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祸?!

福?祸?!

通县叶家,产房里传出一声哀嚎,取而代之的是婴儿响亮啼哭,不一会儿,一位衣着体面的婆子怀抱包裹好的孩儿而出,头上的珠环不停地晃,笑呵呵给叶老夫人道喜“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二夫人给您添了个乖孙儿!”

叶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抚着婴儿额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快去县衙给知县大人报喜,告诉他他添侄儿了!再去粮管之处吿诉我二郎快快归家看妻儿!”一旁的大房儿媳也赔着笑“明日是您的寿诞,今儿这孩子就来了是想着来给他祖母贺寿呢!”一群人围着笑得不亦乐乎,产房内却是另一番场景,稳婆冷汗直流

“二夫人,现下就等孩子憋死在腹中了!”稳婆低声喊,塌上的人已经筋疲力尽,大口喘着气,死死的握住摘星的手“算我对不住这孩子,不能让她来这世上走一遭!”就停止了用力“再过一个时辰,等这孩子死绝了请稳婆把她从我腹中剖出来,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邹羽晴面色痛苦,不再说话。

稳婆不住摇头叹气,摘星忍不住抽泣,邹羽晴不为所动“望月,你去前厅拖住老夫人和大奶奶断不可让她们进房门半步,就说哥儿生得大不得不剖腹取子,如今见不得人。”

南郡巫俗,女子怀胎一儿一女的怀象为大忌,前者主大吉可保富贵家和,后生女儿主大凶是克亲克夫的命数,百姓世代循习,叶家为通县大户,长子叶陈珂为知县,次子叶陈玎得兄长提携专管粮仓之事,自然也深信不疑。

邹羽晴成婚十载一朝有孕,不想来了这龙凤双胎,为留男胎倒了坠胎汤出此下策,稳婆算好了时辰剖腹取出死胎,邹羽晴疼得昏死过去,稳婆哆哆嗦嗦取出女胎,那孩子面色已然青紫,可尚有一丝气息,摘星看了看邹羽晴心一横双手环住胎儿脖颈,正要用力那女婴“啊”的一声哭起来,吓得稳婆慌忙捂住她的嘴可无济于事,门口的汴婆子推门而入手里的喜饼散落一地,看到稳婆怀中的婴儿惊得目瞪口呆,抢过来打量猛得往地下一摔,地上的孩儿哭得更厉害了,引来了小丫鬟们都不知所措,动静越来越大叶老夫人一行人闻讯而至,

叶老夫人差点吓晕过去,稳婆赶忙抱起孩儿用带血的污布包裹着。大房卢氏赶紧扶住“婆母!”叶老夫人指着塌上的邹羽晴大骂“这么毒妇生下这个孽障是要我叶家不得安宁吗?”叶老夫人气不过,竟扑到邹羽晴身上打“你这个毒妇!你这个毒妇!”摘星死死护住她身上,却被叶老太太拽开,手上沾了点点血迹,一记记拳打在伤囗上邹羽晴疼得醒过来,整张脸拧在一起,发出一声又一声哀嚎,望月死死地跪着,大气不敢出。卢氏实在不忍,上前拦住:

“婆母息怒,现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处置那个女婴,家里郎君都在任上,全家可就指着您拿主意呢!”见叶老夫人稍有平静,又道:“平县有一通神的老媪人人称奇,不如……”

“派你身边忠心的去请人吧。”叶老夫人首肯,看了看塌上的狼藉又撇了撇角落里被抱着的不住啼哭的孩子,让人堵了邹羽晴的嘴,不听她的衰求。叶老夫人一会面色铁青,一会又愁容满面,竟在地上撒起泼来,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年轻时靠着出苦力才得以苟活,好不容易等到我大郎入仕日子方才好过,这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就被这个糟心妇给搅活了!我怎么对得起地下的你们父亲啊!”叶老夫人尾声拖得老长,双手不住捶在膝上,自嫁进家门卢氏从未见过婆母这般,只好半跪着哄她“最快不过半个时辰仙姑就来了,婆母不如再去看看孙儿,咱们家这个小福星定能保佑我们……”叶老夫人抹泪出去了,卢氏差人在侧侍候。转身几步坐在塌上,取下邹羽晴嘴里塞着的布条,拿帕子给她擦汗。

“弟妹,折腾了几个时辰也累了吧。”

邹羽晴虚弱的喘着粗气“嫂嫂,我的孩儿还好吧?”卢氏招呼稳婆过来,邹羽晴一见是女婴发疯似的大喊“她不是!不是!我生的是个哥儿!把她抱走!抱走!”邹羽晴生生往外推。

卢氏变了脸色,收了收手“你生下男丁本是大喜,可如今一对双生落地连累叶家不说,你的性命也难保呀!”

