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识之渊
“喂，他晕倒了”
“看到了。”
“这么大个儿的人，怎么说晕就晕了呢。”
好吵……
一片黑暗中，天来迷迷糊糊地冒出了这两个字。
黑暗中的声音仍旧不断，像是猛兽一般冲击着自己的脑神经。
好吵！！
天猛地睁眼，在黑暗中大吼了一声，愕然发现，自己似乎深处意识之渊中。
意识之渊是驱魔师协会对潜意识的称呼，据说人类可以在意识之渊中发现自己潜在的可能性，也可以通过意识之渊知晓自身状态，有大能者可以将意识之渊调动起来为自己增强战力。
据说每个人的意识之渊都不尽相同，有人的如大海般辽阔，有人如高山般巍峨，不过天来的意识之渊自修行起，自始至终都是一片黑暗。
广阔无垠的黑暗。
随着天来话音落下，四周响起了一样的声音：
“好吵”
“好吵”
“好吵”
…
无数的声音像群蜂般此起彼伏，刺痛自己的神经。天来的头很疼，从来没有那么疼过，即使曾经因为失误而被妖怪扣击成脑震荡，也不如这次的百分之一。疼，太疼了，似乎每根神经都在忍受着针扎的痛苦，每一分每一秒自己都在忍受着极刑的煎熬。
“滚！！”天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黑暗大吼了一声，谁知，在短暂的寂静后，四面八方的声音却奔涌而出：
“他叫我们滚诶。”
“他是谁啊，真是自以为是。”
“噢，对了，是恒家那个最小的少爷。”
“你说的是最小而且异能低微的那个少爷吗？”
“还能有谁？”
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似乎有吞噬精神的能力。
在嘈杂的声音和无限疯狂暴戾的黑暗中，天来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脑中像是有一千根针轮番用力扎着，耳边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吵闹了。逐渐地，那些声音越变越尖锐，逐渐成了模糊不清的字眼，所有的声音会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洪流，又像是一只魔鬼的利爪，撕扯着在它面前似乎是弱不禁风的天来。
痛！
黑暗中似乎有一阵风象镰刀一般穿过天来的身体，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随即右脚的控制力越来越低。似乎有千斤重石压着右脚般，再难抬起一步。
天来看到黑暗中的不远处，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状若痴狂地拿着一团白色物体，一边以贪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
“啊！！”
未等天来有所反应，背后传来一阵剧痛，右腿似乎也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整条腿的知觉就在一瞬间全都消失！
天来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女人模样的黑影正嘻嘻哈哈地捧着白色团状物体，而自己的手脚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了。
环顾四周，天来发现似乎除了这两个黑影外，在更深处还有许多的人影攒动。目光所及的更远处，似乎有一些不似人的黑影在慢慢像自己飘来。
阴鬼勾魂？！
天来暗道一声不好，心思沉了下去。结合这两人的行为和自己右脚失去知觉的情况来看，这些在黑暗中的存在恐怕是阴鬼。
这个世界是存在阴魂的。无论是妖类还是人类，在死亡后的体重都将减少21克，这个重量被称为“阴魂的重量”。然而，与普通阴魂不同的是，某些生前执念深重或是有强大愿力的术士的灵魂在肉身消亡后不愿离去，
在阳间成为另一种层次的阴魂：阴鬼。阴鬼比起阴魂具有更恐怖的力量，但由于逆天而行，普通阴鬼无法单凭灵体在阳间长时间存在，且无法从自然界中借力修行，因此需要吞噬其他阴魂强化自身。
阴鬼属于邪祟的一种，也是驱魔师渡化的对象。天来听闻部分邪修甚至甘愿舍弃肉身，以鬼修身份继续修行以获得超脱生死之外的超然力量和更为长久的生命力，但在卫城这种小城市是从来没见过的。
与普通的阴魂类似，阴鬼也是以灵魂形式存在。作为一种灵体，普通的实体性伤害难以对其造成损伤，但人类自身阳火、术法或是具有驱邪属性的能力是可以阻挡甚至对其造成大量伤害的。作为“炎”能力的拥有者，天来明白虽然自身异能薄弱，但自身阳火比普通人旺盛的多，若非极为强大的阴鬼，一般无法潜入自己的意识之渊中。
而现在自己眼前的阴鬼，就目光所及之处恐怕不下三四十只！
