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第58章

泰伊斯在阿塞莱中资格非常老。就是因为这一点,他非常不服气阿德拉姆出任阿塞莱军的统帅。

阿德拉姆只是萨兰家族一族的族长而已,萨兰家族早就没落了,近两代人才从浩瀚的沙漠里复出,他有什么资格做阿塞莱军的统帅,现在做了大军统帅,以后岂不是要做阿塞莱的大苏丹?

骆驼王认为,自己才是温吉德大苏丹的继任者,胡勒延家族在帝国的围剿下已经完全没落,现在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做阿塞莱军统帅的位子,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做未来阿塞莱人的大苏丹。所以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把阿德拉姆推下去。

结果他稍一动作,就惹了一身的祸,差一点连老命都丢了。在得知阿德拉姆东征大败之后,他认为自己攫取阿塞莱军统帅的机会来了,立即命令自己的几个家族弟子,寻找借口,不发粮草给塔拉斯和古齐德。结果古齐德部被围歼,塔拉斯部被迫撤退逃进了沙漠和丘陵。

随后他就倒霉了。他没有想到苏克鲁的部队来得那么快,自己立即就被卷土重来的古齐德率军包围。要不是古齐德顾忌他的地位,顾忌他是是阿塞莱军的老前辈,而且还有许多阿塞莱军的首领纷纷出面帮他讲话,早就把他火拼完了。幸好阿德拉姆回来的非常及时,象征性的杀了骆驼王的几个家族弟子,平息了这场风波,没有让这场内耗给阿塞莱军造成更大的损失。

当然阿德拉姆东征的十八万大军被全歼在侯森富勒格战场上,还是沉重打击了阿塞莱军,侯森富勒格和拉齐赫地区多年前可是萨兰家族的根基所在,只不过被卡拉德帝国剥夺了,当然这也有其他阿塞莱家族的推波助澜落井下石,谁能想到轻轻松松就攻下拉齐赫的东征大军会在侯森富勒格全军覆没,太恐怖了。

阿德拉姆没有下台,依旧坐在统帅的位子上,甚至能染指大苏丹的位子,那可要感激苏克鲁和奥赞全力协助。苏克鲁和奥赞两人加在一起有十几万部队,现在阿塞莱军中几乎没有人撼地动他们。塔拉斯虽然也号称十万部队,但他最多只有二三万人算是精锐,勉强可以拿的出手,其他的士兵都是拿着木棍,铁耙的难民,是跟在他后面混饭吃的。虽然塔拉斯和一些小首领支持骆驼王泰伊斯,但没有实力,说什么都是废话。

巴努·吉勒德家族百年来起起落落,却也始终在阿塞莱大家族人中占有一席之地,吉勒德家族根基之地胡比亚是个内陆城市,这座城市据说建立在堕落残暴的图兰王的一座奢华的狩猎小屋遗址之上,他奴役了传奇族长阿塞拉的家人,被后者复仇杀死。这段记忆或许能解释巴努·吉勒德家族那凶狠严酷的世界观,他们掌控着该城好几代人直到帝国军团的到来,他们且厌恶一切轻浮的事物。这里的晚风中仍能嗅出暗含诱惑的茉莉花香。萨兰家族的英雄尼姆尔就是在此地落难的,他在一名吉勒德少女的闺房中被捉住,关死在了集市上吊着的笼子里。

泰伊斯年轻时饱读诗书,很有才华,多年的传宗布道,又让他颇负盛名,外人都叫他骆驼王,一些亲近的人或者弟子则尊称他为大师,泰伊斯擅长讲书授课,医学也颇有一番研究,但完全不善于兵事。

塔拉斯一大早就来喊骆驼王泰伊斯来喝酒。塔拉斯是巴努·阿提吉家族的族长,阿提吉家族发迹于加西拉,虽然只是一个小家族,但也算一方富豪,父母对塔拉斯的溺爱到了极致。塔拉斯跟所有富家子弟一样,生活一贯奢侈,到了阿塞莱军,他也没有改掉这些习惯。

“大师!你在想什么?”塔拉斯笑道:“刚刚打了胜战,你怎么不高兴?这次杀了贾兀沃义安,灭了他的主力,如果再过几天我们打下加西拉城,杀了那个芬里尔,整个艾及特地区就没有什么卡拉德官军了,今年好日子就来了。”

“你小子难道没有看出来,阿德拉姆这是在排除异己吗?”骆驼王冷冷一笑,慢悠悠地说道。

塔拉斯大笑,指着骆驼王道:“大帅你想得太多了。在盐矿山一战,亲王命令我们在侧翼进攻,损失并不大嘛。这次我们在北门佯攻,损失肯定也不会太大。你想什么我知道,只是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

骆驼王看着他,小声问道:“还有时机吗?”

“当然有。”塔拉斯笑道,“上次要不是你借机粮草不足让我适当撤退,帮了我一把,我的部队可能早就打完了。所以这个忙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兵力加在一起,和苏克鲁埃米尔的部队相比,实力上要差一截。但这战一打完,情况就不一样了。你看,无论是攻城,还是阻击九铃儿军,苏克鲁的部队都是主力。阿德拉姆自己没有部队,只好拿他这个女婿的部队冲锋陷阵。大战过后,苏克鲁的部队肯定损失惨重,所剩无几。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把奥赞拉过来,再联合一帮阿塞莱首领,逼迫阿德拉姆让出统帅的位子。”

骆驼王苦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出的这都是什么狗屁主意。到了那个时候,阿德拉姆连战连捷,杀贾兀沃义安,又杀芬里尔,声望如日中天,心甘情愿投靠他的人就更多了。谁会跟着我?你会吗?”

塔拉斯望着他,心灾乐祸地笑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至于派人刺杀阿德拉姆吧?萨兰家族尼姆尔不就是个好例子嘛。”

骆驼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怒声说道:“你想干什么?这话也能说?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现在我们都尊循大苏丹定下的规矩不要搞什么血亲复仇,不是挺好的嘛。”

“真——的吗?”塔拉斯一脸的不相信,眼睛瞪得老大,声音拖得老长,随即哈哈大笑!

泰伊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时大帐外传来侍从的叫声:“大师!埃米尔!亲王有命令送到。”

塔拉斯接过书信,挥手示意侍从退下,随后展开案几上的地图,指着下贾迈耶小镇绿洲方向说道:“大师,你说九铃儿有这么蠢嘛。他难道看不出来这加西拉城,就是亲王诱他入笼的陷阱。”

骆驼王轻轻抿了一口酒,沧桑的老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低声说道:“他当然不蠢。阿德拉姆和苏克鲁两个人在阿塞莱军中都是用兵高手,结果两个人都栽在了他手上。十八万人啊。”

骆驼王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加利厄斯那个恶魔,当年也没有这个本事,三两下就吃掉十八万人。我担心阿德拉姆报仇心切,这次还会栽在他手上。”

“哦?”塔拉斯惊讶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亲王想一箭双雕,就怕雕没射到,反而被雕啄瞎了眼睛。他设的这个局,有一个致命漏洞。”骆驼王故作莫测高深的样子,缓缓说道。

塔拉斯“噗嗤”一笑,随口说道:“你是指粮食?”

