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覆灭的王朝
〔一〕
凄厉的火光照映着天边,血腥的风撕裂苍穹。血流长街,耳边杀伐不歇,血染的灯笼在风中孑然摇曳。
无人守夜的王城,在满天的大火里焚烧了三月,烧尽了王城的繁华、荣耀,还有它曾经的记忆。
长盛不衰的凤鸣王朝,于明起四十七年---
灭。
那年,顾若心三岁,尚不明白那冲天的火光代表了什么
清冷的月色里,墨衣男子在盘陀的山道上驾着马车急遽前行。微寒的晚风送进马车将车帷重重地抛起来,露出一张稚嫩的面庞,在夜色中显得多可爱,连清冷的月华停留在她脸上时都变得柔软。
他们此去方向乃是往荒云山。
荒云山中有一小溪。据说那里百树开花,常年不败,每每风起便是一场落花雨。花落入百树间那条澄澈至极的溪水,满花覆盖的溪水流动的就不再是水而成了落花。百色的花,百种的香,在荒云山浅浅浮动。
据说之所以是据说,是因为无人敢去证实。世人有传言,百花皆为妖,且花香剧毒,非常人能解。
其实这据说所言不虚,只有一点错了。百花并非妖,荒云山只有一只妖,花香也无毒,只不过是一些妖术里的迷香而已。
百花溪倒也不是真无人能进,这不,昨日驾车的墨衣男子就在百花溪。
“白灼公子,劳烦照顾好小公主,这也算你报答了陛下的恩情。”墨衣男子拉着幼小的女童,单膝跪在白衣男子身前,面上祈求的神色一览无余。
白灼看向女童,摸着她的头发,轻启薄唇,“自然”
女童眨巴眨巴大眼,目光一转不转的盯着他。
“那就多谢了”墨衣男子两手抱拳起身。
男子摸着女童的脸,眸光深深似要铭记什么,最后转身。
女童却一把抱住他的衣角泫然欲泣,“暗卫叔叔,是不是母妃父皇都不要若若了?暗卫叔叔也不喜欢若若,才要把若若丢在这里吗?”
“暗卫叔叔,你告诉父皇母妃,若若会很听话,不要把若若丢下好不好?若若保证以后会乖乖的。”
她死死抱住他的衣服,小手紧紧抓得苍白,但她的眸子露出了那么倔强而委屈的神色。
墨衣男子蹲下身来,慈爱的抱着她,“小公主乖,你的父皇母妃没有不喜欢你”
他轻轻的擦拭着这个天真的孩子不断滴落的泪水,温柔的安慰她。
“暗卫叔叔现在就去找你的父皇母妃,叫他们来陪你,小公主,你要乖乖待在这个白衣哥哥身边,不要乱跑,要听这个哥哥的话,知道吗?”
女童点点头,渐渐松开手,脸上露出笑来。墨衣男子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过头去冲白灼道了一声“拜托了”便离去不再回顾。
出了百花溪,墨衣男子又回到了王城。只是这一见却是满目残垣,再不复往日的繁华热闹。
他站在残垣之中喃喃低语,“陛下,臣不负所托,小公主已无忧,臣前来复命。”拔出腰间佩剑,他,自刎而亡。
他是皇家暗卫,一生誓死追随!
“你叫什么名字?”白灼站在一株桃花树下问女童。
“大哥哥,我叫若心哦,是父皇母妃给我取的。”那女童说得很开心,尤其是在提到父皇母妃时,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过来,”白灼牵着她的小手,“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师父,你换名长宁吧。”愿你一世长宁,安好无忧。
长宁似懂非懂的点头。
这一年,她四岁,刚进百花溪。
2
“师父师父,我抓到一条鱼。”
“你又掉到水里了?”白灼将粘在她面颊上湿漉的碎发别到她耳后。
长宁挠挠头,讪讪的红了脸。
白灼伸出手慢慢抹掉她面上还未干的水珠,轻柔而温和道:“去换了衣服,小心着凉!”