恐怕卫城一年所渡化的阴鬼数量也就只有这么多！
“你们是谁？”天来喘着粗气，强忍着疼痛平静地问到。
“哈哈哈刚才你不是看到我们了吗？”黑暗中一道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
刚才？难道是……
天来猛地想起阳廉潭水底的异状！
是水底显现的那群怪物？！
“该死的地缚灵，在我们冲出去的时候把入口给封了！”未等天来多想，又一道沉闷的声音从远处的黑暗中传出。
“桀桀桀还好恒家少爷还在，我们一定会好好品尝你的灵魂，顺便附个身去找恒胜那家伙的麻烦！”方才第一个出手的男人面若癫狂，口中流着涎水，即使在黑暗中天来也能依稀看到对方眼中的凶光。
似乎这群阴鬼还和爷爷有仇。
天来并未询问他们如何知晓爷爷和自己，但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自己现在麻烦大了，这群阴鬼恐怕是想吞噬自己灵魂在替换自己回到恒家，虽然听着有些离奇，但四十多个阴鬼围绕在自己周围，天来觉得没准今天得交代在这。
虽有阳火护体，但阳火只能防御身体外的邪祟，并不能传达到意识之中。意识之渊也没有异能的说法，驱逐邪祟全靠自身灵魂强度，但阴鬼本身以灵体存在于世间，灵魂强度恐怕远远强于自己。
杂乱的声音再度响起，天来的头再次疼痛了起来，虽然身在黑暗中看不清周围，但是天来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四周贪婪的欲望和自己灵魂的颤抖。
“就这样杀了吧”
“对，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统一了。
渐渐地，声音统一起来，准备撕扯那弱不禁风的灵魂。
天来继续忍受着精神上的痛苦，却无法做一点事情哪怕只是张嘴说话，都是奢望。
“吵死了。”
一个冷漠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忽然让四周安静了下来。
天来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是身体和脑中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忍受而顾不了其他事情。
“你是谁啊。”
“你是谁啊。”
“你是谁啊。”
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但不像刚才那般残忍疯狂，天来感受到了声音们的一丝恐惧。
“宵小之徒，妄问我辈？”
黑暗里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不大，但是具有来自远古的气息，如古钟震荡，具有冲击灵魂的力量！
天来京竟觉得自己在这道声音面前难以站立！
“大人，我们不知道这具身躯已经被您看上。-”刚才还面色狰狞的男人眨眼间语气变得恭谨起来，天来似乎看见这道黑色的阴鬼正难以克制地颤抖。
“大人，我们马上就离开这。”方才叫嚣着的声音全部平息，只是在不断颤抖着向黑暗中不知名的灵魂发誓自己将马上离开不再叨扰。
天来没有出声，仅仅一道声音便可以压制群鬼，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阴鬼和那道声音的主人讨论。
“不了，都留下吧。”黑暗中的声音充满冷漠，未等群鬼们有所反应，天来只觉得四周空气中都充满了炽热的气息，连无尽的黑暗都被高温诡异地扭曲，形成一道道黑色的漩涡状的痕迹！
“大人！”
“饶命啊！”
“我们……”
声音呼喊着，狂乱着，挣扎着，但是生机却一点一点消失，如同正在被烈火燃烧的劲草一般，百般挣扎，最终却在黑暗中消失殆尽。而在阴鬼们快消失的时候，意识之渊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阴鬼残存的灵体聚在一起，紧接着如同一道利剑般直冲向天来的额头！
天来下意识伸手挡住额头，紧接着剧痛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自己的意识向外拉扯！
“你……”未等天来问话，他的眼睛猛然一缩！
只见眼前的黑暗不再是混沌一片，在混沌色的黑暗里忽然显现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这只眼睛近乎比巴士还要巨大，瞳孔中闪耀着妖异的紫色火焰，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天来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一切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