骆驼王惊讶地望着塔拉斯,顿时觉得自己很蠢,好像别人不用脑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自己还在故作深沉。

“你以为亲王不知道吗?打下加西拉城我们就有了足够的粮食,芬里尔那个老贼在加西拉城囤积了大量的粮草。问题的关键不是粮食,而是我们能不能在下个月之前打下加西拉城。”

塔拉斯望着案几上的地图,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亲王又想打九铃儿,又想迅速拿下加西拉城,那才是这个局的致命漏洞。最近风沙越来越大,按往年的情形,最近时间必定会刮起沙尘暴。在沙尘暴里作战,飞沙走石,双方都十分被动。希望亲王能够得偿所愿!你说呢?”

骆驼王望着案几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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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鲁正在大帐内和奥赞下棋。

他们的棋术都是经过温吉德大苏丹亲自指导的,水平非常高。两人当年放弃一切追随温吉德云游四方,都是温吉德弟子中的佼佼者。温吉德非常欣赏他们的才华,认为他们将来都是阿塞莱军的中坚力量。

奥赞在阿塞莱军中也有个外号,叫沙漠灵狐。他和苏克鲁年纪相仿,长相英俊,武功也好,但他比苏克鲁更聪明,为人圆滑乖巧,心计十分深沉,而且手段极其狠辣。阿塞莱中许多老一辈都不喜欢他,认为他太过暴戾,所以他在阿塞莱军中的口碑和地位一直不如苏克鲁。奥赞会打仗,而且不比苏克鲁差,这在阿塞莱军中人人都知道,但他和苏克鲁是生死之交,就没有几人知道了。

接到亲王的口信之后,两人继续下棋,就像没事一样。

“奥赞,你怎么看?”苏克鲁落下一枚棋子,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

“九铃儿来了,血战开始。”奥赞笑着说道。

苏克鲁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这次你就再帮一次。吃掉了野人,艾及特地区就任我们纵横了。”

奥赞望了他一眼,慎重地问道:“你有把握吗?我们从来没有和如此大规模的骑兵正面对决过。毒蝎子的部队绝对是阿塞莱军中的主力,但他的三万人在拉迈萨全军覆没,可见倪海铁骑的厉害。这种没有把握的战你敢打?”

“我仔细研究过卡拉德帝国和东方草原骑兵多次交战的过程,我觉得自己有把握。”

苏克鲁看着奥赞的那双大眼睛,满怀信心地笑道:“九铃儿既然敢来,我就有办法叫他回不去。但是,如果我和九铃儿交战,我的部队就要全部投上去了,所以我们必须依靠你的部队打下加西拉城。”

奥赞望着棋盘,没有做声。

“泰伊斯大师的心思我们都知道。塔拉斯这个人摇摆不定,让人琢磨不透。现在能指望他们牵制一部分兵力就不错了。我们是兄弟,你给我一句话。答应,我就和九铃儿干一场。不答应,我就立即打下加西拉城,放弃围歼九铃儿的行动。”

奥赞久久地望着棋盘,依旧不做声。

“狐狸!,难道我还会故意陷害你,让你损兵折将吗?”苏克鲁严肃地望着奥赞,慢慢说道。

奥赞眉头一挑,一双大眼望向苏克鲁,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猜忌。现在阿德拉姆的部队基本上没有了,阿塞莱军中就剩下苏克鲁和奥赞拥有强劲的实力。如果这次战斗奥赞的部队被打惨了,苏克鲁就是阿塞莱军中的老大了。

奥赞拿起一粒棋子,轻轻放落棋盘,郑重问道:“我们是兄弟吗?”

苏克鲁感觉他话里有话,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回道:“生死兄弟。”

“那你告诉我,亲王是不是有意把大军统帅的位子传给你?”

苏克鲁霎时心神巨震,目瞪口呆痴痴看着,难以置信。

奥赞不动声色的看着苏克鲁,心中若有所定,嘴角微微掀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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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里尔听到城外传来惊雷一般的战鼓声和喊杀声,急忙冲上了城楼。珀安符瓮匆忙迎了上去。

“叛贼开始进攻了?”芬里尔一边问着,一边大步走到城墙边上,举目望去。

远方阿塞莱军的大营里鼓声震天,旌旗飘扬,一队队阿塞莱军战士正从大营里冲出来,他们携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蜂拥而至。

珀安符瓮神色如常,微微笑道:“叛贼等不及了。”随即他转头大声叫道:“可有其他城门的消息?”

“禀报护军大人,还没有。”站在远处的侍从大声应道。

“叛贼如果同时从四门齐攻,我们的防守兵力就显得太分散了。大人,你看……”珀安符瓮小声问道。

“敌人虚虚实实,我们根本无从确定他们的主攻方向。就这样吧,守一天是一天。”芬里尔双眼直视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就在这里,和大家共进退。”

珀安符瓮吃了一惊,赶忙说道:“大人还是回府邸去吧。无须大人督战,士兵们也会奋勇杀敌的。”

“哼……”芬里尔冷笑一声,口气不容置疑,“我就坐在这里。我倒要看看阿德拉姆能不能攻上来。”

珀安符瓮知道他的脾气,没有再劝。

芬里尔抬头看看灰天空,突然说对珀安符瓮说道:“要是能来一次史无前例的巨大沙尘暴就好了。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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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铃儿策马飞驰。他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战士,身后是五彩缤纷的战旗,耳中充斥了战马奔腾的轰鸣声。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洪流中一样,好像随时都有灭顶之灾,完全失去了自由和信心。

他想起跟在穆勒剋后面的日子里,有许多次,他都梦到自己统率着千军万马在大草原上尽情驰骋,梦中的兴奋之情至今他还能清楚的感觉到。美梦历历在目,仿若就在昨天。如今梦已成真,他却完全没有驰骋疆场的兴奋,取而代之的却是压在肩上的沉重责任,这种责任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有窒息的感觉。原来统率千军万马根本就不是什么风光的事,而是一种负担,一种心灵不能承其重的负担。

就像现在,任何一个将士都知道,现在飞速赶到加西拉战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求死。面对二十万阿塞莱军,这一万五千人还能回来多少?但大家无怨无悔,甚至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从军干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这一天能够血染战场。当真有多少人从军是为了享受战争带给他们的荣耀吗?能够享受荣耀的都是战争的幸存者,更多的人都是战争的殉葬品。

在拉迈萨,毒蝎子和他的士兵们演绎了一场血淋淋的经典死亡。这场轰烈烈的死亡震撼了九铃儿。拉迈萨平原上的血腥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心里。他觉得自己要对一万五千名士兵的生命负责,要对他们无私的信任和他们心中的荣耀负责。

斥候迎面打马飞驰而来,临近大军时突然紧勒马缰,战马吃痛,顿时长嘶一声,庞大身躯几乎要离地凌空飞起,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扬起一道绸缎般的黄沙,霎时转身再度奔跑起来。

九铃儿紧踢马腹,飞速追上,和斥候并驾齐驱。

“督军大人,加西拉城的阿塞莱军今天中午攻城了。”

“四门同攻吗?”因为轰鸣声太大,九铃儿只能大声吼叫。

“是的,大人。详细情况半夜才能有回报。”

