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镖局
只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大汉大喝一声,执刀向阿飞劈来。阿飞暗道不好,赶忙气沉丹田,稳住下盘,手里的刀趁势迎了上去。顿时两刀相碰,火光四溅。阿飞连接数刀,那大汉的刀不仅没慢,反而更快。阿飞双手发麻,心下叫苦,趁着大汉攻击的间隙,卖了一个破绽,赶忙拉开了几个身位。
可那大汉丝毫不给阿飞喘息的机会,两脚不停,三步做两步飞奔过来。阿飞不敢托大,只得拿出家传刀法,边打边退。终于,退无可退,阿飞被那大汉逼入一个死角,手里那柄明晃晃的刀也向阿飞的天灵盖的劈来。阿飞稳住身形,双手持刀,刀刃朝天护住自己。可是那大汉的刀势更胜,不禁一刀劈开阿飞的手中之刀,又迎面向阿飞砍来。阿飞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临了,只大叫一声,顿时血光四溅。
而在此时,一身着粗布单衣的少年忽然从床上惊醒,白皙的后背吓出一身的冷汗。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梦中被执刀大汉杀死的阿飞。细细看去,这少年虽身着粗衣,面有菜色,可生得倒是眉清目秀。虽是习武之人,却身形柔弱,那面容之间更添一股悒郁不乐之色。
鸡鸣三遍,夜气方回。阿飞从床上下来,整理铺盖,洗漱过后。从墙上一侧取出一柄刀来,便去庭院之中练刀。不多时,又从东屋出来一妇人,面带凄苦之色。阿飞忙收刀立住了,朝着那妇人恭敬地叫了声娘亲。那妇人并不答声,只是失神地看着阿飞。阿飞好像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又拿着手里的刀演练了起来。
原来这阿飞是早些年威震江湖的断魂刀叶贞平的遗腹子。那叶贞平当年凭借着一手断魂刀打遍了北方使刀的好手,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凭借这手断魂刀,叶贞平也挣了些家业,迎娶了阿飞的娘亲。那叶贞平凭着自家断魂刀法,自恃无敌,想要南上与江湖各位好手一较高下。无奈妻子正身怀六甲,生产在即。叶贞平只得作罢。偏此时,正有一个自南方远游而来的使刀的大汉来到此地。说是想和北方好手切磋武艺,排名分胜。那叶贞平三十来岁,正值气盛。一听此话,如何忍得?当下里,便找到那大汉,定了比试之期。
叶贞平准备妥当,正要告别新妻。那妇人深知丈夫心性,少不得含泪说道,“夫君,如今我身有身孕,不能陪你同去,万事小心”。叶贞平见妻子如此,又想此次比试生死难料,也不觉凄然,忙宽慰道,“我比试之后即刻来见你,你好生休息,不可动了胎气”。又吩咐丫环好生听讲,安排产婆等事。随即,拿着一柄长刀,披着一锦绣斗篷,出门往南去了。
谁知这叶贞平一去不回,死在十里外的凤来亭旁了,只留下叶氏孤儿寡母。可怜那妇人并无一技之长,父母亲族也无,只靠着自己和几个丫鬟做些女红度日,后来连丫环也没了,叶府也渐渐地没落了。这还在其次,只是那叶氏自丈夫死后,万念俱灰,心无所念,形容枯槁,只知奉亲养子,以图他日能为父报仇。
话说自这孩子七岁之后,除学业外,叶氏便开始让他演练当年叶贞平所遗刀法,上练三伏,下练三九,寒暑不辍。虽是日夜苦练,但是无奈这孩子生得柔弱,先天不足,更兼幼时大病一场,以致病痛不断。后虽无大病大灾,但是这内症之患却是不曾断绝,这断魂刀法也尚不能大进。更有一点,就是这孩子对这拳体棍棒不甚感兴趣,常常拿了一本诗书诵读。只可惜身负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只是自己资质愚钝,刀法不精。想要报那杀父之仇,却又谈何容易。因此心中常常郁结一股缠绵不尽之意
光阴飞逝,如白马过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阿飞也长成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日,阿飞自后山砍柴归来,正走在半路上。忽然听到前方传出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阿飞抬起头来,定晴望去,只见得从那密林深处窜出一人一马,奔着阿飞前来。那人白天日里也穿得一身黑衣,身姿轻盈,干净利落,只是脸上带着一层白纱,辨不得是男是女。没过多久,又从林子里冲出出一票人来,都是身形魁梧的汉子,俱是一色青衣,骑着马,其中一个汉子扛着一面带有青字的大旗。这伙人对着前面那人穷追不舍,最前面的汉子嘴里还隐约喊着:“快追,别让他跑了”。
阿飞背着一捆新柴,走在路旁,心想道:“后面那伙人打着青字旗号,可见是附近有名的青龙镖局了。只是不知前面那人是谁,不过被镖局追捕,或是盗了人家镖局的镖被发现了,多半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我倒要想个法子唬他一唬”。阿飞正胡乱想着,那黑衣之人马不停蹄飞奔而来。阿飞背着柴,只当没看见,只是慢悠悠地走,又东倒西歪的,倒像个喝醉的人。
马上那人见状,脆生生喊道:“前面那人,快闪开”。这声音像是那林中的黄莺一般悦耳动听:不是个男人,倒是位年轻的姑娘。阿飞听了,愣了一愣,可是也并不理会,心里想道:“倒是位女贼”。那位姑娘不由得拢紧了马缰,却也并未减速,快到阿飞身前时,只见那姑娘双手用力,轻提马缰。那马儿深通人性,两只前腿猛地抬起,长嘶一声,如一位在战场上拼杀的常胜将军一般,游刃有余地挥舞着他锋刃的长矛,身形则如游龙过江般一闪而过。而眼前的阿飞不由得浑身一震,精神抖擞起来,忍不住大呼:“好马儿”。
那姑娘扭过头似瞪非瞪地觑了阿飞一眼,此时一阵清风吹过,姑娘脸上的白纱如一团缥缈的白云一样吹落。再看容颜,竟如那画中的女子一般,只把天上的大雁惭得钻进了翅膀,水里游的鱼儿探出了头。阿飞也不由得看呆了,直勾勾地盯着那姑娘看。那黑衣的姑娘羞红了脸蛋,满脸怒容,忙转过头去,口里嗔道:“哪里来的轻浮浪荡子,这么不知羞”,接着马不停蹄地走远了。
阿飞碰个灰头土脸的,忙道:“失礼,失礼”。可那姑娘早已远远地去了,阿飞失魂落魄地望着,末了,只得没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