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魔剑痴儿
林麻子坐在门口昏昏欲睡,一个声音惊醒他。
“老板,来碗面。”
......
那日后的瞎子和宛红雨发生了什么,倒是没有人知晓。
只是后来老鸨出来解围,说是新来的花魁不懂事。
按理来说花魁是不当如此随意选择客人的,可是除去这些后老鸨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送着瞎子和宛红雨去到了包房。
有几个明眼人识出了宛红雨的魔功,私下心里有些猜测,却并没有声张。
念着此乃京城,算不得她会乱来,便也卖了圣女一个面子。
只是告诫自己身边的人不要犯浑去招惹她,虽然不确定是否为魔女本人,但是可以将此魔功练到如此境界的人不是善茬。
看样子魔女对这瞎子倒是上心,那满眼情欲弥漫,都是面纱盖不住的风情。
仅是可惜两人都是女的,好好的美人,偏偏当了磨镜。
叫人惋惜
......
京城郊外...
这里是入门的关口,有几个店家给外地赶来的人供给吃食。
一碗汤面,释缓了奔波的劳苦,因此也得了江湖客门的青睐。
今日入关的人少,没几个,只有每年武林大会的时候才会热闹起来,不然一直是这个样子。
毕竟游客还是少数,世间多数人仅是为了袋中几两碎银发愁奔波,谈不上玩乐,那是没有牵挂的人才能享受的奢侈。
几口饱饭,几张嘴巴,几十年轮,便是一个人简单的一生。
江湖是有大爱的,只是会吞下一些倒霉蛋。
至于其他,虽然说不上勤勤恳恳能发大财,在以将活下去作为目标地活着,江湖并不险恶,不生恶念,不求贪欲,就可以平庸地生存下去。
当然,前提你不是倒霉蛋。
林麻子作为门店的伙计就深谙其道......
可不幸的是,他被选中了。
当小二,其实别的不要,关键就是机灵。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做好本分,忍下屈辱。
这是活命的诀窍,毕竟饶你狗眼炼得炉火纯青,总有一天会看走眼,莫要对自己太过自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粗衣,拿着一把剑的男人走入了门店,一头杂乱的头发掩住眼眸,全身上下十分质朴。
唯独那把无鞘的剑,就这样被男人简单地背在背后。
寒光烁闪,锋似白雪,要是叫懂剑的人来讲,定是只有二字。
好剑!
林麻子立马起身,笑脸相迎道:“客官,里边请!”
他大概知道这个男人是一名剑客,可他仅是伙计,只管做生意,其他弯折,一概不问。
那男人走进了面馆,坐下来,把剑和斗笠放在桌子上。
听到了林麻子的声音,便抬起头来,望向了他...
是一种十分淡漠的眼神,他的眼中并没有林麻子,而是一股纯粹的意味,带着些许的癫狂。
林麻子打了个寒碜。
这种眼神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也只是见过一次,可是就是那一次,林麻子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在菜市场砍头的侩子手。
他们这种人杀的人多了,在眼中早就没有了人命的价值,不敬鬼神,不敬苍天,唯一信任的只有手中的那把刀剑。
本着揣糊涂的意味,林麻子还是硬着头皮向男人说道。
“客官,您吃什么?”
“店内招牌。”
几分钟后——
“客官,本面馆的招牌,牛肉面!”
林麻子把面放在桌子上,强行挤出笑脸说道。
不知何时,他早就已经满背的冷汗,浸透了衬衣,仅能祷告着这个怪人吃完后离开。
那种气势是不会假的,林麻子自认自己识人蛮准。
若是要有这种眼神,非大恶大善之人不可得,可是那抹癫狂告诉了他,这个男人绝非善类。
比纯粹的恶更加可怕是大善的恶...
这种恶是不明是非的恶,就如同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所有人超度到西方极乐世界的邪僧一般。
虽是渡人,却非渡人。
他眼中的执念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那是他活着的一口气,永不咽下。
而这个男人,便是这样的人。
“这是本店招牌!您尝尝!”
“不错,不过少了点东西。”
男人吃了一口,低垂着眉头淡淡地说道,那把剑微微颤动着,似是在符合男人的话。
夕阳洒下,落到三尺的青锋上,映出了林麻子僵硬的笑脸。
“什……”
“噌!”
林麻子话没说完,一道血痕出现在脖子处,男人则慢慢的把剑回桌子上。
蹑影追风的光色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痕,剑锋竟是未粘丝毫血迹,令人颤寒的剑身洁净如初。
杀人如草不闻声。
这是一等一的快剑。
“砰!”
林麻子的身体软瘫倒地,割裂的喉管处发出嘶嘶的气管声。
男人把剑放下的时候,那瞪大着眼睛的头颅方才落到腰间的位置。
头颅被男人伸手接住,放在碗上面晃了晃,一些鲜血进入碗中。
男子把头颅随手一抛,坐下来淡淡道。
“少了鲜血。”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几分钟后——
厨子听外面没有了吵闹的动静,便探出头去看。
这一看,就慌了神,如是见了妖魔,双腿一疲,跪在了地上,脸上的横肉颤动着,蹑嘴张合,迟迟发不出声音。
见男人没有动作,还是在吃那碗带血的面,厨子才勉强爬起来冲向门外。
“杀,杀,杀,杀人了!”
“麻子被杀了!”
一边叫着,厨子慌忙地跑了。
几个江湖客听到了动静,或许是对自己的武艺有些许自信,或是想要声张自己虚假的义,他们赶来了,见到林麻子的尸体,拔剑便出,将男人围住。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如满足了布衣理想中惩恶除奸的想象,自然名号就响,名号一响,到哪里去闯荡都终归是有几分正道的薄面可以卖。
男人喝下最后一口汤道。
“麻烦。”
残阳若显,如血的霞光撒在地上,平添了几抹肃杀的气氛。
几只乌鸦在空中鸣叫,它们盘旋着,阴鹜的竖瞳盯着对峙着的人们,是被鲜血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不论是谁倒在这里,对于它们来说都是一顿美餐。
男人起身,戴上斗笠,拿上手中那把食血的剑。
周身气氛一凝,一股泣天屏日的杀气涌现了出来,叫人呼吸一滞。
还未等到领头的人张口试探一番,一道寒芒刹来...
男人出剑了...
仅须臾间,时间就像被暂停了一般,江湖客们静默地呆在原地傻楞着,只有男人迎着夕日的唏嘘朝京城的方向不急不慢地走去。
扑通...
似是收到了统一的命令一般,他们整齐划一地倒在了地上,没有生息,脖子上浮现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盘旋着的乌鸦俯冲而下,啄咬着他们的尸体,不时发出嘶哑的叫声招呼着同伴来进餐,又像是在嘲笑着他们的不自量力。
他的眼中没有那些人的价值,一直没有变的是那抹癫狂。
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男人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天真的雀跃笑意。
如那呆憨的书生要见到自己的意中人一般的雀跃。
此番异样,平日里会招人笑话,可倒在地上的尸体却让人笑不起来。
“耍刀客,天机那老狗说得没错,你果真在京城...”
男人的口中喃喃道。
眼前是京城,而男人的心却不在这些繁华上,而是记忆中,那一刀的芳华。
为了那一刀,他追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