九铃儿点点头,伸手用力拍了一下这名斥候的肩膀,大声叫道:“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斥候感动地朝九铃儿躬身行了半个礼,拨马离去。

九铃儿回头朝号角兵做了个手势,停止前进的号角声突然刺破了巨大而浑厚的轰鸣声,冲天而起,响彻了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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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传达下来的意思非常明确,今天是东门和北门的阿塞莱军主攻,南门和西门的阿塞莱军牵制敌人。

他的主要目的是想把九铃儿的倪海铁骑军诱到加西拉战场上予以歼灭。消灭了九铃儿军,也就彻底清除了艾及特地区战场上最后一股有威胁的帝国军主力,今年阿塞莱军的发展将会非常顺利。正因为这件事的正确性,所以奥赞,塔拉斯,骆驼王三个阿塞莱军目前实力最为强劲的几个首领都带着部队赶到了加西拉。假如这个目的达到了,后期的利益分配还是非常丰厚的。

塔拉斯和骆驼王的部队最先开始了攻击。有分歧,有意见,那都是不打仗的时候想的事情。到了战场上,就来不得半点马虎了,打就打,不打就不打,敌人不会和你有什么默契,更不会手下留情。稍稍有点疏忽,那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塔拉斯不会武功,他留在后方指挥。

泰伊斯大师则带着一帮门徒亲自赶到城下督战。他的弟子穆柯亲自带着第一批攻城部队冲了上去。

城墙上的守将是加西拉府上一名普通属官,叫伽尔古。他也不会什么武功,但他同样不怕死。他身先士卒,站在城墙边上,和其他士兵一样,举起一块块大石头,对准攀爬云梯的阿塞莱军士兵狠狠地砸下。

沿着城墙,几百架云梯一字排开,每架云梯上都有阿塞莱军士兵在奋勇冲杀,毫不畏惧满天的长箭和石块。城墙上下,到处都是成堆成堆的忙碌的士兵。巨大的擂木和沸腾的开水不时从天而降。战鼓声,喊杀身,惊天动地。

看着阿塞莱军士兵不停地在空中飞舞,坠落,惨叫,看着城下越来越多的尸体,穆柯愤怒了。

穆柯一手拿盾,一手执刀,回头对着远处的士兵狂吼道:“弓箭压制,给我齐射,齐射……”

一小队士兵立即聚到一起,对准穆柯准备上去的云梯顶端城墙上射出密集的长箭。两个探出上身抛掷石块的士兵立即被射死,其中一个惨叫着坠落城下。

“兄弟们,杀啊……”穆柯高举战刀,对伏在盾牌后的攻城士兵大吼一声,随即就像一只敏捷的猿猴,顺着云梯高速上爬。几个阿塞莱士兵立即脱离盾牌兵的掩护,紧随其后。

一根巨大的擂木被丢上半空,冲出城墙,接着砸向了这架云梯。穆柯大吼一声,举盾顶去。盾牌虽然斜举着着卸去了许多力道,还是被沉重的擂木砸了个粉碎,穆柯如遭重击,差一点翻身掉下云梯,举盾的左手立即失去了知觉。擂木依着惯性,沿着穆柯的背部滚了下去。跟在他后面的几个战士躲闪不及,立即被砸下了云梯。

“杀……,上啊……,上啊……”云梯上的穆柯怒睁双目,对着下面的战士不停地狂吼着。更多的士兵从盾牌后面冲出来,爬上云梯。

穆柯战刀接连剁去三根长矛的矛头,终于给他找到机会。他举起疼痛难忍的左手,一把抓住其中一根断矛,用尽全身力气,虎吼一声,飞身跃上城墙,同时战刀凌空剁向了城墙内的敌人。

附近的几个帝国士兵高喊着不约而同地冲了过来,准备堵住这个缺口。

穆柯战刀飞闪,鲜血飞溅,一连宰杀了几个敌人。三四个阿塞莱军士兵趁着这个空隙纷纷跳进城墙。

更多的帝国士兵冲了过来。

突破口给打开。远处的伽尔古被激烈的厮杀声吸引了,随即他看出了危急,顺手拿起地上的一根长矛,飞速奔向城墙中间,举矛高呼:“快去支援,杀啊……随我杀啊……”

一直蹲伏在城门楼两侧的预备队士兵听到喊声呼啸而出,他们紧紧跟在伽尔古的后面,疯狂地杀向被阿塞莱军突破的防御点。

“轰……轰……”十几架云梯连同梯上的阿塞莱军士兵被推倒,重重地砸向地面,随即接二连三地传来云梯和人撞到地面的沉闷撞击声和凄厉的惨叫声。长箭像雨一样,没头没脑的四下肆虐,冷不丁的就吞噬了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杀……啊……”穆柯浑身血迹,状若疯狂,带着士兵们勇往直前。

“杀……啊……”伽尔古狂吼着,睚眦欲裂,一矛插进一个阿塞莱军士兵的身体内,还没有等他抽出长矛,立即就被冲上来的三个阿塞莱士兵砍倒在地。

帝国士兵们顿时惊呆了,接着仇恨的烈火轰然炸开,士兵们一个个就像失去了理智的疯子,红着双眼,不停地叫喊着,舍生忘死地杀了上去。

穆柯首当其冲。但他的刀穿透对方的身体时,自己的头已经被一刀剁了下来,随即握刀的手就被砍成了两截。

帝国士兵们付出了二十多条生命,终于夺回了防御点,将冲上城墙上的阿塞莱士兵杀了个一干二净。

古齐德的刀已经砍断,短枪也插在官兵的尸体上一时抽不出来,只好顺手捡起一根长矛,冲向气势汹汹杀向自己的珀安符瓮。

珀安符瓮从阿塞莱军开始攻城时就盯上了这个黑小子。这小子已经爬上城墙四趟了,他就像打不死似的,每次被赶下去之后,过了一会儿又从别的地方冒了出来。

珀安符瓮一斧砍去,隐含风雷之声。

古齐德脸色一变,知道遇上高手,顿时大吼起来:“来到好,杀……”

他长矛架开铁斧,立即顺势刺向珀安符瓮的小腹。珀安符瓮来不及变招,急退两步。古齐德长矛横挑,立即刺杀两名守城士兵。珀安符瓮大斧再次呼啸杀至。古齐德伸矛去挡,矛断。珀安符瓮兴奋的大吼一声,斧势加快,冲着古齐德的脑袋就去了。古齐德身形闪动,手上短矛脱手飞向珀安符瓮,人已经矮身蹲了下去。他顺手抓起地上的一把战刀,对准去势已缓的铁斧就是凌厉一刀。珀安符瓮躲过飞矛,却没有躲过那一刀,立时双手巨震,差一点长斧就脱手飞了出去。

古齐德不再理他,返身杀入混战的人群密集处,纵声大吼:“撤……,撤下去……”

阿德拉姆指着杀声震天的战场,大声吼道:“黑虎子呢?黑虎子呢?”

