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血染江河
听闻敌国来犯,皇上便是下旨要权倾朝野的大将军顾念卿重返沙场。
而顾念卿也是不愿意久握军权了的,以免无非生出诸多的事端来,可是这一次北疆来犯,凶猛残暴,不出半月便是丢失了五座城池,就连驻边大将军都是被生擒了的,据说还是受了刑法的,苦不堪言。
连吃败仗,主将惨死,皇上没有法子便是安排了这位在战场上屡建奇功的将军。
出征那日是将军未婚的妻子亲自送他离开将军府的,他穿上战甲实在是威武霸气,只是他从未低眸看那未过门的娇娘子一眼。
只说待他回来,他们便成婚。
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个年少将军,一个是养在深闺的千金,怎么说也算得上登对。
云家小姐虽不是嫡出,但是也是受尽了宠爱,对自己心口上的年少将军也是爱慕得厉害。
城中出色的青年才俊不少,顾念卿算是其中一个。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儿,顾念卿集结了大批军队准备收复失地的时候,却是看见高高的城墙之上敌国将领怀中禁锢着那个原本应该在深闺之中的云灼。
高高的城墙之上硝烟还未消散,旋络往上逐渐消失在人的视线之中。
敌国将领身穿深色铠甲,手中的利刃就这样架在云灼的脖颈之上,已经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姣好的身姿被五花大绑,绳索的一端被敌将死死的攥在手中,手腕早已因为血液不通青紫一片。
“顾念卿!你看看我手中的是谁?!哈哈哈,你若是继续攻城,你的确会是功臣,也会是一辈子的罪臣!”
少女生得貌美,眉眼如画,双眸噙着泪水,却是咬紧嘴唇不愿让其掉下来。
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一枚玉佩,“阿卿……”
顾念卿有一百种方法攻城,可是此时他只是淡定的端坐在高大的骏马之上,满是漠然。
云灼看见顾念卿只是淡薄的抬起眸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扫了一眼,似寒冰一般。
只听见他漫不经心的笑了几声,举手投足间都是云淡风轻的霸气。
“你若是现在收手,本将军还可能会饶你一命。但是将军若是不想洞开城门,那么攻城吧。”
他又喊道:“五娘子,你为国殉身,本将军回去后定会求陛下为你追加封号!”
云灼面色颇为痛苦,阿卿不可能不认识自己,自己的这张脸他分明是见过的,他见过的!
敌将的铠甲冰凉,云灼颔首,任由脖颈传来一阵的温热。
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对,敌将的语气有些冰冷,“都说顾大将军与云家五娘子伉俪情深!原来都是假话!”
松开利刃,敌将云灼推近了城墙,一头的云灼半身已经探出了高耸的城墙,绳索的另一头还被攥在敌将手中。
“顾念卿!你若是贼心不死,那我今日便是将你的娇娘子推下城楼,摔死在你的面前,血溅当场!”
可是顾念卿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不屑轻哼。
“你就这本事?”
同样身披战甲的还有顾念卿,那一日,战况越演越烈,为了稳定军心,顾衡卿伸出了自己的手,冷冷的说出两个字来,“拿箭。”
接过了身侧士兵递过来的弓箭,熟络的搭箭上弦,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帅气。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一支利箭忽的划破长空,朝着城墙上的少女射去。
“攻城!”
一路杀来的大军顺风顺水,顾念卿甚至几度怀疑敌将必有后路。
可这是一座死城,只要破了城门,无一生还。
或许是没有想到顾念卿竟然真的这么狠心,几乎是没有犹豫的。
也许敌国将领还是不愿意云灼死在自己的手里的,便是下意识的挥剑去挡迎面而来的利箭,护着怀中的少女便是转身去躲。
长剑劈断了利箭,却是让斩断了的箭头直直的插入女子的腹中,顿时鲜血便是染红了洁白的衣衫。
敌国将军也是一愣,他暗骂了一声,随手将即将死去的云灼扔下。
“迎战!”
混乱之时,敌将蹲下身探了探云灼的鼻息,似乎颇为烦躁。
“来人,将她扔给盛家人!”
他口中的盛家人其实只是前些日子收纳的游医,虽是身子骨不行,但是医术却极为不错,若是能活也就罢了。
云灼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看不真切,血色的一片遮掩了眼前的景色,只有马匹嘶鸣和将士厮杀的声响在耳边不断清晰起来。
敌国将领许是预料自己的下场,看了一眼还在流血的云灼。
方才将云灼扯回来的时候绳索便是已经散开了,她此时只是无力的角落,身侧有一个白衣男子照看着。
云灼的嘴角不断的溢出血沫,想要说什么来着,却只剩下嘶哑的呻吟。
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小腹,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一点点的消失。
就像是她的生命一般,也在一点点的消失,云灼,她就要死了。
白衣男子嘴里却是哼着歌的,这是陪伴云灼最后的东西,听不懂的曲调,颇为诡异。
都说人死的时候会看见这一生最珍贵的画面,可是为什么,云灼只看见顾念卿毫不犹豫的射出那一箭……
顾念卿身骑骏马,点燃了最后一场硝烟。
听闻那一日顾念卿骁勇异常,军心也不曾因为这个插曲受了半分的影响,倒是有越战越勇之势。
不过三日便是收复丢失的五座城池,将敌军击溃。
军中大捷,举国欢喜,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将云家苦命的小姐遗忘。
顾念卿甚至是没有将云灼的全尸带回去,就连那枚定情信物也是没有踪迹。
不过也是,在几十具烧黑扭曲肢体不全的人体中找到娇小的女子,也着实是难为人。
城门大破之时,顾念卿一马当先冲上高墙,直逼敌将。
却是不知那儿冒出的火油,一直蔓延出很远,一把大火彻底将敌军包围起来,点燃了一切,无人再敢靠近。
只是听着火光中声嘶力竭的哀嚎,处处是烧焦的黑影。
顾念卿几次想冲入大火之中,却是被拦下。
这势不可挡的大火来得突然,来得奇怪,却也是让人无处查起。
云灼,尸骨无存。
就算是云家再怎么悲愤,可是顾念卿是功臣,稳定军心又有何错?他们不敢怪罪。
再言陛下也因为顾念卿的丰功伟绩下了圣旨,普天同庆,所以云灼连一场体面的丧事都是没有的。
七日后,是顾念卿护送着云灼的棺材出了城。
他也曾望着棺材沉默了许久,只是不悲不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一人一尸好似从未谋面的生人。
也许还是有人感叹几句云灼的不易吧,只是偶尔还会斥责几句,好好地女子跑到战场去干什么,还被敌军捉了。
也不知道在见到顾念卿之前,云灼是不是已经被玷污了,北疆那群人生性豪迈,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呢?
云灼的坟墓只是一座矮矮的土堆罢了,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