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护身药丸，要平安
一弯明月高悬，月光下蒙着清冷的雾气，鸟儿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越过天际。
凌月被钟离烨横抱着，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色大氅。
仲夏月晚上不凉，但随着钟离烨飞来飞去，有风起，吹得衣玦猎猎，凌月往钟离烨怀里窝了窝。
钟离烨自然不敢在大白天将圣女拐下山，现在正是三更天，就算是馥临山的守卫精神都难免会有些松懈。
钟离烨的轻功极高，只听得到几声急促的风声，两人很快就成为天边的一道黑影。
这里不是东宫，院内看起来极为普通，红砖青瓦，是一处私人住宅。
凌月好奇地看了看四周，没多少下人，但防卫很严密，就算是皇宫，怕是也不遑多让。
钟离烨没惊动任何人，直接将她抱去了内宅，凌月虽然被遮得掩饰，但脸上有些凉，钟离烨将人放在床上，温声道：“要不要沐浴？”
凌月实在是被折磨得有些困倦，听到这话还是乖乖地点点头，她身上有些黏腻，是风吹不散的。
钟离烨出去吩咐了一圈，那些守卫才愕然太子回来了，不过没得到责怪，立刻打了水进来。
没让人伺候，钟离烨将凌月抱进浴桶里，自己也毫不见外，将凌月抱在腿上。
太亲昵了，凌月有些懵然地想，虽然两人做尽了亲密之事，但是这样坦诚相见，却是不多。
她难得的眼神里出现慌乱，好像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钟离烨闷声笑了：“别羞，时辰已经不早了，明日早点起。”
他说着是这样，但是没少占便宜，听得美人软声软语地哀求，这才放过。
凌月是真的困顿极了，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任由他将自己湿漉漉的从水中捞起，自己已然昏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一向浅眠，几乎是身旁的人一动，她就醒了。
这是两人头一次同床共枕，凌月睁开眼看到钟离烨的时候，眼神都是迷蒙的。
“殿下，要走了吗？”
天色应该还暗着，烛光半残，钟离烨刚起身，就被人小小地扯住了袖子的一小块布料。
昨晚睡得一点警惕之心都没了，这是之前没有的事，他不该翻这样的错误。
钟离烨的神情隐没在烛光里，看不真切，但是听到这软糯的声音，他穿衣的动作顿了顿：“嗯，要先去点兵。”
凌月眨眨眼，“嗯”了一声，钟离烨却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再睡会，等出发的时候后，让下人送你过去。”
凌月没说话，看起来还不甚清明的样子，钟离烨已经下了床，一身墨色大氅带起一阵风，凌月看着他就要走出门，终于清醒了。
“等下。”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未穿鞋，身上只一层薄薄的里衣轻纱就下了床。
钟离烨回头，周身已经燃起一身杀伐，却也刻意收敛着。
凌月拿出一个小葫芦模样的药瓶，钟离烨低头，她顺势就挂在了钟离烨的脖子上，默契无声暗涌，可两人都没有察觉。
钟离烨垂眸睨着凌月，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眸子很是水润，脸颊透着粉，神色却很认真。
“这是药丸，可以续命，不过副作用很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她将葫芦药瓶放进他的铠甲里，顿了一下，这才抬头，清亮的瞳孔里，只有他一人：“要平安。”
明明是简单的不能在简单的三个字，可钟离烨却突然觉得他浑身都暖了。
他不可抑制地伸手将她抱住：“要想我。”
凌月没应，只是攥着他的衣料力度加重了些。
钟离烨将她抱回了床才离开，可是凌月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也不知道呆愣了多久，这才有人来敲门，是一位老嬷嬷。
看到凌月老嬷嬷还愣了愣，随即脸上笑开，看起来和蔼极了。
“姑娘可要去送殿下？”
这里是嬷嬷养老的地方，也是唯一能让钟离烨真正放松的地方，安静，简单，谁都会害他，但嬷嬷不会，太子生母是先皇后，红颜早逝，嬷嬷是一路护着太子长大的人，太子对嬷嬷绝对信任，能被他带来这里的人，自是认准了的人。
凌月还是头一次遇到对自己这么热情的长辈，她从十三岁就被选为圣女，自小远离人群和喧闹，旁人对她毕恭毕敬，就连皇帝都要礼让她三分。
这样的亲近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想换一身男装。”
她的样子没人见过，她也不打算招惹是非，还是男装来的方便些。
嬷嬷笑了：“殿下了解姑娘的性子，早就另老奴准备好了。”
嬷嬷亲自为她梳妆，凌月推脱不下，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嬷嬷出神入化的手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帅小伙。
嬷嬷对她很是亲昵：“姑娘真漂亮，和殿下当真是天生一对。”
凌月听到这话，不禁抿唇一笑，不过片刻，想到自己的身份，唇角的笑又淡了些。
他们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剿匪的军队不过八百人，但个个都是精兵良将，陇南一向民风彪悍，就连土匪都凶悍异常，且作乱多时，周边的官府都被打怕了，这才不得不向上求救。
上报称，匪患不过五百余人，但善游击，衙门被捉弄的不再少数，十分猖獗。
太子早年册封，但昭月国一向兵强马壮，外敌鲜少来犯，是以皇帝将此事交给太子，积累声望。
凌月混在人群中，看着穿着黑恺的钟离烨威风凛凛骑在高头大马上点兵。
点兵完毕，他正要出发，突然听闻一道脆生生的女音。
“太子殿下。”
猛一恍惚，钟离烨还以为是凌月再叫他，甫一回头，却见丞相府嫡长女着一身水蓝色襦裙，典雅端庄地朝钟离烨走去。
她看起来落落大方，朝着钟离烨行礼：“小女独孤若兰，特意在相安寺为太子殿下求了一枚护身符，愿殿下平安。”
一阵风起，风沙险些眯了人眼，凌月看着两人相对而立，无甚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着，心底微澜。
郎才女貌，大概是一段佳话。
钟离烨却是拱手，言语淡漠：“姑娘好意，本宫心领，这符还请姑娘收好，王军自会乘胜而归。”
话语刚落，他转头在围观的人群中逡巡一周，直到在角落中搜寻到凌月的身影。
她一身男装，看起来很是英气，就这样仰望着他，像是在仰望英雄，钟离烨顿时豪情万丈，朗声道：“出发！”
凌月一直目送钟离烨带着队伍离开，等街边已经没了人影，她还是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但百姓的窃窃私语，却溜入她的耳中。
“你听说了吗，那个刚才来送行的女子就是之后的太子妃。”
“可不是嘛，昨天都传遍了，这女子举止大方，当真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凌月心中一窒，转身就要走，却突然撞到了什么人。
“公子可又撞到哪里？”对面的声音很是关切。
她抬头，立刻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