图卢勒小圆脸上露出一丝惧色,小心说道:“黑虎子!他在城墙上。”

“这个混蛋,什么时候能让人不操心。停止攻城,让将士们歇一歇,你立即去叫虎子给我滚回来。”阿德拉姆狠狠地叫道。

“亲王,我们刚刚占据了城墙左边的一个小角,是不是可以再打一下,多消耗他们一点。”图卢勒小声说道。

“要拿下加西拉还不容易。但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加西拉,而是野人九铃儿。立即传令,停止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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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烛光下,芬里尔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珀安符瓮。

“大人,阿塞莱军已经撤下去了。”

“今天损失如何?”芬里尔轻声问道。

“您的学生伽尔古,阵亡了。”

芬里尔沉默不语,半天才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四个城门的守军共损失七百多人。以东门和北门损失最大。另外,城外的斥候送来消息,倪海铁骑向我们移动了。”

芬里尔脸色大变,失声叫道:“他来干什么?自投罗网吗?”

珀安符瓮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也许这个九铃儿有破敌妙计呢?”

芬里尔苦笑一下,“你说说,他会有什么妙计?”

“以大人的说法,如果我们守到下个月必定爆发沙尘暴,而且是一场无比巨大的沙尘暴,大人说这就是我们的一线生机。他是不是就是冲着这一线生机来的。”

芬里尔无奈地笑笑,说道:“好,他既然有这个豪气,我们就陪他赌一把。你立即从四个城门抽调一千名精兵,留做最后的反击力量。你亲自领军。”

珀安符瓮脸色一变,吃惊地说道:“大人,我们本来防守力量就严重不足,你还抽调一千人做后备军,是不是……”

芬里尔看着珀安符瓮半天,突然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护军也做了许多年了,你想想,如果现在你是阿德拉姆,急切想吃掉九铃儿,你会怎么做?”

珀安符瓮瞟了芬里尔一眼,小声说道:“我会先打下加西拉,再对付九铃儿。我要保证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

芬里尔头一低,没有说话。他翻了翻手上的文书,低声说道:“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问题是,你打下了加西拉,九铃儿还来干什么?骑马攻城吗?”

“加西拉是诱饵,在鱼没有吃饵之前,这个饵无论如何都要穿在钩上。所以,只要九铃儿还在附近,只要九铃儿没有被歼灭,加西拉都是安全的。阿德拉姆连续攻城,只是给九铃儿施加压力,逼迫他上钩,同时消耗我们的守城力量而已。”

珀安符瓮明白了。既然阿德拉姆打加西拉只是做做样子,当然可以抽调一千人下来,在城池被攻破时进行强有力的反击。他随即问了一句:“大人,这个月,即使沙尘暴来了,我们的生机在哪里?”

芬里尔望着微微摇曳的烛火,突然笑了起来,他轻松地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奄奄一息,不堪一击了,哪里还有什么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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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中军大帐内,倪海铁骑的二十五个大队长以上级别的军官全部在座。

大帐内侧挂着一块巨大的加西拉城的布局图。大家坐在地上,挤在一起,正在聆听九铃儿对加西拉战场的分析和安排。

童仔在大帐内给大家倒水。沙卡躺在褥子上,头枕在提扎的大腿上。

“加西拉城的生机在哪里?就在刮起沙尘暴的那一天,不论是晚上,还是白天,就是那几个小时里。”

九铃儿喝了一口水,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现在我们不知道沙尘暴会在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但这个月一定会来,年年如此。所以阿德拉姆在等机会消灭我们,我们也在等机会击败他,就看谁的机会把握得更好,更有效。”

“大人,要是沙尘暴不来呢?”囧蛋大声问道。

话音刚落,大帐内立即传来一声惨呼。大家一起转头看去,只见宜安魉正举着碗大的拳头准备打第二下。

提扎立即作势大呼:“狮子头,你违反军纪了,立即给我站起来。”

大帐内顿时哄堂大笑。宜安魉赶紧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结果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囧蛋趴在纳延泰的背上几乎笑岔了气。九铃儿本来已经止住了笑容,可看到宜安魉窘迫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狂笑起来。

闹了一阵,九铃儿示意宜安魉坐下,继续说道:“囧蛋问得好。我们只带了十天的干粮和水,人,马都是。所以十天内如果还是没机会,我们只能撤退,没有任何办法。各部曲的具体任务可都清楚了?这次诸位大队长亲自带队执行任务,务必不要出差错,不要与敌人正面接触。”

九铃儿笑着说道:“谁要是贪功和敌人展开正面侯森·富勒格冲突,军法从事。大家都看到狮子头了吗?打人一拳都要罚站,更不要说你们违反军令了。”

大家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还有什么疑问没有?”九铃儿笑着问道。

“大人,如果阿德拉姆认为我们没有和他决战的意思,干脆放弃围歼我们的计划,直接攻城怎么办?”阿特佐问道。

“撤退。“九铃儿说道:”阿德拉姆肯定也有一个围歼我们的时间。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他自然会放弃,直接攻城了。他占据了加西拉城,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大人,阿德拉姆为了缠住我们,会一直不停地攻城,加西拉城的守军肯定损失惨重。假如我们和阻击的苏克鲁主力打起来,但阿德拉姆依然轻松地拿下了加西拉城,我们怎么办?”霍刹允问道。

“撤退,立即撤退。阿德拉姆破了城,立即就会赶来围歼,那个时候我们更要全速撤退,免得被敌人缠上。”九铃儿坚决地说道,“刚才我已经说过,这次能不能击败阿德拉姆,决定因素不在我们,也不在阿德拉姆,而在于芬里尔大人能不能守住加西拉城的同时来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沙尘暴,这是我们的机会,也是阿德拉姆的机会。”

九铃儿指着地图上那座已经被标记得血红的加西拉城,大声说道:“加西拉城守不住,一切都完了。”

突然他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加西拉完了,我们会不会也被阿塞莱军一口吃掉?他忽然觉得这个计划太冒险了,简直是拿自己的士兵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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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今天把几位首领都请到了大帐。

九铃儿的大军已经到了两天。阿德拉姆为了引诱九铃儿,把加西拉外围关口全部放弃,就是为了让九铃儿长驱直入。可九铃儿把大营扎在距离加西拉城东部二十来公里的小平原上,天天派十几支游骑,日夜骚扰阿塞莱军大营和小股运粮队,主力却不再往前迈进一步。那些库赛特人彪悍骁勇,箭法又准,他们整日像游魂一样出没于阿塞莱军大营四周,逮到机会就冲上来杀死几个,然后立即逃之夭夭,气得阿塞莱军只有干瞪眼的份。

塔拉斯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说道:“亲王,九铃儿将大军折成小股游骑,一直不停地骚扰我们,士兵们都很紧张休息不好。时间一长,不但部队的战斗力会下降,估计还会影响攻城。”

图卢勒立即接上说道:“亲王,他们太可恶了,就像沙漠里饿极了的野狼,盯上猎物就不放。只要我们稍一疏忽,他们立即冲上来。现在各个军营都有损失。”

“损失大吗?”阿德拉姆问道。

“几大军营加在一起,大概有两千多人被杀了,许多都是晚上值夜的士兵。”

“我们应该主动进攻他们。我们二十万人还打不过他一万多人?”古齐德气呼呼地大声说道,“这样给他搞下去,人都快疯了。”

