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孩
只见门那边铺着石地板,近处虽然也是平房,却这里的平方好多了,整齐干净,远一点的还有楼房,看高度似是两层,楼阁轩榭好不阔气,街道两边也有摆摊的小贩。而门这边,泥草为墙茅草做檐,路上坑坑洼洼里还蓄着前日下的大雨,人畜走过泥泞不堪,人穿粗麻草鞋。
且看那无比阔气的大门,这面连个门鼻儿都没有,那边却装着金属制的三道门栓和链子大锁。注定这门只能由对面开启,而这边连关门的权利都没有。
来人了,好像是两队侍卫,人手一根叉棍,挡出中间一条宽道来。紧接着周围开始高举双手呐喊欢呼,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问问旁边的大哥,大哥没理我,还在欢呼,我提高音量,大哥没有放下双手,像是课堂上假装念书,实际上在和同桌说话一样。大哥头都没转,压着嗓子说:“举起手跟着喊!快啊!一会他们就走过来了!”快速的说完又继续喊。我也敷衍的学着,突然感觉背后一凉,突然有种开小差被老师抓包的感觉,喊了一会,眼睛飘到一个普通打扮的壮年男人手里拿着荆条转悠,就他没跟着一块喊。
呵,虚荣的官僚做派。
但我还是跟着一起喊了有半个多小时,手臂都酸了嗓子也干了,身边的大叔因为喊的不卖力已经挨了两鞭子了。
这才见到那头有人缓缓来了,高高的马车坐着一位漂亮女人,气质华贵雍容,衣服也是。旁边站着戴着面纱的一位白衣女子,气质翩翩,是最符合他们口中苏小姐的一位了。我偷偷问旁边的大哥,大哥沉默了,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许久才说:“额,也许吧,詹巫医说那位小姐总带着面纱,那个坐着的女人不认识,詹巫医没说过。”
又是巫医,这个地方只有一个巫医姓詹,听的最多的就是:詹巫医说什么什么,且对于这个人有一种盲目的相信
或许,这个人也是这里村民唯一得知外面消息的通道。
......
一座简陋但整洁的平房前。
男孩儿眼看着母亲把写好的信交给差人,还附送许多银两好话。后来等回信那几天病恹恹的母亲总算有些气色了。母亲病了,总吃药也不见好,他很担心,母亲也很担心,自己这一去,怕是没人照看文儿了。娘家也没什么人了,双亲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因为自己的倔强,到他们病故都没能见上一面。
现在只能依托朝歌城那位了——文儿的亲生父亲。自己眼看就撑不过这个春天了,文儿还那么小。
两个月后的那天下午,男孩坐在床前给母亲祛蝇赶蚊,旁边放着还剩半碗的药还有半块蜜饯。
咚咚咚!急切的敲门声,他刚出房门,就见四五个壮年破门而入,进来粗声粗气地便问:“这是文妜家吗?你就是宗文?”
未待回答,便动手困住男孩,男孩叫宗文,高呼救命,却被一张大手用破布捂住嘴,又拿绳子绑了手脚接下来是无休止的打,身体各处无一幸免。
忽然,一个壮汉猥琐的说:“大哥大哥,屋里还有个呢!”母亲听见院里动静喊他名字,恰好被进屋偷懒的壮汉发现。
也是,母亲连朝歌城里的大官都能迷倒,何况这些粗鄙无识得喽啰。男孩发着呜咽的喊声阻止他们进屋,奈何手脚受缚,嘴也被堵着。男人们进去,爆出一阵猥琐笑声,不一会出来几个人在门外继续打他,屋里隐隐约约有母亲微弱呼救抗拒,都被男人笑声压过去了。
屋外几个人调侃着,进去了一个又一个,出来的看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要死的模样,把他踢到一边,不再管了。为何不给个痛快!要如此折磨他?平日里邻里那些人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娘亲疼爱娘亲,此时面对庭院里异常的声响却无人挺身而出。
不知道是第几个人,那人刚进门就喊:“不是,洵哥儿!你这,,都死了,叫我咋弄啊?”已经不能动弹半昏迷的男孩眼角的泪水和着血滴在地上,半张的眼里尽是愤恨。
夜半,男孩寻了半个石块,割了绳子,悄悄逃了,不过这偌大城里没有可以收留他的地方,且晚上出城的门都关了。找了一角隐匿一晚,预计明早开门便逃。
不想这一合眼再醒来已经是次日下午将要落日。幸好未被发现,赶紧收拾一下自己,往城外逃去。
刚出门,就被发现了,他们分开来守在各个出口,想是笃定他在城里没有容身之处,定会出城。这个出口很不幸,有两个人,一个回去报信,一个紧追不放。
受了重伤又滴水未进,饶是凭借着自己对环境的熟悉,让那五位壮汉追寻到了半夜。
只是,他真的到极限了,累极了,皮肉之痛和精神崩溃,极限已至。前路一片黑暗,看不到光明。他想,今夜怕是逃不脱了。
此时,他看到一个寨子,或许有希望,可是还很远,隔了一个阔大的羊圈。他实在跑不动了,此时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倒的真是时候,也许就是天意,他注定是报不了仇了。
坦然的接受着拳脚的暴击,迷离之间似乎看到了光,很亮很亮,是要到天堂了吗?
