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血战西州
此时此刻,战争的残酷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下,一个个熟悉的伙伴死去。
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这是一种煎熬,更是一种折磨。
张拯眼珠子通红,手中的刀已经不记得换了几次。
昨夜才处理好的伤口,今日又崩裂开来。
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痛觉,因为相比心里的痛,身上的痛已经不重要了。
陈瑀与张浮生黄家豪还有李武存四人就在张拯不远处。
拦住敌人的同时还要随时注意着张拯的情况,时不时的出手替险象环生的张拯解围。
在他们看来,张拯不是不能战死,但必须死在他们之后。
这个顺序,很重要。
敌人好像无穷无尽,怎么杀都杀不完。
渐渐的,张拯的心里生出一股绝望。
努力了那么久,死了那么多人,最终,西州还是没能守住吗?
真是让人不甘啊。
越来越多的人死去,张拯回头看了一眼。
他回头看了一眼东边,视线好似越过城池,看见了一辆马车在常言的护送下蹒跚着朝长安而去。
好似看见了坚强的崔淑,哪怕没有自己,也会努力将他们的孩子带大。
好似看见了女子怀中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正懵懂着。
视线穿过千里万里,好似看见了娇憨的小绿裳等在渭南的府邸中,抱怨着自己怎么还不回家。
还有小小的清河,正在百无聊赖的牵挂着,惦记着自己。
好似看见了远在长安的父亲与母亲正在担忧着自己
是否吃得饱睡得好?
别了,大唐,别了,我的父母与爱人。
张拯的半边身子已经没有了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他可以死,但绝对不是死在这些异国军卒的手里。
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张拯退到城楼之后。
看了看手中的刀刃卷得厉害的长刀,果断的从地上捡起一柄锋利的刀子。
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刀刃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城破之时,便以死明志吧!
残存的唐军将士们组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依旧在奋力的与敌军厮杀着。
可惜,攻上城头的敌人已经越来越多,负隅顽抗也不过是加快死亡的速度罢了。
“兄弟们,我没有力气了,先走一步了。”
张拯喃喃自语了一句后闭上了眼睛。
“伯爷,不要…”
陈瑀的声音带着些许惊骇。
长刀冰冷的刀刃搭在脖颈处,张拯的手稍稍用力,鲜血便渗出,顺着刀身流成一条血丝。
“当!”
忽然,张拯的手一麻,长刀瞬间掉落在地上,原来是李武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张拯的近前。
“为什么要阻止我?”
“因为,援军到了!”
张拯茫然的睁开双眼,援军,哪里来的援军?
“杀!”
熟悉的喊杀声忽然自城外响起,敌军士卒顿时大惊失色。
唐人还有援军!
高昌阵中,张欢脸色煞白,他没想到,唐军竟然还有援军。
张拯定了定神朝城外看去,果然看见不
远处从两个方向杀出两支骑兵。
一支约莫两千人上下,着唐军制式铠甲,阵型杂乱无章。
另一支约莫四千人上下,未着甲,但阵容有序,冲锋之间带着千钧之势。
“杀!”
两支骑兵队伍并不相融,却格外的默契。
城下还未攻上西州城墙的联军士卒们傻眼了。
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唐军哪来的援军?”
但不等他们细想,两支骑兵便像锥子一般插进了联军的阵中。
骑兵对步卒,六千对两万。
只是几个冲杀之间,联军军阵就已经被分割成几块。
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没了敌人攻上城墙,残存的唐军士卒只觉得压力陡然一松。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与张拯一样的茫然之色。
“援军,哪来的援军?”
突然冒出来的骑兵,让敌我双方都有些懵。
但茫然过后,西域联军有的则是恐惧,而唐军士卒则是大喜过望。
援军到了。
西州,保住了!
死去的袍泽们,他们的死,终于有了意义。
“大唐,万胜!”
城墙上,稀稀疏疏的响起了百战余生的唐军士卒的声音。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数百道声音逐渐整齐,也鼓舞着城墙下方正在屠杀联军将士的骑兵。
张拯更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西州,保住了。
自己,也可以不用死了。
想到这里,张拯站上了城楼,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
从早已战死的击鼓士卒
手中将鼓锤捡起,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战鼓之上。
“咚…咚…咚…”
战鼓声擂动,城下忽然响起了“大唐,万胜。”
残存的唐军士卒聚在战鼓之下,互相搀扶着。
每个人都睁大了双眼。
他们不敢眨眼,因为他们害怕。
害怕一眨眼眼前的援军忽然消失,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又或许是一天一夜。
城下的金戈铁马之音逐渐消失。
张拯将鼓锤一丢,整个人无意识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现在,他只想就这么躺着,好好的睡一觉。
耳边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可以睡一觉了,不会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惊醒,也不用担心敌人的刀子砍在身上,你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张拯决定听从内心的安排,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上一觉。
…
“这都睡了三天了,咋还不醒咧?”
熟悉的大嗓门让张拯有些头疼。
翻了个身,尽量让自己的耳朵远离那个大嗓门,然后继续睡。
但那魔性的声音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依旧在他耳边萦绕不绝。
“拯哥儿,拯哥儿…”
咬牙切齿的睁开了眼睛,张拯想要坐起来给那声音的主人一个大比兜。
但是身上酸痛得厉害,连手指似乎都无法动弹。
狠狠的瞪了那大嗓门的主人一眼,张拯沙哑道:“干什么?”
“咦,醒了,还是活的…”
程处默此言一出,一大群人瞬间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