阿德拉姆微微一笑:“鱼儿上钩了。”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九铃儿用的这招,是草原上的狼群捕猎之术。草原上的狼群猎杀野牛的时候,都是先不停骚扰野牛群,麻痹野牛群,耐心地寻找突袭的机会。只要有一头牛失去警惕或者被激怒冲出牛群,他们就会一拥而上,一击而中。我看黑虎子就是那只被激怒的野牛。”

古齐德不好意思地笑了。

骆驼王瞅了阿德拉姆一眼,心想,你这只野牛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只自以为是的野牛。

奥赞神色凝重地说道:“九铃儿非常狡猾,他大量散布游骑,只要我们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即就会发现。如果我们主动去包围他,他立即就会逃逃之夭夭。但如果一直给他这样闹下去,我们的损失会越来越大,士气也会迅速低落。毕竟他杀了我们十几万人,士兵们对他还是非常恐惧的。”

阿德拉姆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苏克鲁望了他一眼,眼神很复杂,有疑惑也有一点失望。图卢勒的脸立刻就红了,他垂下头,有些不敢对视奥赞的目光。骆驼王暗暗窃喜,但又怕别人看见自己脸上的笑容,立刻低下头,借着喝水掩饰。

“奥赞埃米尔,你有什么建议吗?”塔拉斯看到帐中的气氛很尴尬,赶忙出言问道。

奥赞当然把各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他微微笑了一下,对塔拉斯说道:“我看,我们还是集中主力,趁早夺下加西拉城。攻下加西拉,不仅可以解决粮食短缺问题,还可以缓解后方的补给压力。首先自己要立于不败之地,才可以打击敌人。你认为呢?”

塔拉斯捉着自己的短须,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倪海铁骑不是一群狼,而是一群狮子。单以兵力来说,我们二十万人的确可以和他的一万五千铁骑血战一场,但我们的兵力至少折损一半不止。打贾兀沃义安的部队,我们损失了七万人,基本上是快二个士兵换一条敌人的性命。现在打九铃儿,如果我们六七个士兵能够换取倪海铁骑军一条性命,就要付出十万人的代价。如此一来,加上攻城的损失,我们阿塞莱军的兵力基本上就打完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老弱残兵了。如果今年卡拉德宫廷再次集结几万人来打我们,我们怎么办?所以我同意奥赞埃米尔的想法,立即全力攻打加西拉。至于九铃儿,我们总会有办法收拾他的。亲王和苏克鲁埃米尔,你们怎么看?”

阿德拉姆和苏克鲁都没有回答。

“怎么九铃儿军一来,两位就没胆了。”古齐德气愤地说道,“加西拉城内只有五六千人,我们四十倍于敌人,完全可以迅速拿下。但是,没有加西拉城做饵,九铃儿的骑兵军立即就会逃离。失去了这个机会,再想歼灭他们就很困难了。将来在战场上,以他们的机动灵活,吃亏的肯定是我们,东征失败就是个非常明显的例子。如果奥赞埃米尔和塔拉斯埃米尔的部队给九铃儿军突袭,你们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奥赞和塔拉斯面上神色一紧,没有接腔。

“但是九铃儿现在采取这种游斗骚扰战术,一再袭击我们的士兵,打击我们的士气,迟滞我们的进攻,就是不和我们正面作战,我们就是想围而歼之,也找不到机会啊。虎子,你可有什么办法?”骆驼王泰伊斯故作无奈地说道。

古齐德黑脸立刻苦恼地干笑起来,“大师,你都没有办法,我就更不行了。不过,亲王这次着意制造出消灭九铃儿的机会非常难得,放弃了,真的太可惜。下次,也许就是九铃儿围歼我们了。”

大帐内陷入一片沉默。

“拿下贾迈耶城的时候,我曾向在座诸位解释过这个计划。今年我们的确可以不打加西拉,各种理由也多的很,但我们今年十分缺粮。如果我们打下加西拉,可以解决部队和各地难民的粮食紧缺问题。”阿德拉姆开口说道:“但我们打加西拉,不可能一帆风顺,因为旁边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九野人。所以我们才有这个一箭双雕的计划,这也是歼灭九铃儿的最好时机。”

“我们立即拿下加西拉之后,就像虎子说的,九铃儿跑了,将来我们会非常麻烦。塔拉斯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苏克鲁为了消灭骑兵做了不少准备,应该可以大量减少我们的伤亡。而且消灭了九铃儿,艾及特地区就没有官军大部队了,这样我们可以喘息一段时间,大量征招人马补充部队。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打不打九铃儿的问题,而是怎么打九铃儿的问题。希望大家不要论错了话题。”

阿德拉姆说到后来口气冷冰冰的了。

塔拉斯立即接上说道:“请亲王明示。”

阿德拉姆严肃地望了大家一眼,冷峻地说道:“大家全力攻城,保持攻击节奏,不要太猛,也不要太软,要大量消耗守城的士兵。对于九铃儿的骚扰战术,大家不要过于理睬,大家佯装麻痹,任其袭击,但要日夜做好被九铃儿主力大军突袭的准备。只要九铃儿军来袭,任何一部都要死死拖住他,等待大部队赶到围歼。一旦合围,以苏克鲁的部队主攻,其他部队夹击,务必要求全歼。”

奥赞突然问道:“最近沙尘越来越多,按往年推算,最近可能会爆发一场巨大的沙尘暴,那时我们怎么办?”

阿德拉姆大声说道:“那时候第一个撤退的就是九铃儿的骑兵。满天沙尘里,骑兵的视野和灵活性要大打折扣,他留在这里,就是自取灭亡,所以九铃儿会立即撤退。他跑了,我们这个计划自然取消。我们立即攻城。加西拉城已经被我们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二十万人同时攻打这样一个城池,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拿下。所以,只要刮起沙尘暴,大家立即攻城,不要有任何犹豫,也不要再等我的命令。”

“都明白了?”阿德拉姆冷目四望,无人再出声反对。

“亲王,我们粮草终究不够,待我们粮草完全短缺之时,我们还是要放弃围歼九铃儿的计划,转而攻城。”骆驼王望着阿德拉姆冷峻的面孔,毫无惧色地问道,“亲王可以告诉我们,如果一直没有沙尘暴的那天,我们哪一天攻城吗?”

阿德拉姆冷笑一声,“八天之后。”

这时古齐德忽然笑了起来,他大声说道:“还有八天,现在我们看看谁的运气最差,被九铃儿看中的猎物一定要小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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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卡因为不能骑马,一直躺在装运马料的大车上跟随部队行军。九铃儿因为不太熟悉艾及特地区的情况,部队驻扎下来以后,就叫沙卡一直待在中军大帐内,帮助自己分析斥候送来的各类消息,研讨军情。

九铃儿丢下手上的笔,接过童仔递过来的一块干饼,一边用力啃着,一边笑着说道:“这些大队长们都干得不错,日夜轮班活动,阿德拉姆估计要气疯了。”

沙卡半躺着,面带忧色,担心地说道:“已经六天了,不知道加西拉城怎么样?”

