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盛宴

堂吉尔·海博福·印特根威尔让妻子待在家中安心养胎，自己则出去赚钱养家。他为厄迫努德留下了四串微涩的葡萄、几锅已放凉的白水煮肉、三十二颗村里人送来的鸡蛋和将近五十块已经发硬的馒头，便锁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他再次跨上了通向非洲各地的航船，带着满箱的珍珠、劣质玉石、略带划痕的粉色八音盒、据说来自东方的茶叶…同世界各地的人民销售产品。白天，他站在肮脏混乱的集市摊上因一个硬币的起伏而对顾客破口大骂；晚上，他则换上租来的各种“昂贵西装”，趾高气昂地出入各种盛大的宴会。

他彬彬有礼，仪表堂堂，似乎从不担心钱会花光，他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盘子里精致的蛋糕，一杯又一杯地喝下装在碗里的果汁，趁着无人注意时拿走几块用来哄孩子的动物小饼干，又在众人面前谈论着那些伪装绅士却尽干不正当事情的“混蛋”。

一天，正带着妻子进行长达一年的环球航行的索尔?纶杰伯爵听到了海博福的“演说”，他夸夸其谈，举止粗鄙，将穷人描述成社会的垃圾，堂而皇之地抨击着政府对下层群众的救助行为。作为心地善良的老一代绅士，他推开围绕着海博福的五颜六色，刻意而不失礼貌地重咳一声，打断了这冗长的“演讲”，人群看向他，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非常抱歉，尊敬的女士们和先生们，”他将右手按在胸前，浅鞠一躬，朝着周围的人们致意，“不过我实在是听不下去这漫长的演讲了，也许，我认为，我们的演说家应该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毕竟盛宴总是要留有余念，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啊。”

“您怎么认为？”

“什么？”

“穷人，”被称为冠军皮克兹的胖子说，“你应当知道当年我获得世界拳击大赛金奖时，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子。他撞到我身上偷走了我的世界拳击手冠军金牌。那可是真金做的金牌，重达8.98克拉呢！”

“然后呢？”有人起哄问到，他尖细的嗓音仿佛是落入湖中的石子，荡起一片涟漪，开始有人不停地追问“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那小子被我绊倒在了地上，摔得那叫一个鼻青脸肿，丢下金牌就跑掉了。哈！这就是得罪了世界拳击冠军的下场！”他肥胖的脸上堆起了连密的褶皱，从脸至脖颈全像是被开水淋浇过那般泛红。

“哦——先生，这样可不好，”慈善家拉杰内西十指交叉，微微皱起眉头，“这样一点儿也不仁义。”

“去他妈的‘仁义道德’你们这帮虚伪的混蛋慈善家，等会儿是不是又要开始那一套‘众生平等’的瞎话了，没了我们捐钱你啥也不是，快滚吧！滚去你的‘巧克力难民营’去”

慈善家的脸迅速涨红，双唇颤抖着扔下一句并不清楚的“你会后悔的。”从门口的侍从那抓过皮质的大衣，将崭新的拉链一路顺滑地扯至唇下，佝偻着脊背，跳入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