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春梦伤怀

第01章春梦伤怀

轻轻地,我来了

在春的燕语中与你相聚

轻轻地,我走了

不带走一丝云彩

只化作春雨如甘露洒在你心间

……

起风了

飘雨了

伊人入梦悲喜两重天

春风吹我依然断愁肠

……

洪安驿,古时都城到西部中心城市西都城所设的最后一个驿站,因地处洪安山脉主峰脚下而得名,现为西华省西都市的卫星城、西都经济技术开发区所在地。洪安驿主城区距西都城区15公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特有的砂粘土、丰富的水源,加上阳光充沛,盛产出水蜜桃、丰水梨、五星枇杷等多种优质水果。每年冬雪过后,山顶老庙香烟钟声袅袅,漫山遍野春暖花开,更是西都人踏青赏花春游的好去处。

当然,早在50年代洪安驿就并镇成区,90年代更是顺应潮流成为西都经济技术开发区。其地理位置不错,交通条件更不用说,西渝铁路、西渝高速、西洪快速通道、西简快速通道、西都二绕高速、洪阳环线等交互相连或穿境而过,而西都地铁2#线早已直达洪安城区,以后将打通洪安山隧道直抵西都新机场。

2011年3月28日,林锦南与公司马总到位于洪安山脚下的“锦瑞酒店”参加西华省房地产高峰论坛会议。

上午10点开幕式一完,马总因临时有急事赶回公司去了,林锦南作为西都建工行业颇有些名气的西华省华健路桥集团公司副总经理,所结识的行业内人士自然不少,平日里忙忙碌碌,倒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调整一下,悠闲几天,就与几位相熟的同行相邀共进午餐后独自回到组委会在酒店12楼安排的1216套房休息。

下午大会组委会没有具体安排,马总在离开时也说他明天早上才能赶过来参加会议。锦南本想睡一会儿又老是睡不踏实,翻身起床来点燃一支烟站在阳台上观风景。

这酒店位置选得特别好,依山傍水,清雅别致。最初主要作为西华报业集团的会议培训中心,同时对外营业承担一些大中型会议接待,生意并没因远离西都市区而萧条,反而会议不断、房间一直紧张。看着远方绵延南去的洪安山山脉,他心中蓦地一紧:清明节快到了,该去看看长眠于洪安山公墓里那位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郭卫东了。

他没再犹豫,拉上房门坐电梯匆匆下到负二楼地下车库,开出他那辆奥迪车拐出酒店向洪安山公墓驶去。

顺洪安山脚下的公路向南蜿蜒前行,穿过洪安城区时专门在一家烟摊前停下买了一包三五烟,然后开出城区开始上山,临近公墓大门口停车场的道路两旁已摆了好多卖香蜡纸钱、鲜花水果、坟飘鞭炮等祭奠用品的小摊,一见有车、有人前来,小贩们纷纷大声招揽。

他将车停进停车场后,就在大门口边的那些小摊上挑着买了些香蜡纸钱、几个苹果和一束鲜花。想了想,又返身从汽车尾厢中拎出一瓶“1573”,沿着公墓的环形石板梯步拾级而上,沿途不少墓碑前已有前来祭奠亲人的三三两两的人们在静默地点香烧着纸钱。

来到西二区郭卫东的墓前,林锦南弯腰将墓碑前小土坑中的几株杂草扯去,掏出打火机点燃两支蜡并排插在墓碑前的小土坑中,再取出一炷香(三根)反手在燃着的蜡烛上点燃,双手轻摔让香头上的火焰熄灭,合握一炷香面对墓碑正中卫东的遗像三鞠躬后插在两根蜡烛中间,又在墓碑前的花岗岩小平台上依次摆上几个苹果、糕点、一束鲜花和一包特意买的三五烟,忘了带酒杯,就将一瓶酒直接放在墓碑前。

他转头看了看,从公墓高台边清洁工那里拿过来一个铁盆,撕开打制好的纸钱几张几张焚烧在铁盆之中,边烧边注视着墓碑上那张烤瓷相片中郭卫东那双明亮的眼睛:兄弟,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林锦南正出神在冥想中,一阵笃、笃、笃高跟鞋踏在石阶上清脆的声音由远而近出现在他身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下意识地一回头:“小梅!”“南哥!”