童仔递给沙卡一碗水,笑着说道:“阿德拉姆现在就怕我们跑了,想攻又不敢猛攻,肯定憋得难受。沙卡兄,加西拉城暂时应该没有什么事,估计芬里尔大人正站在城楼上也盼着来一场巨大的沙尘暴。”

九铃儿把手上那块干饼用力敲击着案几,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嘴里大声叫道:“老天显灵啊,”

突然他脑海里跳出一张绝美的面孔,冰露绝美的面容霎时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好像就在他的眼前冲他甜甜地一笑。九铃儿心里顿时一痛,竟然再也喊不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种消魂蚀骨的思念,在那一刻,竟然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痛苦。

“大人……”

童仔突然发现九铃儿神色异常,赶忙喊道:“大人,你怎么了……”

沙卡也发现了,马上紧张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大人,你发现敌人有什么不对吗?”

九铃儿被几人的大叫,换回了心神,他冲着几人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躺到在褥子上,满脑子都是冰露的笑容和泪水。九铃儿突然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样黯然伤神,不但浑身疲软无力,浓浓地惆怅还像冰冷的水一样浸湿了全身,侵人心魄地寒气直往骨髓里钻去。九铃儿就那样想着,眼眶红红的,心里酸酸的,时间不长竟然沉沉睡去。

索拉信掀起帐帘,大步走了进来。

童仔赶忙向他示意九铃儿睡着了。

索拉信立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坐下,小声说道:“沙卡,好消息。”

沙卡赶忙问道:“快说,信哥,你快说。”

“宜安魉他们袭击了阿塞莱军的粮草大营,发现他们的粮食储备已经非常少了。”

沙卡吃了一惊,立即问道:“狮子兄可把它们烧了?”

索拉信摇摇头,沙卡长吁一口气。

索拉信笑道:“沙卡,你不要小看狮子头,他虽然杀气腾腾一副心狠手辣的样子,其实他人很好,也会打仗。萌货非常欣赏他,认为他头脑冷静,处事果断,执行命令一丝不苟,对战术的理解也很透彻。现在看来果然不假,面对堆积如山的粮食,他知道不烧,可见他对这场战斗的理解真的非常透彻。”

索拉信随即问童仔道:“童仔,你说说,狮子头为什么不烧粮食?”

童仔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

沙卡笑着鼓励道:“说说嘛。你读书多,文采也好,还会音律,对兵法肯定也有涉猎。我看你这几天对战局分析的头头是道,一定有自己的看法。说说。”

童仔赶忙递给索拉信一碗水,小声说道:“烧了粮食,阿德拉姆立即就会放弃围歼我们的计划,转而全力攻打加西拉。这个时候他对我们高度戒备,我们很难找到攻击的机会。加西拉得不到我们的帮助,自然也就丢失了。”

“不烧他的粮食,继续维持原状,阿德拉姆肯定还是想着吃掉我们,他会继续留着加西拉城引诱我们。加西拉城不破,我们就还有机会。大人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只要来一次大沙尘暴,机会就来了。”

“在满天的沙尘暴里,骑兵完全不如步兵灵活,我们只有撤回。阿塞莱军看到我们撤走,只好放弃诱击我们的计划,这个时候他们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自然要全力攻城,要抢在下个月之前拿下加西拉。”

“机会就在沙尘暴最大的这几个小时。我们飞速赶去,趁其不备,大举突袭。阿塞莱军措手不及,必定要抽调兵力阻击我们,这样攻城的力量就减弱了。城内芬里尔大人得到我们的帮助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到了那个时候,阿塞莱军不但要面对我们骑兵的纠缠攻击,还要顾虑自己部队的粮草即将告罄所带来的危险,这时他们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撤退了。”

“但是督军大人的这个计划不确定因素太多,非常冒险。会不会真有史无前例的沙尘暴?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我们双方都需要的沙尘暴?我们都是根据多年的惯例推测的,虽然最近风越来越大,但还是不可能真就如我们所愿啊,还有,我们突然回头袭击,阿德拉姆会不会早有准备?芬里尔大人能不能守住?如果加西拉城突然失守,我们能不能及时脱离战场?如果阿德拉姆眼见攻城无望,转而全力围攻我们,我们能不能突围?”

“大人为了解救加西拉,为了这非常渺茫的一线生机,而如此大胆,兵行险着,实在令人敬佩。”

沙卡和索拉信同时点头,面显赞许之色。

童仔脸红红的,小声问道:“两位兄长认为我说的对吗?”

索拉信和沙卡连连点头。

沙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赞道:“透彻,说得透彻。”

索拉信更是竖起大拇指道:“你这话基本上就是小萌货的原话,还真是小瞧你。不过他就是一傻子,而且是个运气不错的傻子,所以他每次都能打赢,这次也不例外。现在就盼着这场沙尘暴。再有四天,如果如你所想,我们就赢定了。”

看到索拉信信心十足的样子,童仔和沙卡互相望望,心中却有些不安。

“冰露……,冰露……”睡梦中的九铃儿突然叫了起来,随即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你们看,大人日夜操劳,还想冰的露水,当这里是大草原啊?我去给他倒点水”童仔指着九铃儿,笑着说道。

索拉信脸色一暗,伸手拦住了要站起来的童仔。

“那是一个女孩的名字。”索拉信突然对童仔和沙卡说道,“一个库赛特人姑娘的名字。”

童仔和沙卡吃了一惊,回头望着九铃儿半天没有做声。

“她漂亮吗?”童仔问道。

“她库赛特最漂亮的姑娘,她有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一双深邃蔚蓝的眼睛。”索拉信爱惜的看着九铃儿,缓缓说道。

童仔和沙卡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相信。

“你认识?”沙卡问道。

“亲眼看见的?”童仔跟着问道。

“我不认识。”索拉信小声说道,“但阿特佐和红胡子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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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的几天内,九铃儿的部下们更加大胆,甚至有点肆无忌惮地袭杀阿塞莱军士兵。

宜安魉、大拇指、囧蛋、鹭飞水几次率部冲营,士兵们呼啸杀进,风卷残云一般又呼啸杀去。但阿塞莱军不理不睬,只顾攻城,好像已经放弃了对他们反击。

白天越来越热,晚上却也有了一丝丝凉意,风吹的越来越大,天空也一直灰蒙蒙,但完全看不出什么满天灰沙的样子。

九铃儿看到提扎走进来,气往上撞,愤怒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大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有沙尘暴?”

