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东都风云动(二)
“娘娘明鉴,奴婢绝虚言,事实确是如此。”
一见武后神情不对,原本的惶恐不安的程登高立马哆嗦成了一团,面『色』煞白地一边磕着头,一边颤声解释了一句道。
“去,传本宫旨意,封锁现场,所有知晓此事者,都先押将起来!”
武后毕竟不是寻常之辈,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之后,心已是渐定了下来,眉头猛地一扬,声线阴冷地下令道。
“诺,奴婢这就去办。”[
程登高担心的只是武后会迁怒于自己,这一见武后已定下了神来,心情立马便是一松,忙不迭地应了一声,爬将起来,转身便要向外行了去。
“慢,去,将葛弓宣来。”
没等程登高转回身去,武后突地又改了主意。
“诺,奴婢遵旨。”
武后这话叫得突然,可怜程登高转身方才转到一半,又不得不转将回来,猛然用力之下,老腰都险些闪断了,直疼得面『色』惨白不已,却又哪敢在武后面前有甚失礼之表现,只能是强撑着应了诺,急匆匆地退出了书房,不多会,便已陪着一身甲胄的噶尔引弓从外头转了回来。
“末将参见天后娘娘!”
一见到高坐在上首的武后,噶尔引弓自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疾走数步,抢到了近前,微一躬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免了,尔可知晓今日丽水轩之事么,嗯?”
武后面表情地虚抬了下手,一派随意状地问了一句道。
“回娘娘的话,末将先前正在现场,事情紧急,末将不得不下令封锁消息,擅专之处还请娘娘见谅则个。”
尽管武后的言语平淡,神情也很是淡然,可噶尔引弓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武后眼神里飞快闪过的一丝厉芒,心中自不免为之一沉,不为别的,只因设伏丽水宫正是他噶尔引弓的主张,而今事情出了纰漏,该问责的疑正是他本人,一想到武后的狠辣与情,纵使噶尔引弓神经坚韧,也不禁微有些心悸之感,只不过噶尔引弓却也不是太害怕,毕竟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武后所能依靠的人已是不多,噶尔引弓自信自个儿乃是个中之楚翘,纵使有所责罚,也断然重不到哪去,回答起武后的问话来,自也就一如惯常般的沉稳与自信。
“尔可知晓个中意味么,嗯?”
武后并未理会噶尔引弓的请罪,而是眼神一凛,语调阴森地追问道。
“末将知晓。”
一听武后这话里很明显地带着问责之意,噶尔引弓心神不免又是一紧,只是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应答道。
“说!”
武后的心情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恰恰相反,此际早已是波澜万丈了的,之所以强撑着不表『露』出来,那完全靠的是养气功夫,真要是放开了说,那绝对会将噶尔引弓臭骂个狗血淋头的,正因为此,武后的话自也就格外的简短,仅仅就只有一个字,可内心里的不满之意却已是明白误地表『露』了出来。
“回娘娘的话,末将以为设伏之事必是已败『露』疑,陛下之病情恐已泄『露』,事已至危机时刻,若是末将料得不差的话,河西大军必已过了黄河,目下或许离东都已近了!”
噶尔引弓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辈,自是不想被武后狠狠地发作上一场,这一见武后已到了爆发的边缘,立马抛出了番惊人之语,以引开武后的怒火。[
“什么?这如何可能!”
果然不出噶尔引弓所料,他这一番话一出,武后顿时大惊失『色』,哪还顾得上指责噶尔引弓的办事不利,霍然而起,面『色』狂变地惊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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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不敢妄言。”
尽管没有证据,可噶尔引弓却是分外地相信自己的直觉,在一发现那道士与宫女尸体之际,他便已着手考虑全局,断出来的结果便是如此,哪怕武后再如何惊疑,他也不会因之而改口。
“哼,危言耸听,何至于此,莫非河西至此之官府皆是聋子么?如此大事,安敢不奏将上来!”
一听噶尔引弓说得如此肯定,武后心里头其实已是信了的,只是不甘之心却又旺了起来,这便强撑着喝斥道。
“娘娘教训得是,只是事实恐就是如此,非是各地官府隐瞒不报,实是河西骑军兵行过速,沿途州县怕是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已尽陷贼手,唯一能阻一下河西诸军的陇关么,惜乎摊上了李敬业这个志大才疏之辈,形同虚设耳,末将敢断言,河西军十日内必可赶至东都,真到那时,一切皆休矣!”