两人都是一愣,彼此呆呆地望着对方,时空仿佛凝滞了一般。这时候林锦南手中燃着的几张纸钱烧着了他的手,他惊呼一声飞快地将燃着的纸钱扔进铁盆中才一下惊醒过来。

刘梅疾走几步跨到墓前,将手中的香蜡纸钱等物品扔在地下,轻轻拉起锦南的右手看了看,抬手抹了一下眼中的泪花,可越抹眼泪越往下流。此时,她再也忍禁不住心中那么多年来的委屈,返身扑入林锦南怀中,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

锦南有些不知所措,迟疑良久才抬起手来轻柔地抚摸着她那有些干涩的头发任由怀中的刘梅放声哭泣。他心里明白,怀中这个自己好几年没见到的女人,心中不知有多少痛楚与委屈需要用泪水来冲刷,就让她好好哭一场吧。

过了好一阵,刘梅稍微平静了一些。锦南从裤包里摸出几张纸巾递到她手中,叹口气,转身弯腰把刘梅提来的香蜡点上插在墓前的小土坑中,然后蹲下身默默地与刘梅一起烧着纸钱。

阵阵微风吹拂,两人谁都没说话,但彼此都明白,双方都有太多的话想向对方倾述。

林锦南心里有些乱,怎么都难以平静下来,作为一个沉稳、成熟的男人,他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不合时宜的地点与七八年不见的刘梅在她故去的老公,自己曾经的好兄弟郭卫东墓前不期而遇!以至胸前被刘梅泪水打湿的那一大片让他一点湿冷的感觉都没有。这只能说明冥冥之中他还是渴望见到他曾经伤害过的她,渴望知道卫东死后她的去向、她的一切。

将两人带来的所有纸钱烧完,锦南起身打开“1573”的瓶盖,将一整瓶酒来回洒在墓碑前:卫东,你在生前最喜欢的“1573”,慢慢喝吧,下次我约万平和江锋一起再来看你。

他和刘梅并肩在卫东墓前伫立良久,然后转身顺着环形石板道向陵墓园区大门外的停车场走。一路上两人依然没说话,直到下完台阶上到水泥路后,刘梅主动伸手挽住了林锦南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他顿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就这样默默地让她挽着走到了停车场。

“小梅,你开车了吗?”

“没,我坐地铁过洪安来的,在地铁站叫了一辆人力三轮到的这里。”刘梅轻声答到。

林锦南打开车门让刘梅坐进副驾座位,关上车门转身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上,侧身就那样看着她,坐了几分钟后他才启动汽车慢慢滑出停车场。

此时的林锦南才想到了一些该想的问题,对天发誓,他确实不知道刘梅今天会到这里来,自己来给卫东上坟,纯粹就是临时起意,但此刻刘梅就活生生的坐在他车里,许多年没见到她,心中是牵挂她的,现在见到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现在该怎么办?他边开车边抽出一支烟摁下点烟器点燃,猛吸两口偏过头轻声问了一句:

“小梅,我、我送你回西都去吧?”

刘梅还没作答,一阵电话音乐响起,锦南摁开方向盘上的车载通话系统,车里传来好兄弟、西都市公安交通管理局副局长江锋的声音:

“南哥,忙啥呢?”

“哦?江局,我再忙也没你忙三。我在洪安,要召见哥哥嗦?”

“召你个头!我知道你在洪安开会,昨下午我和老大在‘大小城’喝茶,听他说的,好像是地产高峰论坛吧?开几天?晚上没回西都啊?”