提扎没有理他,走到沙卡面前,小声问了几句。

“没有粮食了?”沙卡小声问道。

“没有了,今天必须撤走,否则就要杀马了。”提扎心情沉重地说道。

沙卡面显悲痛之色,不再做声。芬里尔大人和六千名士兵没有希望了,城内几万百姓也没有希望了。艾及特地区军队一败再败,任九铃儿如何厉害,也无力回天。虽然九铃儿为了那么一线生机,为了那么短短的几个小时,费尽了心计,做了详尽的计划和准备,想死中求生,力挽狂澜,救出危在旦夕的加西拉城,但老天不助,徒呼奈何。

“大人,我们往哪里撤?”提扎问道。

“向东,出加西拉东部山口。”

九铃儿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案几上的东西。

童仔大步走进来,躬身说道:“大人,各部都已按时归营。”

九铃儿头都不抬,平静地说道:“命令各部曲,立即向东撤退,撤出加西拉东部山口。”

童仔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躬身欲退。

“对了。”九铃儿突然喊住他,大声说道“命令部队慢慢走,今天夜里也不要扎营了,露天宿营。”

童仔,沙卡,提扎三人呆呆望着九铃儿,觉得他简直就是疯了。他竟然让战士们露天宿营,疯了。

九铃儿盼望着老天出现奇迹。今天,还有今天晚上,是最后挽救加西拉城的机会。明天部队就在百公里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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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接过图卢勒递过来的文书看了一眼。然后他神色忧郁地放下,轻轻叹了一口气。

“又是后方催粮吗?”图卢勒轻声问道。

阿德拉姆默默地点点头,心痛地说道:“我们储备的粮食早就空了,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饿死人了。”

“明天我们攻城吧?”图卢勒建议道,“苏丹秘史已经几次催粮,他那边也非常困难。”

阿德拉姆低头望向案几上的地图,忧心忡忡地说道:“等最后一批斥候回来,看看九铃儿的部队撤到什么位置了。如果他的确已经撤到百公里之外,明天我们就攻城。只是九铃儿不除,后患无穷啊。”

“亲王,九铃儿如果死了,白马医生,佐伊尔他们在候森富勒格是不是很危险?”图卢勒看了阿德拉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

阿德拉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苏丹秘史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很快就不是俘虏了。”

图卢勒面色一变,惊讶地问道:“不是俘虏?那是什么?”

随即他醒悟到这是阿塞莱军的绝对机密,自己尚没有资格知道这些,赶忙冲着阿德拉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连连摇手认错道:“属下失言,失言。亲王,属下失言了。”

阿德拉姆严厉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出言责怪他。但他指着地图上的加西拉城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道:“唉,九铃儿怎么都不上钩,这个鱼饵不香啊。”

图卢勒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没有沙尘暴助攻,这个鱼饵怎么闻都不香。”

“是啊……”阿德拉姆的几个右手指头轻轻地磕着案几面子,若有所思地说道:“往年这个时候早就满天黄沙了”

“亲王,真要是来了沙尘暴,我们又要攻城,又要围歼九铃儿的骑兵大军,部队够吗?”图卢勒轻轻问道。

阿德拉姆想了一下,说道:“即使他突围了,还会剩下多少骑兵?”

图卢勒摇摇头,小声说道:“我不熟悉骑兵作战,也没有和九铃儿正面交锋过,所以这个我也说不准。”

“你是不是在侯森富勒格战场给他吓傻了,怎么讲话这么没有底气?”阿德拉姆愤怒地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斥问道。

图卢勒脸一红,没有做声。

古齐德飞步跑进来,大声叫道:“亲王,斥候回报,九铃儿主力军今晚在距离我们五十多公里外宿营了。明天就出加西拉东部山口了”

阿德拉姆看看古齐德黝黑的脸,问道:“外面风很大吗?”

“很大。”古齐德拍了拍头上的沙土,大声叫道。

“传令下去,明天全力攻打加西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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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里尔推门走出屋子。

城楼上的风猛烈地吹动着矗立在高空中的大纛,凄厉的呼号声令人毛骨悚然。城内一片漆黑。城外阿塞莱军的大营里,也是一片漆黑,只有辕门附近的几盏灯笼发出淡淡的红光,随风左右晃动着。芬里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凭空舒展开十指,稍稍活动了一下双手。

九铃儿的勇猛和无畏深深地感动了这位老人。十天了。他带着部队像一群凶猛地野狼,日夜飞奔在加西拉城的周围,耐心而细致地寻找着阿塞莱军的破绽,准备给他们致命地一击,解救被围的加西拉城。一个年轻的武夫尚能坚韧不拔地为了一个未知的可能,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一线生机而顽强的努力着始终没有放弃,自己又怎能甘落人后,轻言放弃。有希望就去争取,锲而不舍地去争取,奇迹也许就能发生。打赢了,一定要见见他,请他喝顿酒,聊聊战胜阿德拉姆的艰辛和惊险。一个流落库赛特的奴隶,都有这种本事,可见我卡拉德国运的兴旺。一个温吉德,一个阿德拉姆就能颠覆我卡拉德帝国数百年的江山?笑话!

突然,他一动不动,缓缓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随即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吼起来:“擂鼓…敌军攻城啦…”

战鼓声霎时间打破了黑暗的宁静,响彻了整个加西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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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满天沙尘像恐怖的海啸黑压压的从天边死死的压了过来,黯淡无光,阴森恐怖,宛如末日一般。

阿德拉姆一跃而起,飞一般跑出大帐。阿德拉姆被狂风吹的差点没站稳。

黑夜里,加西拉城上战鼓雷鸣,火光冲天。

“亲王,沙尘暴来了,还是夜间来的,真是史无前例啊。”古齐德和图卢勒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阿德拉姆死死的盯着高大的加西拉城墙。

“虎子,带最精锐部队上去吧,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东城门。”阿德拉姆大声说道。

古齐德屈身行礼,然后飞一般地跑向了人喊马嘶的黑夜里。

阿德拉姆负手望天,久久不语。图卢勒站在一侧,低头不语。

“九铃儿此时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图卢勒苦笑一下。在东土战场,他自始至终都窝在底比斯山口,什么战都没捞到。后来跑到坦努姆城,还是一战未打,就被人家当战俘放了回来。窝囊。想想他都窝囊。现在亲王问他这个问题,他怎么知道。他没有吱声。

“如果你是九铃儿,现在你怎么办?”阿德拉姆突然转身面对着他,严肃地问道。

图卢勒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想都没想大声喊道:“奔袭,连夜奔袭,必杀的一击。”

阿德拉姆眉毛一挑,双眼顿时掠过一丝杀气。奔袭,九铃儿的骑兵战术主要就是奔袭,连续奔袭。今夜,这么好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图卢勒看到阿德拉姆脸上的杀气,心里一颤,顿时明白了阿德拉姆的心思,他立即大声叫起来:“亲王,我们要攻城,要攻城啊。我们要粮食。鱼肉和熊掌岂能兼而得之。亲王,如果我们的主力全部投到歼灭九铃儿军的战场上,其他部队势必难以在明天天黑之前拿下加西拉城。明晚一过,遍地黄沙寸步难行,后天我们更没法攻城了。亲王,没有粮食,今年我们至少要饿死十几万人。亲王…亲王…”

阿德拉姆杀气腾腾地望了他一样,怒哼一声,转身大步向大帐走去。

图卢勒急忙跟上,继续劝道:“亲王,将来一定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歼灭九铃儿。亲王,亲王,我们打仗都是为了让百姓能够吃饱穿暖,让他们能够好好活着,他们都饿死了,病死了,我们还打什么战?为谁打仗?亲王……”

阿德拉姆猛然转身,他怒气冲天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对着图卢勒大声吼道:“我难道是为了自己打仗吗?我难道希望百姓饿死吗?我难道是为了给大苏丹报仇吗?泰伊斯和我血海深仇,我有背后算计过他吗?我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阿塞莱,你说!你说给我听听!你知道当时侯森富勒格的形势有多好吗?但是九铃儿一到,所有的事情都变了,全部都变了。”

阿德拉姆激动地挥舞着双手,面目狞狰,双眼圆睁,他狂暴地吼叫道:“你说,我是傻子吗?我不会打仗吗?毒蝎子不会打仗吗?白马医生不会打仗吗?但是我们十八万人转眼间就没有了,这难道都是我们不会打仗吗?”

