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庭有灵
1982年仲秋,元辰丑时,周元易出生了。
这一天门外的秋子树叶积黄似金,秋子果实红如残阳,满满登登的挂满院墙。
周元易临盆后已无呼吸,嘴唇发黑,脸面焦黄,接生婆五奶奶只是把他放入温水盆里就已经知道这娃儿没了。
五奶奶是方圆几个村最有经验的的接生婆,经验丰富的她觉得没必要剪掉胎盘了,全须全尾的让娃儿走吧。
她朝守在旁边的帮忙周元易大娘看了一眼,大娘已经泪流满面,心疼的面无血色。五奶奶机械般的按照习俗给周元易裹了一层白布,又从抽屉里找了一块黄纸盖在了周元易的脸上,再裹了一层小棉被抱着出了屋子。
按照乡俗,娃儿一出生就没的,天黑之前要被烧化,不能土埋只能火葬。
门外等候的周元易父亲痛苦的蹲在门槛上。一般情况下农村女人生完孩子需坐月子一个月,期间母亲和婴儿均不能出屋子一步。五娘既然抱出来了,结果不言而喻。
这个时代的乡村,周元易的夭折并不是奇事,悲痛的人除了血亲,村里其他人的或许同情者居多,但伤感不多。
按照乡俗,周元易只能由五奶奶送,期间不能跟任何人接触,说话都不能,迷信的讲,说话了周元易的魂儿会走不了的。
村里处理夭折的婴儿有固定的地方,叫岩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比周围高出七八米的样子,顶部有一百平左右,比红土鲜红一些。
去岩山大概有三里路,期间路过京山。京山确实是山,而且是一座石山,有两百多米高。山顶上有些青草,绿油油的。山是竖立着的,山底下有一排山洞,不知道是啥年月里凿的。山洞里住着一群怪人,这群怪人大概是66年搬来的,不知道是哪里人,穿的也是奇形怪状,也不和村里人接触,自给自足。去岩山的路要经过这些山洞。
五奶奶抱着周元易无力的走着,内心是痛苦的,这娃儿是她没出五服的孙子,还是自己亲手接生的。以往的经验这娃儿绝无可能夭折,生产一切顺利,怎么就夭折了呢?五奶奶边走边想,也一边悲伤着,本来驼着背更弯了。
走过山洞时,五奶奶眼皮有些跳,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除了山洞里的那群怪人,这附近没有人烟的。
“该死的牛鬼蛇神,规矩都不懂,想害我娃儿走的不安心哦”,她心里想着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想着转过弯两百来步就到地儿了,可是得要让娃儿走的顺当些。心里一急仿佛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在追,她走的更急了。
就这样好不容易到了岩山,周元易被五奶奶放在了岩山正中间凸起的地方,也没歇口气,天色已经不早了,得抓紧时间找火化的枯枝来。
夭折的婴儿火葬也是有讲究的,上面得用细柳枝编一个鸟巢模样的容器,鸟巢底部须用槐木条支起来,点火又需要黑枣木。这些枯枝京山的阴面就有,不过得从岩山绕过去,距离也不短。
五奶奶看着黄纸盖面的周元易,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心里下了很大的力气才挪动脚步去寻找需要的枯枝。
在五奶奶的身影转过山梁看不见的时候,放着周元易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一身道袍,面如红枣,白发白须,身长骨瘦,看身形得有七十来岁,背着一个不大而且脏兮兮箱子,唯独最显眼的是箱子上有七朵杏花是干净的,栩栩如生。
老道蹲下身子,
揭开了裹着周元易的棉被和白布,在心口摸了一把,又在左手腕上把了把脉,揭开黄纸看了看脸色,就站直了身子,双眼变得有些迷茫。
“天意吗”
老道嘴里念叨了一句,深深的看了周元易一会儿,再不迟疑,快速的打开了肩上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包针,从包里面抽出一根长长的金针,毫不犹豫的从周元易的额头上扎了进去,这针的长度可以把周元易小小的脑袋刺个对穿。在针扎入三分之一的时候,老道的速度突然变慢,手也开始颤抖,快到一半时抽了手。再看那金针,由竖立不动慢慢的开始颤抖了起来,幅度越来越大,抖动了大概三分钟的时候,幅度慢慢变小,最后静止不动了。