“开三天,组委会安排了酒店。其实我就是个观众,凑凑热闹、混混伙食而已。”

“那你干脆回来算了。哦,听说小梅从上海回来了,七八年没看到她了,也不晓得她现在怎样,要不你回来我们约上她兄妹一起到‘飘香’聚一聚。”

锦南偏头看了眼刘梅,见她连连摆手示意,锦南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到:

“江局,算了吧,我可要对得起公司交的会务费。喔,小梅怎么跑到上海去了?七八年没见到她,也不知道她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哎,不晓得老大到底要瞒我到好久!”

“你别怪老大,我也是昨天他们两兄妹通电话才晓得小梅回来了。对了,给你说件正事,我一个北京的同行朋友来西都办点事,他是我在中国人民警官大学学习时的同班好友,特喜欢钓鱼,周末你安排个地方我们让他过过瘾,两岔湖、白龙滩都行。”

“遵命!江局安排的任务一定好好完成!”

“别鬼扯!老小伙子,好好开你的会,周末见。”

挂断电话,林锦南犹豫着转头看着刘梅。刘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不认识啦?不过,南哥也不笨,反应比原来快多了哈。”

锦南当然知道她话中有话,二十年前在临江饭店他真正的错过了一次,至今让他难以释怀。

刚才电话中的“老大”叫刘万平,西都市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副书记,刘梅的亲二哥,也是当年林锦南、郭卫东、江锋他们曾经的“四兄弟”之老大。

“南哥,你晚上不开会吧?!你就真不愿意让我与你一起待一会儿?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给我二哥说我俩在一起。”

“别!小梅。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车里又是一阵沉默,他打开cd,车里刚响起张靓颖的《离》,刘梅伸手就关掉了cd机。锦南轻叹口气继续开车前行,他知道她的心思,但又真不能主动去提,看她微闭着眼斜躺在副驾座上,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林锦南清楚地记得,郭卫东自1998年9月从广西南海铩羽而归,经受不住失败的巨大打击和欠下的巨额债务,自暴自弃,更不知何时沾上了毒品,让刘梅母子伤心欲绝受尽了磨难,直至2004年元月21日卫东在南海注射过量毒品致死,丢下刘梅和不到10岁的儿子郭鹏还有百万债务撒手而去,这些年真不知她们母子是怎么过来的!

不是不想打听,不担心她是假的,卫东虽然早早离世,可在刘万平、江锋两个“兄弟”面前总得保持一点“兄弟”情谊般的矜持,不是任何伤疤都非要揭开不可的!

锦南思绪有点乱,但他还是把车开回了洪安山脚下的锦瑞酒店,直接下负二楼地下车库停好车后乘电梯上到12楼自己住的那间套房。

刘梅自去洗手间洗脸补妆,他看时间快六点了,打开电视后坐在沙发上拿起身边的电话打给总服务台,点了刘梅喜欢吃的姜葱蟹、双椒兔丁、鸡米芽菜和一个汤,又点了一瓶红酒,叫他们准备好后送到房间来。

刘梅洗了脸补完妆从卫生间出来后气色好了许多。她轻轻走到锦南身边坐下,将头靠在他身上。

“南哥,我好累!让我在你怀里躺躺好吗?”

锦南没说话,伸出右手轻轻扳过她的肩头,让她面朝自己舒服地躺在他的怀中,又把她双腿移到沙发上,另一只手拿过电视遥控器摁到125音乐频道,电视中朗朗正在弹奏施特劳斯的名曲《眼泪》。

就这样,他们二人静静依偎着,彼此感受着那份彼此才能深切感受到的温暖和温馨,谁都没动,好久好久,直到房间门铃响起。

“先生您好,服务员送餐。”

二人起身打开房门,服务员微笑着推着送餐车进来将酒菜一一摆放在茶几上,又将一瓶红酒开启后站在一旁说:

“先生,您点的酒菜已全部上齐,还有什么需要吗?”