“嗯,知道了。”长宁听话的点点头,双手捧着一条大鲫鱼,满怀期待,“师父,我想吃鱼。”
迎上她闪亮的眸光,白灼轻轻一笑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小贪吃鬼”又顺手把鱼接了过去。
长宁吐着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就欢喜的蹦达开去了。
白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失笑摇头。
“小宁,吃饭了。”白灼看向在桃树下扑蝶的长宁。
长宁蹭蹭的扑了他一个满怀,白灼拉住她软软的小手坐到桌前。顺着她直勾勾盯着的鱼,夹了一块剔去刺,放到她碗里,看她眉眼笑的弯弯。
等不及白灼挑完刺,长宁自己先夹了一块鱼肉吃。
“咳咳……”长宁脸色突然白了,动作僵硬在空中。
白灼注意到她的异样,温和的神情立马变成又气又无奈的样子,口中微微责备,“怎么这般贪吃?还不小心,又卡住了。再这样,下次不许你吃鱼!”
长宁说不出话,眼泪汪汪的望着他。他气恼的神色顿时软化,忙着给她取出刺。
这一年,她七岁,是进百花溪的第三年。
“师父”
“嗯。”白灼坐在桃树下饮茶。
长宁蹲到他身边,挽上他的胳膊眼巴巴的望着,“师父,我想下山玩”
“不准。”白灼少见的沉了脸色。
“师父,我求你了,你就让我下山去嘛。”长宁可怜兮兮的眨巴着大眼,“小宁听说山下可好玩了,有很多人,还有很多好吃的……”
“你听谁说的?”
“从山下飞来的一只麻雀”
长宁自上百花溪就一直与鸟兽为伴,或许正因如此她竟慢慢懂了兽语,能与鸟兽说话。
自然,她也就常听一些从山下来的鸟儿们说起山下人们繁华的生活,心中不免向往。
“下次再敢,全部烤了。”白灼起身,头也不回就离去,仅剩他微愠的余音绕在桃夭耳畔。
长宁咬咬粉唇,生气的跺脚。
为什么师父不让她下山?每次提起他都很生气,可是师父不是最疼她的吗?
远处,白灼站在桃花树下望着长宁的身影,眸光讳莫如深。
“阿灼,好久不见!”
不知何时,他的身旁赫然站着一名青衣女子。
“好久不见了,长风护法。”白灼未曾转身,但那冷冷得语气就已彰显了对来人的不欢迎。
长风对与他的冷淡仿若未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长宁皱着眉头在和一只浑身翠绿的鸟儿说话。
“是她?”
“你管得太多了。”白灼伸手接住一片落花,手掌捏紧又张开,原本轻柔素白的花瓣碎成粉末。
长风未抬头,只在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以为抹去她的记忆,她就会一直留在你身边?”说着,她笑得更加讽刺,一字一顿道:“你,改不了她的命!”
“你来,就是无聊的要告诉我这个?”白灼看着她冷笑。
长风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目光复杂的叹息。
“白灼,你该回去了!”
“回去?”记忆里的女子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白灼的脸色愈来愈阴沉。
长风似乎是被他阴沉的脸色骇到了,走近他身边想要拉住他,“阿灼……”
“滚”手掌一动,掌心气流涌动,满天飞扬的花瓣凝聚成一柄利剑,朝长风腹部刺去。
“噗”吐出一口鲜血,长风狠狠盯着白灼,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眼里有不甘和屈辱。
相较于她,白灼淡定若水,最后她只得怨恨的离开。
突然白灼倒地,整个人缩在地上,口吐鲜血,面色苍白如纸。过了良久恢复如初,但他仍躺在地上,望着长宁在的地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真的……改不了吗?
这一夜的夜色很安详,清冷的月华流泻在夜色里显得很静谧。
长宁趁着夜色偷偷下山了。
这一年,她十二岁,进百花溪的第八年。
也许这就是长风说的命。她终究会离开百花,走上那条残酷的血路,可是一切真会如此吗?
夜色太静太凉了,这一夜谁在安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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