“估计是中二病臆想症犯了”李显瑞纳闷的往上翻聊天记录,还没翻看到最上面的时候同班同学赵瑞鹏突然来电话了“喂,你作业带回来了吗?我的落学校了……”“拿回来了,

等会给你拍过去你印一份……”“谢谢瑞哥谢谢瑞哥……”“话没说完呢,你看年组群了吗?”说到这,李显瑞把通话回退到后台打开了微信群“群里说谁疯了?”“你不知道吗?二班的孙铭轩下午学都没上,据说是疯了……瑞哥你等会自己看群,把作业发过来先呐!”“好好好我现在给你发……”

挂了电话,李显瑞把作业拍照传了过去。做完这些后,他打开了年组群,里面同学杂七杂八聊什么的都有。他用手指扒拉着屏幕,在争论开始的时候停了下来。是一个动漫男生的头像发出的一条消息:“听说是因为孙铭轩非说十班有个叫什么文的,可是十班老师和同学都告诉他他们班没有这个人,然后他就疯了。”

“什么文?”李显瑞继续往下看。“我是十班的”一个女生头像说到“他中午回班就问我们看没看见潘博文,可是我们都不知道潘博文是谁”“听说他已经被他家长接走了,可能是高考压力太大了吧……”

李显瑞退出了微信群,点开了孙铭轩的聊天窗口。孙铭轩和他是初中同学,只不过升到高中后他选择学文,而李显瑞选择学理。“在吗?”李显瑞试探性的打出两个字。过了一会,孙铭轩回复他“你还记得潘博文吗?”李显瑞纳闷的时候孙铭轩又发过来一条消息“咱们初中同班同学,高中在高三十班,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的。”李显瑞努力回想都想不起这个人,突然他想到在自己的抽屉里还保存着班级毕业的合照。

想到这,他走到桌旁抽出抽屉,终于在厚厚的一打初中教材下面找到了一张合影。他把合影拍了下来发给了孙铭轩,自己也在合影上面一个一个认人“刘晓,王盈,刘天赐……”

直到李显瑞认到最后一个人,他失望的摇了摇头“看来孙铭轩是真疯了……”他拿起手机,一眼就看到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他打开微信,映入眼帘的是孙铭轩发给他的一句话“是我疯了”

夜晚的城灯火阑珊,一座座钢筋水泥铸成的牢笼林立在大地之上,被牢笼囚禁的人们在歌声中肆意的狂欢。巷子口贴着几则寻人启事,医院的太平间与产房隔着几层水泥。在太平间与产房中间的一层,一个男生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身旁的手机不断闪烁,男生的手中攥着一个李宁牌竞赛级羽毛球。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了精神科二号病房的门,手中拎着两张片子。医生走到床边,床上的男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怎么样大夫?”一直在床边坐着的中年妇女看向医生“他父母都在外地,刚才我跟他们说了,他们过两天就回来……”大夫把片子放在旁边的桌上“您是孩子的小姨?”“是,孩子怎么样?脑子是不是……”“从片子来看,孩子大脑没问题,无论是脑干、左右脑还是小脑都一切正常……”医生拿起片子反复看了几遍“数值也正常……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吧,不用住院。”

医院的门口,孙铭轩的小姨叫了辆出租车。刚才孙铭轩突然说自己已经好了,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因为下午孙铭轩不正常的时候眼神涣散,这会儿倒像变了个人似的。孙铭轩打开车门“小姨您不用送了,我自己能回家。”“你自己能行吗?我送你回去吧……”“不用了小姨,我表弟补习班马上放学了,您快去接他吧,我到家了给您发微信。”小姨低头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自己儿子就放学了“我明天还得上课呢,晚上回家我就睡了,小姨再见!”还不等她回过神,孙铭轩已经关上了车门“有什么事给小姨打电话!”“知道啦!”

望着疾驰而去的出租车,她纳闷的摇了摇头。下午老师突然打电话说孙铭轩压力大精神出了问题,晚上医院还说没问题,现在看样子像是已经好了……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父母在外地忙项目没时间照看“这么大人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小姨心里想着“后天这孩子就过十八岁生日了……”

男孩坐在满是纸张的地上,手里握着一个羽毛球。就在刚才,孙铭轩已经翻遍了初中自己班级的资料,成绩单上根本没有潘博文的名字,潘博文后面的同学的学号也都往前顺移了一位,毕业照片上潘博文的位置也被同班同学所代替……孙铭轩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羽毛球,现在全世界只有他和这个羽毛球能证明潘博文的存在……

突然,男孩的瞳孔迅速放大,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羽毛球,其中的一片羽毛已经被一个银色的鳞片所替代,鳞片的形状与颜色酷似羽毛,以至于男孩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锋利的磷刺闪着银色寒光,孙铭轩盯着鳞片入了神,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叫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开始是在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角落隐隐约约的响着,紧接着声音传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这声音所穿破:这人类所不能听到的四十赫兹的声音只可能来自一种生物——鲸。

大兴安岭的南部,几个人正在艰难的穿梭在树丛之间。即将入冬的大兴安岭冰寒彻骨,阿尔法户外军用冲锋衣凭借自身独特的御寒特性使队员们能够自由穿梭在植被之间。陈晓拿起夜视仪,镜片的中心映射出一辆被树丛隐蔽住的军用迷彩吉普车。