老道眼睛不眨的盯着金针的抖动,在快要停止时,又从针包里抽出五根金针,扎在周元易未剪掉的胎盘上,较粗的一根扎在胎盘中央,四根一样粗的扎在胎盘四方,扎完后,老道就静静的等待着,没一会儿胎盘好像活了一样,仿佛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向周元易身体里流动。
大概过来八九分钟的样子,周元易的胎盘颜色由紫黑色慢慢的变成了正常的肉色,老道看着周元易的脐带连着肚脐眼的地方颜色也褪成肉色时,又从包里拿了七根金针,快速的将其中一根最长的扎在肚脐眼处,其他六根短的扎在周元易胸前两侧。
老道这时坐了下来,两只手分别抓住了周元易的手腕,大拇指紧紧的扣在了脉搏跳动的地方,双眼不眨观察着周元易身体的变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元易前胸正中间出现了一条白线,颜色随着时间流逝由浅到深变得雪白雪白的。这条白线从肚脐眼处,由深到浅,直通周元易额头金针的地方为止。并且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白线的颜色倒了过来,肚脐眼往上变得淡了,直至跟皮肤无二,像是这条白线逐渐从肚脐眼流入了周元易额头扎针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老道看着周元易额头上的颜色再无变化,就松开了扣着的脉门,迅速都起出了额头上的金针,又从包里抽出一根红色的针,扎在了周元易的心脏口,这针刚一下,周元易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仿佛有了生命的迹象。
老道把身旁的箱子提了起来,倒出了里面的瓶瓶罐罐,也顾不得是否碰碎了。从箱子底部的夹层了倒腾出了一根金线,死死的绑扎了周元易的肚脐眼和脐带的连接处。手一挥,周元易前胸的七根金针已被起出,又急忙把周元易翻转过来,在后背特殊的位置上重重的点了三下。
“哇”
老道刚点完,周元易仿佛有了知觉,不由自主的吐出了嘴里的、胸腔的羊水。感觉吐干净的时候,老道又把周元易的身子翻了过来,右手扣在了左手脉门上,微弱的脉动让老道的脸上露出了菊笑,又在心口摸了摸,心脏也有了微微的跳动。
老道这时不慌不忙的把心口的金针起了出来,又在旁边的罐子堆里寻出了一把手术刀,割断了周元易的脐带。然后把裹着的白布抽了出来扔在了旁边,用棉被把周元易裹好抱在了怀里。
老道瞅了瞅怀里的周元易,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这小子真是得了天大的造化,碰到老道我不早不迟的回来,恰是先天精气未失,这先天之元只要呼吸一口就散了。而你这小子一出生就神门紧闭,浊气未入。老道将这精气度入神庭,精元养灵,神魂占了这先天母气,灵台如鸡子,这先天元气再无损失的可能,等来年老道传你妙诀,或许能堪破那未有之境,真是造化无穷啊,羡煞人也”。
说完老道抱着周元易闭目养神,这一套针法施为,看行云流水,实际极为耗神,老道也是累的不轻。
过了好一会儿,老道的气血有所恢复,看了箱子,又看了看胎盘,单手不慌不忙的起出了上面的五根金针,跟之前的一起放入了针包里,又把瓶瓶罐罐按序装入了箱子。
这时的周元易焦黄的脸色已经褪去,跟身体的肤色逐渐一致,发黑的嘴唇也变成了血色,呼吸也变得均匀,脉搏跳动强而有力,显然已经活了过来,就是眼睛未睁开。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五奶奶低着头背着一捆枯枝从山梁上转了过来,吃力的走到了之前放置周元易的地方。猛的一抬头,发现了抱着周元易的老道。
“天杀的甘老道你抱着我乖孙要干什么,是不是不让我乖孙安生的走,老婆子跟你拼了”。
骂完就把背上的枯枝往地上一扔,捏着拳头就要打老道。
老道身子往旁边一飘,赶紧喊道:“施主请住手,这小子已被老道还阳了”。
五奶奶像是中了定身咒,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道怀里的周元易。这小子也很配合,适时的嘬了嘬嘴,头也扭动了一下。
五奶奶的眼泪刷的一下又流了出来,扑通一声给老道跪了:“老神仙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