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法与术
“郡守大人是江南人?!怪不得呢。”回郭家的路上的马车里,张角在听完郭建亮对郡守的介绍后恍然大悟。
“他也算是一好官了,最起码这巨鹿郡比别的郡饿死的人少了很多,而且饥荒来临时,他借了不少大家族的粮食分发给各地衙门施粥放粮,让不少百姓多撑了一阵子。连我郭家也被借了三百多石呢。”郭建亮捋了捋胡子,又接着说:“而且灾后他收拢流民,帮之入籍,组织春耕。所以我郡户籍增长很快,而且少有盗贼匪患之事发生。”
“那他又为何涨了税率?”张角不解。
“大概是为了还那些大户人家的钱粮吧,毕竟欠的太多了。”郭建亮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大户”。
“唉…只可惜涨税无异于饮鸩止渴啊。”张角嗟然一叹。
“他也没办法呀,即将下任了,宁晋有一大家族向高乡侯张览买了他的太守之位。他估计很快会辞官,他应是想在辞官之前解决掉这些事情吧。”郭建亮知道不少小道消息,也并不对张角隐瞒。
“到家了老爷。”一侍卫来禀报。
“这次我就不跟着去你家了,贤侄带着洁儿和小茹回去吧,我已差人备好了些礼物,帮我带给你阿爹。”郭建亮说完这句话,便下车回了郭府。
一旁车上的郭洁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看到郭建亮进了家,拎着两个大包裹带着胡玉儿和张茹就跑了过来。
张角将她们的包裹也塞进了乾坤袋里,自觉的出了车厢驾驭马车去了。
“张公子,我陪您回家。”一个侍卫冲着即将要走的张角喊了一声,随后也驶着一辆马车跟在张角车后出发了。
春日的细雨很是缠绵,吧嗒吧嗒滴落在马车顶蓬上,远处的景色也变得模糊了,张角边驾着车边发呆,他并不关心谁做郡守,也不关心谁欠那些大族的粮食,他只关心换了郡守之后的百姓怎么办,买郡守这么大的官花的钱恐怕不在少数,张角不觉得宁晋那族人买个郡守是为了做慈善的,反而会把那笔钱算到百姓头上。
马车悠悠行走了一个时辰便到家了,未进家门就到细狗阿飞在雨中冲着马车摇尾巴。
“阿爹!阿娘!”张茹小丫头把脑袋伸出车窗外大喊了一声,而后拉着胡玉儿的手下了车,去找父母了。
当张怀林夫妇听说了胡玉儿的事情以后,一致同意收胡玉儿为干女儿,并不停夸张茹小丫头干的漂亮。
于是在于吉和左慈的见证下,胡玉儿当场就认了父母和兄长。
“师兄,我家的房间不够住了。”张角多了一个妹妹,很开心。贱兮兮的对着左慈笑。
“唔,筑基了,不错。”左慈看了看张角,满意的捋着胡须。
他现在是一副白胡子老头的形象,须发银白,仙风道骨。或许是觉得这种形象做见证人比较有公信力。于吉却拆台说他本来就是这副模样。
“我便教你土之凝结术和木之生长术。”左慈领着张角和张梁走到了屋外,递给张角一颗种子。
“凝结之意在于凝,凝而不散可为结。以你体内之炁勾动大地之炁,凝于此地。”左慈一指点在张角眉心传了他几句咒语,又走到房子右边的空地上,指着脚下的大地说。
张角自筑基以后身体空灵,能调动的天地之炁已经很多了,可是一直不懂得怎么使用,也就是说没有“术”供他使用。得了左慈的凝结之法后,不过一刻钟,他就会使用了,不过并没有多熟练。
他一凝结下去,房子旁边的地面就已经变得坚硬无比了,不过面积比较小。
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练习,在张梁崇拜的眼光下,他已经能熟练掌握这种术了,只不过面积比左慈小了太多,而且他知道左慈上次并没有用全力,只是信手拈来而已。而他全力施为,一次能凝结的地方也不过八尺方圆罢了。
张角用这种方法凝出了一大片地方,准备多做几个房间。
而后的木之生长术的学习就简单的多了,他只需要将天地之炁模拟成三分木炁和七分土气打入种子就好了,只不过这种术精通很难,因为形状不太好控制,张角造出的房子歪歪扭扭的,而且也不会脱离出家具什么的。
左慈看到张角做出的东西说像一个树洞多过像一间房子。于是忍不住亲自出手施术一番。
果然左慈手都没怎么抬,就懒懒的一指,三个房间就拔地而起了,和原来的房子连在了一起。