“出现的时间一如既往的短,应该是吃掉了什么……”一名士官对站在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说到“郑博士,如果它进行了吞噬,不到一秒的时间你觉得被吞噬的应该是什么?”女人推了推眼镜,目光坚毅的盯着士官手中的电子仪器“物体越小吞噬的时间越短,值得它进行吞噬的要么是稀有的微量元素,要么只能是看见它的人类!”博士抬头看向中央控制室的大屏幕“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够找到吞噬过后留下的残骸吧……”

吉普车上的温度明显高于室外,陈晓发动汽车,随后拿出卫星电话“这里是四队,我是队长陈晓,收到请回答。”不一会儿,卫星电话里传来声音“陈晓你好,我是总部,请讲”“报告,四队人员以安全撤离,准备向东经127度26分北纬45度57分进发,请求批准!”“总部收到,批准执行,要求四队全体人员平安完成任务!”“收到!”

做完作业,李显瑞躺在床上。刚才他打了两把排位,全部以失败告终,现在他只想换换脑子。李显瑞翻看着微信消息,突然看到刚才孙铭轩给他发的最后一条微信。“是我疯了?难不成他真是压力太大了心里出问题了?”他努力回想自己初中时孙铭轩在班级的状态,感觉他没心没肺不像是会被高考压力逼到精神崩溃的主儿。

想到这,他试探性的给孙铭轩发了一条微信“你怎么样了?”没想到消息刚发送完毕,上面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紧接着孙铭轩发来一句话“有时间吗?陪我回学校一趟”“现在?”李显瑞感到诧异“嗯”

思索片刻后,李显瑞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外套。打开房间门,父母已经睡着了。他抓起钥匙轻轻压下防盗门把手,他和孙铭轩从升入高中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只是偶尔在学校的球场上一起打篮球。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因为刚输了两把游戏想散散心,李显瑞打开微信,点开和孙铭轩的聊天框输入了一行字“九点半校门口见。”不一会儿,孙铭轩回复他“OK”

学校的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男生靠在树旁,风吹动着掉光了树叶的枝条,抽打在他的外套上。少年左手拿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少年的右手紧紧的攥着一个灰色羽翼的羽毛球。

几分钟后,不远处的公路上一辆自行车朝他驶来。李显瑞把车停在孙铭轩面前,锁好车子,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李显瑞率先打破了宁静的气氛:“你怎么了?潘博文是谁?”

孙铭轩看着这个老同学的面孔,突然感觉鼻子酸酸的。他低声说道:“你先听我讲,无论你还认不认识潘博文,他是我们的初中同班同学这是事实。”

据孙铭轩说,中午午休吃完饭之后,他和潘博文相约在操场打羽毛球,同时一起去的还有同班同学李恩泽。一开始我们在甬道上打球,没十分钟觉得太晒,就准备找个阴凉地继续打,然后就走到了宿舍楼的前面,宿舍楼和食堂连在一起,自从全面走读之后很久没有住人了,李恩泽和潘博文在宿舍过道的树荫下打得正酣。

后来博文把羽毛球打歪了,球歪着掉进了宿舍地下室露出地表的换气窗里面,主要是因为买了李宁的专业用球,一个球就顶我早中的饭费了,我做出了至今懊悔的决定——去捡球。

要捡球首先得进到宿舍楼里去,我们一开始不抱太大希望,但鬼使神差地那天楼门并没有上锁(平时都是用锁封死的),用手一推就开,里面一股凉风和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潘博文主动提出去捡球,我也一口答应进去,李恩泽在外面照看羽毛球拍。

推门进去就是一堵墙,墙上写着住宿规定,落款是03年,往左走就是一楼的宿舍,都是老式的木门,虚掩着。尽头是个洗漱间,弥漫着一种类似氨水的味道,楼梯间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进到楼梯间,里面不是很黑,正午的阳光正好能照进来。只是往下走的楼梯横七竖八地堆了课桌椅,看了有点发怵,我跟他说要不然不捡了,潘博文跟我说来都来了,他比较瘦,身子轻便,直接翻了过去,我就跟着绕过去。我们俩沿着没有护栏的水泥楼梯一直往下走,堆得东西多,花了大概一刻钟。

下到一半是个水泥平台,地下一层还有往下的路,但是被好几个锁封上了,外围是个大厅,有个敞开的小门连着走廊,门的尽头有亮光。我们准备往前走,潘博文突然说他的钥匙掉在楼梯上了,要回去拿,我发觉有亮光应该是地下室朝阳的一面,就自己走进小门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门里面是什么情况,光在前头,但就是没有方向感,想退后也没得办法。我转向了,跟地下停车场一样空旷。我当时也不是恐惧,感觉热血上涌,只能一味地朝光跑,我不知道是怎么跑过去的,尽头是楼梯,我在楼梯的第一节看到了羽毛球,我抓起羽毛球就连滚带爬地往上走。

我从学校后门对着的那所小学的楼道里出来了,到室外的那一刻,我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大口喘气。旁边是一群小学生在出校门,现在应该是中午放学的时间,我就顺着学生和家长的人流出门了,连午饭都没顾得上买,直接从后门回学校了。

到十班后,我看见李恩泽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两个羽毛球拍。我问他“潘博文回来了吗?”他确反问我“什么潘博文?”

我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但是在我反复确认后,他的表情让我感觉他不是在和我开玩笑。我疯狂的问十班的每一个同学,他们的回答都如出一辙:我们班没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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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葬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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