噶尔引弓心中原本只有个模糊的断,可解释了一番之后,自身都被自个儿的说辞给说服了去。
“嗯……”
噶尔引弓都已将道理说得如此明了了,以武后之智商,自然知晓事情怕真就是如此,一时间竟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启禀娘娘,陛下醒了,说是要请您与太子殿下一并见驾。”
武后是心慌意『乱』地不知该说啥,而噶尔引弓心中虽已有了谋算,却并不打算急着说将出来,书房里顿时便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就在此时,原本恭候在书房外的程登高却突然窜进了房中,脸『色』怪异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一听高宗醒来,武后的眉头立马便扬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个不休,不为别的,只因高宗这半个多月来,始终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之中,这突然醒来,显然不是病情好转,十有**是回光返照之结果,一念及此,武后原本就『乱』的心,顿时便更『乱』上了几分。
“娘娘,末将以为当断不断,必遭其『乱』,事已危,当早做决断才是!”
武后这一慌『乱』不打紧,噶尔引弓可就沉不住气了,只因他可是将复仇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武后身上,一旦要是武后垮了台,李显又岂会轻易饶了他去,这便赶忙从旁进谏了一句道。
“传本宫旨意,全面封锁丽水轩,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武后到底不是寻常『妇』道人家,慌了一阵之后,很快便回过了神来,一咬牙,高声喝令道。
“诺,奴婢遵旨。”
武后既已下了懿旨,程登高哪敢稍有耽搁,赶忙应答了一声,转身便要向外冲了去。
“慢着!”
程登高方才刚抬脚,噶尔引弓已是一伸手,拦住了其之去路。[
“嗯?卿家此是何意?”
一见噶尔引弓如此做派,武后的眉头立马便皱了起来,极度不悦地吭了一声道。
“娘娘,此事万不可大张旗鼓而行之,一旦惊动了东宫,后果恐不堪设想,还请娘娘圣断!”
事态紧急,噶尔引弓已是顾不得武后的感受,赶忙出言进谏道。
“唔,也罢,摆驾丽水轩!”
武后乃是灵醒之人,只一转念,便已明了了个中之关键,自不会再坚持己见,沉着脸吩咐了一句之后,疾步便向外行了去,噶尔引弓与程登高见状,自不敢稍有怠慢,各自抬脚跟了上去,不多会,一行大小宦官宫女们已簇拥着武后的软辇浩浩『荡』『荡』地向丽水轩行了去……
“去,快去给朕唤媚娘来,唤显儿来,快去,快去!”
丽水轩的主寝宫中,斜躺在锦垫子上的高宗不耐烦地嚷嚷着,中气十足,若不是起不来床,光是听声音的话,定然法判断出高宗已是昏『迷』了近半个月的病人。
“陛下莫急,臣等已着人去请了,娘娘与太子殿下须臾便至。”
这已是高宗醒来之后的第四次催促了,专责给高宗治病的太医院医正孙乞延急得满头大汗,可又不敢将实情道将出来,只能是拿谎言一遍又一遍地搪塞着。
“须臾,又是须臾!当朕好欺瞒么,混账行子,安敢欺君,朕要砍了你的头,来人,快来人!”
或许是久病的缘故,也或许是自知将不久人世之缘由,高宗自醒来之后,脾气便变得很暴,几次三番地催促都没结果之下,耐心已是彻底耗尽了,双臂猛地拍打着身下的锦垫子,气急败坏地吼个不休,直吓得孙乞延等一众太医们全都面如土『色』地哆嗦不已。
“天后娘娘驾到!”
就在一众人等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一声尖细的喝道声突然响了起来,正自惶急的众太医们全都暗自松了口大气,而正闹腾不已的高宗也就此安静了下来,双目炯然地扫向了门口处的屏风。
“臣妾叩见陛下。”
一阵脚步声响起中,武后领着一众大小宦官们从屏风处转了出来,款款地走到榻前,朝着高宗便是一福。
“免了,免了,媚娘啊,你可算是来了,嗯,显儿何在?”
一见到武后的面,高宗的精气神立马又好了几分,叫了起之后,突然发现李显并未跟来,不禁有些疑『惑』,这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尔等全都退下!”
武后起了身之后,并未回答高宗的问题,而是头也不回地一摆手,将左右全都屏退了出去,这等举动一出,高宗不由地便是一愣,一时间有些会不过意来,直拿眼死盯着武后,虽未开口,可探询之意却是明摆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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