周围开始热闹,直到拳脚停止了,一双手拉住他,逃离这里。半路上,那人停下,慢慢转身。
男孩儿错愕,是母亲!?再细看,母亲浑身狼藉,恨恨的说:“文儿?你可知母亲有多痛苦!你就这样弃我而去了?”。突然,母亲被一股力量往后拽,男孩儿用力追,用力喊,可离得更远了。
轰~破草房子里,少年蓦的睁开眼,脸色泛白,满头大汗,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头,是梦啊?
【街上】
迎接完那些“官老爷”,照例是要先来个“开幕仪式”,发表感言之类的。顾允听的腻了,不过,既然你那么喜欢歌自功颂己德,我便成全你们的虚荣心喽。
那位美妇人是城主的大夫人樊氏,大女儿苏妲作陪,亲临施粮。一堆宣言过后,开始排队发粮。
樊夫人和苏小姐站在草棚边上,侍卫在两边护佑着。突然,冲出来一个瘦高身影,咚的跪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束花,恭敬的说:“大人!草民一介穷苦百姓,听闻大人多次建棚施粮,实在难抑心中敬仰之情,身无长物,只以此花,答谢各位大人...”
原来是雇的托儿来夸人的,只有要与她无害,听听也行,只是不知是谁雇的。他们打心眼里就不会觉得这些平头百姓会说出什么长篇大论。个个面上的警惕都换成亲和的笑容。
这边顾允继续她的彩虹屁,什么雪中送炭三九暖,视若无睹腊月寒.锦上添花不觉美,乐善好施众称羡,什么貌若九天神女像,心似菩萨陀佛善,什么心善转世定成祥,享得百世万年福如此种种,把他们捧得满天飞。很显然他们特吃这一套,夸的他们听的合不拢嘴,这百姓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当然那些个官差肯定也有不懂装懂的。毕竟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菩萨陀佛。
这一大堆扯完,顾允恭敬的举起手里的花,想要献上,那位先前坐着的就是城主夫人,她显然不想碰这下等人拿过的花儿,就示意让苏妲去接,苏妲倒是平静的接过花儿,夫人也开口说了几句彰显仁爱的话,随后让人赏顾允了些钱。顾允退下,在离得有些距离的地方开始高兴的大喊:“哇哦!第一大美人拿了我的花儿了,我太高兴了,第一大美人诶,,,”
哼,原还以为是个有脑子的,没想到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不过苏妲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平静如水的眸子一直看着顾允。人群后面开始有些动乱,不一会,就有三五成群的人过来说要献花,虽说不出个赞颂之词,但这场面仍是他们这些做官的喜闻乐见的,倒也没多加阻止,这花大部分还是给苏妲的,只是接了两束就让下人来替她了。不过仍旧有许多人来,这其中大部分都不是受粮的下等人,而是门那边的,一些看热闹的群众。
热闹是他们的,顾允早已脱身,这边和先前站一起欢呼的大哥一块合计赚了多少,当然她的赏钱不在内,仅仅刚刚卖花的钱她俩五三开剩下二给花的供应商——那位接济过她的老奶奶。想不到老奶奶院子里竟然种了那么多花儿,正好一物多用。这一开始三钱一束,有零星几个买,后面五钱一束,人开始多了,再加价,买的大都是有些闲钱的门那边的人,她炫耀,他卖花,合作无间,最后清账道别,大哥还挺舍不得。
顾允拿了钱,先去把男孩儿的项链赎回来,等高兴的回到破房子,顾允没看见男孩儿,四处也没有找到。这时候施粮也快结束了,顾允只好找人问问,后来一位大叔说:你弟弟大概是被教管抓走了,那教管隔三差五就要搜刮一些人,有时候是流浪乞儿,有时是没钱人家的孩子,不知道干啥,反正那些人都是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