当张角想学第三个术时被左慈拒绝了,因为筑基时期的“法”比“术”重要,他不希望张角在术的学习上耽搁太多时间,万一学的多了,开始沉湎于道的外在形状,忽略了道的本质,容易产生心魔的。
于是打发张角去了于吉那里,并说于吉的法更厉害一些。而后带着小张梁去修炁去了。
“刚刚筑基不要急着学那么多东西。先静心,夫子为什么给了你三个月时间回家,就是为了让你在红尘中炼心,你得了九节杖之后太急着修炼了,等你心静下来,我再教你法。”于吉瞪了张角一眼,因为张宝正在学着勾勒符纸,被急匆匆进来的张角给打断了。
“大师兄说术只是外道,法才是内道,我只是想问问于师兄什么是法而已,并没有急着修法。”张角也对不小心打断弟弟的勾勒感到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修?你错了,筑基以后最重要的不再是修了,是悟!悟法,悟道。你先去休息几天吧,过段时间我带你出去走走。”于吉袖子一甩,下了逐客令。
“等一下,把你的节杖给阿宝用用,反正你这两天用不着了,静心去吧。”于吉叫住了快要出门的张角,补充了一句。
张角递出节杖,讪讪的出了门。闲来无事,想着帮父母准备准备药材和粮食。
“准备完了,这么快!”张角进了药仓,发现父母正跟三个女娃唠着家常。
“近日来的人不多了,一天只有二三十人来看病了,你娘施粥那里每天煮一大锅也就够了,大家都饿不着了。”张怀林笑眯眯的看着张角,最近的日子像做梦一般,先是一家人的生活一下子过得很好,而后每天的施粥和看病让他感觉现在才是真正的医生,这段时间受于吉和左慈指点,医术也精尽了不少,张怀林甚至想着自己写一本关于外伤治疗和瘟疫预防的医书。
“你怎么不去跟你师兄修行去呢?”刘月娥本来跟自己新收的女儿聊的好好的,被张角一进门打断,瞬间忘了刚刚的话题是什么了,有些嗔怒的问道。
“额…师兄说我修行太快了,需要静静心,不急着再修行了。”张角看母亲的眼神嗔怪,有些摸不着头脑。
“玉儿你的房间准备好了,挨着的三间房,你俩可以去看看,喜欢的话也可以住过去。”张角又对着胡玉儿她们说。
几个女孩子看了新房间都感觉很满意,找张角取出了乾坤袋的的包裹,很快便各自收拾好了房间。
张角在屋里百无聊赖,手里拿着个桃子边走边吃,吃到桃核时他一怔,心有所动。于是跑出家门,咔吧咔吧把剩下的桃子吃完,把桃核埋到土里。
他静心运炁,念着木之术的口诀,指引天地之炁进入那桃核中。
一株青苗冒出,而后迅速变成一株高大的桃树,开花,结果。
张角摘下一颗自己种出的桃子,一口咬了下去。
“呸呸呸!”果不其然,很难吃,张角看着手中的桃子发呆。
“我只记得桃子的样子,并不能做出桃子的味道,它已经不在是桃子了。”张角陷入了沉思,自己的确有点心急了。
“我现在太过于在乎术的形状,而忽略了道的内在……”张角想着于吉的话,望着桃树发呆。
“是啊,我太浮躁了,吃的太快了,我还没品出桃子什么味儿呢。”张角回家又取了一颗桃子。这次一口一口吃的很小心。
第二个桃子吃完时,他如法炮制,又种出一颗桃树。
“怎么还是不对,我明明想的是甜,怎么这么苦呢?”张角皱眉。转身又回家取了一颗桃子。
“还不对,甜是甜了,可没有真桃子的那股……那股…什么味儿来着?”张角苦恼了,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甜。
于是一遍遍尝试。雨水把他的衣服都湿透了,他犹自未觉。
第十次尝试时,长出的东西味道已经很接近了,但是张角清楚,虽然像,但那东西的味道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桃子味。
“那种味该怎么形容呢?一分酸?六分甜?还有……”张角很执着,他觉得想不出桃子的味道是不可能种出真正的桃子的。
……
当左慈带着张梁回来的时候,看到张家门口的一片桃林呆住了,披头散发落汤鸡一样的张角啃着桃子发着呆,像一个乞丐。
左慈依次从桃树上摘了颗桃子尝了尝,尝到最后一颗的时候,他怒不可遏,啪的一下打在了张角脑袋上。
“你这个呆子!你越是想概括它就越是概括不了,谁说酸甜苦辣不是外形呢?何必非要概括和命名呢?你着道了,傻孩子!”左慈恨铁不成钢地说,最后一句基本是吼出来的。
张角蓦然醒转,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