“谢谢!有什么需要我会打电话叫你们。”

“好的,祝您们用餐愉快。”

服务员转身推着小车离开了房间,锦南关上房门后回到沙发前,见刘梅已将两个高脚酒杯中倒上了小半杯红酒,自己端了一杯,将另一杯递到锦南手中。

“南哥,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这些菜?”

“我、我随便点的,不够我再点。”

“哎,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菜,二十年前你我要是都勇敢一点,何至于现在这个样子?何至于、何至于你独自在江边烧那条我亲手织了三个多月的那条围巾?”

锦南明显有些慌乱,那么多年不见,或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刘梅成熟多了,说话的语气也明显有了些指令性的味道,难道她在怨自己?!她又怎么知道当年我在江边把她送我那条围巾烧了?

“我烧围巾?你、你咋知道的?”

“算了,不说那些了。南哥,你知道2004年春节过后我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我也不敢问老大和江锋,更不敢问晓秋。”

“别提她好不好!”

“对不起!哎,你还是放不下那段误解。我以为你们成姑嫂了应该化解了吧,况且我和晓秋最终并没有走到一起。”

刘梅举杯与锦南碰了一下抿了一口,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可我把你装在心中二十多年,你却在那个时候把明知深爱着你的我推向了你的‘兄弟’郭卫东身边。当然,我没有后悔的意思,走过的日子还能倒回去吗?鹏鹏也大了,他现在西南交通大学读书,他手机号我不给你,你哪天问他二舅要。”

林锦南默默地听着刘梅的述说,他给她碗里夹了些菜,也不插话,盯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南哥,说真的,那几年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卫东背着家里的我和孩子自己在外面吸毒,长期不回家,一回来就骂我、骂孩子,我和鹏儿何错之有?!他甚至把送给我的结婚项链偷偷拿去卖了买毒品都没让我警醒。作为女人,我不后悔命运给我的生活,尽管从小我就喜欢的是你!我跟着卫东也过了几年风光的日子,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但1996年你和江锋,还有我大哥、二哥哪一个不反对他去南海,他听进去了吗?或许这就是命吧!”

“小梅,别提那些不愉快的事,多吃点菜。”

“不!我要说,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我就要说给你听。他去世以后,我把中北那套房子卖了,还了银行30万,为此与他父亲母亲还有郭晓秋他们大吵了一架。就算这样,还差银行25万,差他表叔15万,他小姨10万,那个电器老板赵新全40多万,你和江锋的、我哥我们家的就不说了。那年春节前不是你和二哥悄悄塞给我一些钱,我连衣服都给鹏儿买不起一件。出门怕见到要债的,在家又受不了他父母、她妹妹和亲戚们的脸色,好像是我害了卫东似的!你叫我在那个家里怎么呆?好些时候我就躲在没人的地方一个人悄悄流泪。”

“你傻呀,给我说三。”

“你以为我不想?可好多次我想给你打电话,却始终鼓不起那个勇气。我也知道03年国庆节后你就和江晓荷办了离婚手续,心中也渴望和憧憬与你有机会真正走到一起。但每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就开始胡思乱想,你和卫东是好兄弟,他刚走一个多月尸骨未寒,作为他的妻子我该有这些念头吗?我和他结婚前那个3·8节,在良木缘咖啡厅你为安慰伤心的我把我抱在怀中被他妹妹晓秋撞见,为此闹出多大的乱子,他和我赌了十多天气,你们几兄弟之间多尴尬,郭晓秋这个尖嘴幺姑还为你殉情自杀!如果我现在这样去做的话不正落人口实吗,还真不知道会从他妹妹和家人中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还有,假如,我说的是假如我真的再和你走到一起,我二哥和江锋又怎么看你?怎么和你相处?”