“我自知有罪,万死也是应该,只求你能替我把儿子养大,看着他成才”邹羽晴止不住地咳,艰难起身对卢氏欠了欠身。

卢氏求子多年不得,心中狂喜,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起雾“有妹妹这句话,我定待那孩儿好,好过我亲生的纭姐儿。只是二叔那怕是不……”

“长房长孙是天大的福气了,如若二郎不允我便去求婆母……婆母自然是愿的……”邹羽晴气息不匀,面色惨白。宽慰几句后卢氏起身要走。

稳婆怀里的女婴倒睡得香甜,脸上也有了血色,模样周正,眉眼间有几分邹氏的影子。

“屋里的谁也不准出去,摘星给你家夫人好好收拾一下。”卢氏一通施令便离开去迎仙姑了。

后院叶老太太处,小哥儿被奶母抱在怀里,叶老夫人扶额抵在桌上,不住轻哼。一穿红戴绿的老妇扭捏进来,卢氏紧跟,叶老夫人大喊救命那老媪不急不徐地拿出一道黄符,手舞足蹈一番后扯着嗓子说:“请二夫人和女胎过来吧。”

邹羽晴踉跄跪在地上,哭红了眼。叶家两位老爷急匆匆赶来,也听了事情始末,在一旁泠眼看着,叶二老爷恶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自家妇人,紧握双拳。

稳婆抱近了女婴,老媪拿出一张红符贴在她的额上,手拿黄铃一阵乱舞头上五颜六六色的羽毛用力晃着,高声唱着巫曲,怀中小儿皆啼,忽得身子一倾一口鲜血喷出来,众人皆惊“仙姑如何了?”

奶母和周稳婆哄着怀里的,不一会儿安静下来。

老媪拿帕子拭去嘴角的血,定了定神。“这孩子命数已定,去不得,我若逆天必糟反噬!”听了这话叶老夫人又开始闹喊天又叫地,叶大老爷别过头去,叶陈玎咬牙切齿地抡了邹羽晴一个大嘴巴,叶老太太的哭声骤停,巴掌声格外清脆。

“啊!”邹羽晴扑倒在地,摘星想去扶又收了手。“你这个贱妇,你……你本是嫁过人的带着头生的女儿进了我家门,我不顾老母反对拼着在外的官声娶了你,为着让你安心我也让绻绻进了家谱,如嫡姑娘一般养,可……可你……你是怎么对我叶家的!”叶陈玎怒不可遏的声音自上面下,邹羽晴用力死死扯住他的官服一角,蜷缩起来“我与老爷相伴十余载,求您看在咱们儿子的份上莫要赶我回娘家我只求一具全尸……”

那老媪赶忙拦住“回二老爷话,夫人是断断不可赴死的,咱们公子是木生的火命,唯有您们夫妇阴阳相合的木才能让公子顺遂无忧。无病无灾。”

卢氏在一旁有些急了,没想到叶老夫人三步并两步来到叶陈玎面前叱道“你这糊涂子!你妇人刚生下孩儿怎好一直跪着!”说罢扶起邹羽晴往雕木椅上坐,又拿软枕又拿丝被的“来来来,快抱抱你儿子吧。”邹羽晴看看怀里小儿,知道儿子是自已唯一的机会了。叶老夫人也笑得慈爱“做娘的总是为儿子多打算些,羽晴,你也莫要怪娘啊!”与先前判若两人,卢氏也插话

“怎么会怿您呢,您是这孩子最亲的祖母啊!只是那个女娃娃该如何处置啊?”说完给大老爷递了个眼色,大老爷心领神会,向前躬身道:“母亲,我看还是早解决了这个孽障好。”

叶陈玎扑通跪在地上,道“母亲,孩儿不孝连累家族,孩儿只得做一回畜生亲手了结了她。”语气冰冷,就如同要杀死的是阿猫阿狗一般。

老媪向前躬身,道:“天命已定,叶家是要养着她的,不可对外藏匿,否则恐有不测,我这有枚心锁可压制住其身之邪气。”老媪从袖中取出一枚黑乎乎的铁物,塞进女婴怀里,又道:“至于克亲之说非老妇左右的,还是少与之亲近为好。”

叶家众人称是,给了老媪一对金元宝,老媪笑道“我与这双孩儿有缘,便赠姓名吧,公子单字一个霋字,三小姐名霁,愿叶家再无风雨。”说完便扬长而去。

一天之内叶家起起浮浮,悲悲喜喜,一位福星少爷,一个避之不及的灾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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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星辰,谓何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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