“今天不把九铃儿灭掉,不出几个月,整个艾及特地区就不会再有阿塞莱军了,没有了阿塞莱军,死多少百姓都是死,谁会关心?谁会理睬?”

阿德拉姆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叫起来:“先有加利厄斯,后有九铃儿,这是天要灭我阿塞莱,天要灭我阿塞莱啦!”

阿德拉姆抬头向天,高举双手,纵声大叫:“大苏丹啊,你在天之灵睁开眼睛看一看,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图卢勒被阿德拉姆的暴虐完全惊呆了,他骇然后退,目瞪口呆。亲王的心思不是九铃儿,不是加西拉城,也不是粮食,而是阿塞莱军的将来,天下百姓的将来,图卢勒拜服于地。

“亲王……”

图卢勒心如刀绞,他跪倒地上,一把抱住阿德拉姆的大腿,失声痛哭起来:“亲王……”

阿德拉姆渐渐平静下来。他轻轻抚摩着图卢勒的头,平静地说道:“不要哭了。去告诉苏克鲁,部队主力向东门靠拢,以一部人马攻城即可。九铃儿要是回头突袭,主攻方向一定是东门。我亲自去见泰伊斯一趟,再去西门和奥赞贤侄也说点私事。你回去帮助虎子全力攻城,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攻城。”

“亲王,你什么时候回来?”

“九铃儿被围之后,我就回来,我要亲自攻上加西拉城,亲手杀死芬里尔。大苏丹被他剖棺戮尸,我要将他挫骨扬灰,为大苏丹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

加西拉城的夜空被点燃了,火光映透了半边天,隆隆的战鼓声像惊雷一样,回荡在漆黑的夜里,喊杀声迅速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奥赞的部队刚刚进攻不到一个多小时就完全撤了下来。

阿德拉姆和奥赞并肩站在黑夜里,看着阿塞莱军士兵整齐有序地向东门开拨。

“亲王,看样子我的运气非常好,有幸成为九铃儿的袭击对像。”奥赞笑着说道。

阿德拉姆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向东撤,回头之后自然奔袭东门。歼灭了九铃儿,你就是阿塞莱军最大的功臣。”

奥赞看了一眼阿德拉姆,担心地说道:“九铃儿来势凶猛,我的部队单独对付他,估计要遭到重创。如果部队受损严重,我们很难合围,怎么办?”

“不会的。”阿德拉姆自信地说道:“你的部队探出右手,苏克鲁的部队伸出左手,肯定能合围。怎么?你担心部队的损失?”

奥赞没有做声。

“此战过后,艾及特地区将暂时没有任何抵抗力量。你的部队直接进入撒纳拉发展,战利品全部归你自由分配,你看如何?撒纳拉是艾及特最富裕的一个地区,缴获的财物很轻易就能补偿你的损失。”阿德拉姆平静地说道。

奥赞英俊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他惊讶地问道:“亲王,这是你对我的奖赏?”

阿德拉姆点点头。

“苏克鲁呢?苏克鲁去古亚兹吗?”奥赞又问道。

“他留在胡比亚。”阿德拉姆说道,“塔拉斯攻击古亚兹。”

奥赞迟疑了一下,问道:“亲王,那泰伊斯大师……”

“打下加西拉,消灭九铃儿后,我立即让出阿塞莱军统帅的位子。”阿德拉姆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缓缓说道。

奥赞大吃一惊,问道:“是苏克鲁吗?你让苏克鲁坐阿塞莱军统帅的位子吗?亲王,他不是你亲身骨肉,你这么做,会遭到许多首领的反对,大家会带着部队离开的。”

阿德拉姆皱着眉头,望着激动的奥赞说道:“奥赞,你……”

“如果他是你的亲生儿子,继承阿塞莱军统帅的位子,自然无可非议,但他不是……”

“奥赞,你和苏克鲁是兄弟…生死兄弟…”阿德拉姆失望地说道。

“亲王,你误会了。”奥赞急忙解释道:“我和苏克鲁是兄弟,我肯定会支持他。但是,泰伊斯大师,还有塔拉斯,图卢勒,古齐德他们能答应吗?”

阿德拉姆问道:“那你可有办法?”

奥赞摇摇头,半天才说道:“亲王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克鲁的威信和能力都还不够服众。亲王为什么好好的不干了?”

“我为什么不干了,你们都知道。”阿德拉姆冷冷一笑道,“苏克鲁的威信和能力不够,肯定不能做阿塞莱军的统帅。”

奥赞又吃了一惊,“亲王,你……你什么意思,不是苏克鲁吗?是谁?”

他想起自己那天和苏克鲁下棋时,自己曾经提到这事。但苏克鲁目瞪口呆,好像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原来他真的不知道。

“泰伊斯。”阿德拉姆一字一句地说道。

奥赞顿时泄气地一甩头,忿忿不平的大声说道:“他…亲王…他杀了萨兰家族的尼姆尔,他……”

阿德拉姆冲他挥挥手,意思叫他不要说了。“你和苏克鲁的十四万部队负责围歼九铃儿,图卢勒,虎子的部队已经向西门移动过来,配合泰伊斯大师和塔拉斯负责攻城。”

阿德拉姆不容置疑地大声说道,“这一战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阿塞莱军的未来,其重要性你们都知道。”

“亲王……”奥赞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阿德拉姆那张坚毅的脸,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阿德拉姆为了打赢这一战,为了激励部下奋勇作战,甚至连阿塞莱军统帅的位子都不要了。

如今贾兀沃义安死了,只要再把芬里尔,九铃儿杀了,把帝国在此的主力军歼灭了,夺取整个艾及特地区将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占据了艾及特地区,将得到了大量的财物和喘息的时间,当今天下还有谁能够战胜阿塞莱军?阿德拉姆的血沸腾了。

====================

芬里尔坐在城门楼里,给宫廷写文书。

城墙上,猛烈的战鼓声,疯狂的叫喊声,激烈的厮杀声穿透门窗,清晰地传到芬里尔的耳中。他像没有听到一样,端坐在案台后面,全神贯注地写着。艾及特地区战场的危急和惨烈必须要如实上报。宫廷必须要派援兵,必须要拨款赈灾,必须要重赏前线将士,否则艾及特地区阿塞莱叛军将愈演愈烈,终成不可收拾之局面。

文书部属官安迪·托德推门急步走了进来。

芬里尔闻声抬头看去。

“老师,南门阿塞莱军突然撤了下去。”

芬里尔笑了起来,九铃儿发威了。

“东城墙留五百人看守,其余士兵全部抽调到西门和北门。”芬里尔大声说道。

安迪·托德神色紧张地说道:“老师,不会是阿塞莱军耍什么诡计吧?”

芬里尔若无其事,低下头继续写着,一边冲他摇摇手说道:“决无可能,立即照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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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与砍杀之一笑风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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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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