“其实,事情并不全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安慰我。南哥,你不用否认,你们男人爱面子有时候胜过爱自己的老婆!所以正月十五我回娘家时听二哥和雨燕嫂子说你又结识了一个漂亮的雅州蒙山姑娘叫上官玉,而且已确定了恋爱关系时我一点也不吃惊。唯有把对你的那份爱埋得更深,在心里面默默地为你祝福。”

“春节过后,我把鹏儿托付给他外公外婆,揣着二哥给的2万,你和江锋给的3万块钱,与陈霞一起悄悄到了上海并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走的时候我真想见你一面,可又实在纠结见不见你,我真的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到了上海后,我和陈霞在她老公吴晓明的帮助下,她老公在闸北区社会事务管理局工作,好多关系都是他帮着跑的,我们注册了一家酒店经营管理公司,从虹桥机场边的一个小酒店做起,现在已有了四家商务酒店和一家酒店用品批发行。七年多来,我还清了所有欠款,以鹏鹏的名义在西都阳华南丰城买了一套房子,是我专门给我二哥打的招呼,让他别告诉你和江锋我的去处和电话号码,你们也别怪他。”

林锦南眼里有了泪花,他不敢抬头,默默地听着刘梅的述说,卫东的死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困难,承担着100多万的债务,一个年轻的而且很漂亮的女人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创下那么大的产业,期间的艰难和困苦甚而想都想得到的东西不言而喻!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生意上的亏赚、起早摸黑的辛苦对饱经安逸生活和磨难生活的刘梅来说都不是事,最难应对的是来自陈霞老公的纠缠,她和陈霞是同学、是闺蜜,及至各自结婚成家后依然处得很要好。说实话,陈霞不难看,但说不上漂亮,气质、身材、谈吐等个人魅力上更是与刘梅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老公从西都市某国有企业下岗后经一个朋友介绍到上海找工作,后考上了闸北区社会事务管理局的那次公招考试,虽然夫妻俩一个在上海、一个在西都,但感情尚好,现在刘梅与陈霞到上海发展,几乎天天在一起,吴晓明就背着陈霞想方设法打起了刘梅的主意,自古男人就是留情容易守情难,花心多多忠心少。

只苦了刘梅一个还没从失夫之痛中完全振作起来的苦命女人,要面对刚起步的生意上的艰难,又要顾及好友陈霞的感受,更要在不伤及大家面子和感情的基础上保护好自己,太难了!但她做到了,不仅生意上获得了成功,而且用自己恰当、不失礼貌的言行让吴晓明及好几个对她有企图的男人知难而退。

看看一瓶红酒快被他们二人喝完了,他起身走到她身边:

“小梅,别喝了好吗?”

刘梅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他,仰起头来寻找他的嘴唇,情之所至,锦南一下也激动起来,二人紧紧拥抱,两只滚烫的嘴唇深情地吻在一起。

好久好久,林锦南轻轻抱起刘梅有些发烫的身子,进到里间后平放在那间宽大的软床上,看着她眼中流出的两滴不知是伤感还是幸福的泪水,缓缓地将她的外衣脱下,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此时他很犹豫。刚才抱她的时候,替她脱外衣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刘梅的身材竟然保持得那么好,加之她的皮肤从小就白十分性感。

其实,林锦南在六、七岁时就多次看过刘梅的裸体,小女孩嘛,小跟班似的老喜欢跟着她二哥、锦南和江锋他们后边下西江边洗澡,当时她也就4、5岁的样子。

接下来该发生点儿什么或许很多人都能发挥一些想象。刘梅的酒量本就不行,但半瓶红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儿,他没醉,出奇的清醒,就在刘梅迷离的眼光中退出了卧房。

出来坐到沙发上,林锦南对着茶几上的碗盘发了好久的呆,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里间刘梅含含糊糊的话语。

摸出烟来他连续抽了好几支,有些东西是不言而喻的,相爱二三十年,因为家庭、因为时代背景、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没有走到一起,期间所经历的阴差阳错太多太多,生活的艰辛、家庭的变故,不会冲淡深埋在心中的那份情愫。上天安排他们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时间段、特殊的环境重逢,里间外间一门之隔,而且是没锁的门!

但在心理上他没勇气去跨越这道门,他敢肯定,如果他真要脱衣上床,无论对刘梅做什么,刘梅都不会抗拒他,他有这个信心!可他最终没有起身,他选择继续扮演哥哥的角色,哪怕是别人眼中的虚伪的纯真!无须去评价对与错、该不该,这也是人生中的一滴浪花。

凌晨4:00,锦南听见里间刘梅有些急促的话语声,快速起身进到里间,蹬开被子仅着胸衣粉红色内裤满脸潮红的刘梅让他内心一阵狂跳,一下子呆立在了那宽大的床前。

“南哥,我、我好渴,水,水,我要喝水。”

锦南从她喃喃低语中听清楚了,刘梅口渴想喝水,他转身从储物柜里拿来一瓶农夫山泉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刘梅抓住他的手咕哝咕哝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理理耳际的头发直愣愣盯着他看,让他瞬间大脑有些迷糊,快速低下头强自镇定甩了甩头冷静下来,拉过被子盖在刘梅身上,静静地看着她把一瓶水喝完,无需言语,两个人其实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在岁月的雕琢下彼此都成熟理智了很多,不一会儿刘梅就在他的注视下又带着甜甜的微笑睡着了,林锦南才轻轻起身拉上房门回到外间沙发上。

他靠着沙发的软靠有些出神,没有睡意,侧身抽出香烟来一支接一支的抽。他实在睡不着,除了妻子之外,这个女人同样是如此深爱他,这么多年来她到底承受多大的压力,受了多少难,吃了多少苦?她太累了,就让她踏踏实实睡一觉吧。

他知道她是一个懂分寸、处处都会替他着想的女人,他和她的今晚,其实什么都不用做,静静地待在一起,让友情不变色,让那份真情延续,或许就是他一生中能够给与她的全部安抚和慰藉,在以后的生活中能否再有她的出现都无可预期。

林锦南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直到第二天早晨8点,他才起身进到里间,拉过被子盖好她又露出的身子,唯恐惊醒沉睡中的刘梅。他洗漱完后要下楼去会议中心参加论坛会议,临出门时再次回到床边,看着刘梅满脸幸福的笑靥,附身在她的额头轻吻一下,转身出了房门,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上午那枯燥的会哟,林锦南简直开得心神不宁,还没到11点半,他实在坐不住了,悄声给身边的马总嘀咕了两句,起身急匆匆回了酒店房间。

轻轻打开房门,本想给刘梅一个惊喜,轻手轻脚地穿过外间进入卧室走到床前,却只见到已收拾得整齐干净的房间,床上哪还有她的身影!找遍了整个房间也不见人,唯在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小小的酒店专用便笺,抓起一看,是她漂亮轻柔的字迹:

南哥:

我走了。别牵挂,就让我们彼此都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吧。谢谢你让我圆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不说再见,我不希望把“梦”撕烂。

2011年春

林锦南傻了,摸出裤包里的手机才发现昨晚根本就没记过刘梅的手机号。捏着她留下的那张小小便笺,呆呆地走到阳台上,失神地看着对面远处被雨雾笼罩的洪安山山脉,内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他将如何选择?假如人生有一条回头路,他是否有勇气踏上重走一回?想了很久、很多,心里边越来越乱,但他明白,人生没有伪命题,没有谁可以去假设人生!

轻轻地,我来了

在春的燕语中与你相聚

轻轻地,我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

只化作春雨如甘露洒在你心间

……

拂面风徐徐,飘雨了

伊人入梦悲喜两重天

春风吹我依然断愁肠

……

林锦南茫然无助的想着那个不辞而别的心爱女人,思绪却情不自禁地飞回了路家湾,跳跃到对往昔的一幕幕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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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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