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请出任事务官
“你明天会死。”
这种老梗,白沫凉自然不会当真,哪怕说给他的是一位大巫师。
夕阳的余晖,将白沫凉的金色短发染上了一抹迷人的红色。
他靠在宽大的沙发上,闭着眼睛,遭遇的一幕幕在脑海闪现。
神秘理事会通知白沫凉出任区域事务官,负责处理辖区内的“异常事件”。
“沫凉啊,你也是巫师学院毕业,理事会信得过,就由你出任区域事务官吧。”
“而且呀,你能力特殊,到那定能大放异彩。”
理事长这样说,白沫凉信了。
白沫凉毕业后加入神秘理事会,才一年有余,勉强是脱离了新手期。
如此拥有实权的职位,竟然落到他身上,免不得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天上掉馅饼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砸在自己头上,就得掂量掂量了。
理事会高层倒是没给白沫凉什么思考的余裕,不容拒绝,直接安排他走马上任。
多年学院生活总结下来一句话:想不通的事情全当做背后有人捣鬼。
于是,白沫凉抱着这样的心态接下了工作,来到拜澜学院区域。
拜澜学院是世界最繁华的区域之一。
在这个神秘事件频发的年代,这片区域是罕见的和平地带,近十年来,从未出现过任何有名的诡异灵异事件。
如此一个适合养老的区域,能轮到他头上,白沫凉是自认没那么好运气的。
白沫凉到达拜澜学院是昨天。
总部将前任事务官玛丽莲小姐带走,调查。
玛丽莲小姐三十岁出头,那一团火焰般的卷发印在了白沫凉心里,而留下印象的,还有玛丽莲小姐离开前那若有若无的微笑。
理事会调查玛丽莲的原因是——“掩盖多起恶性神秘事件”。
神秘事件好理解,超自然、灵异、以及拥有特殊能力的神秘者引发的事件,可“多起”、“恶性”就耐人寻味了。
这十多年来,拜澜学院可一直风平浪静,突然爆出这种雷,只怕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隐瞒异常现象是常有的事。
为了区域的安稳,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讲出来处理,一些解决不了的,就敷衍过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隐藏异常事件是向气球打气,吹到极限总会破。
白沫凉很清楚,这事务官职位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不会轻松,只是没想到事情来的如此之快。
昨天,拜澜学院的院长找上了他。
院长年近古稀,但精神矍铄,胡须垂在胸前,一件长呢子大衣绷紧,浑身腱子肉,看起来不像是读书人,一开口更不像个读书人。
“早知道那娘们这么就走了,就应该把我屋里那大座钟送过去!”
院长受玛丽莲欺压多年,见那女人总算走了,多年积怨忍不住爆发。
老教育工作者开口就要给人送“钟”,实在是充满人文关怀。
接着就是一套噼里啪啦脏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句句奔着玛丽莲全家去,直戳人心。
得亏这老头不会言灵术,要不然玛丽莲身上多半要少点零件。
骂了快俩小时,总算挥洒完腹中的墨水,看着眼前这金发娃娃还算懂事,听了大半天念叨也不嫌烦,除了长得分不清男女外,比玛丽莲讨喜多了。
看在长辈的面子上,白沫凉还是给他倒了杯茶。
打算听听院长的来意,
虽然年纪差距不小,但两人也算得上是同事关系。
老院长道:“只喝咖啡,加糖。”
白沫凉当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初来乍到,还是暂且忍了下来,又换了杯加糖咖啡敬了上去。
“最近学院里有八名学生失踪了。”老院长抿了口咖啡:“五男三女。理事会有没有跟你讲啊?”
白沫凉一脸懵。
“这事啊,有些非法神秘组织已经知道了”
老院长开口:“而且他们打算大肆宣传。”
悠哉悠哉又抿了口咖啡。
“你现在上任,学生失踪这责任怕不是要让你来背。”
白沫凉听完嘴角有些抽动,还没开口问,老院长抢在前。
“不过孩子你别担心,我用面子帮你压了三天。”
如果这件事情曝出去,那玛丽莲被带走调查的事情必定全扯出来,她人一走,自己可就成为众矢之了。
理事会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如老院长所说,推个人出来背锅?
院长老头转眼间喝完了咖啡,径直走到门口。
“今天是第一天,赶紧吧,要不然你比老头我先死!呵呵呵……”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这死老头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没必要吓唬白沫凉。
白沫凉信了理事长,信了她的鬼话,上当了!
突如其来的重用、焦头烂额的失踪事件、意有所指的神秘组织。
这一切麻烦的矛头都不知道指向何方。
白沫凉越想越乱,甚至想到辞职跑路,但是事务官薪水太高,回家就只能当个不良少年了。
转头来还是要想想这局要怎么解,已将事情全部过了一遍,眉头也紧皱起来。
他闭眼沉思良久,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坐着一名少女,显然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少女长发及胸,戴着银色半框眼镜,身穿制服外套和学生长裙,标准一副家教良好的乖乖女模样。
她低头偷瞄白沫凉,看他皮肤白皙、眼角微翘,生的如同女子样貌般好看,眉头紧皱更是可爱。
这屋子与其说是教室,倒不如更像一间高档公寓。
少年所坐的宽大皮质沙发,面前是实木长桌,不远处原本应该是讲台却变成了吧台,冰箱水果饮料一应俱全,衣柜与全身镜放置在角落。
这只是明处所见,不知道这间屋子还隐藏了多少东西。
她坐得腿有些麻了,无意中令椅子划动,发出了“滋——”的一声长鸣。
黄昏时分,教室寂静,声音刺耳,让她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
洁白面庞霎时间红云密布,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胸前,好在窗外夕阳的红还没有消退,映照在她脸上,遮挡了几分红晕。
白沫凉的灵魂被这尖锐的声音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眼前少女陌生,从她的打扮来看,应该是学院的学生。
“你好,我叫白沫凉。刚刚想事情入了神,实在抱歉。”
“不不不!”
女子被他的道歉弄得手忙脚乱,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直呼其名有些失礼。
白沫凉声音清脆悦耳,再看他的长相,一时忘记了性别。
“我是董绫,白小姐你好!”
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头埋得更深了。
少女一副鸵鸟模样,白沫凉心中好笑,对她的好感多了几分,为了不让她尴尬,还是解围。
“董同学,你叫我白小姐就挺好。”
董绫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见少女放松,白沫凉右手抬起,白皙修长的拇指和中指轻捻,打出一个响指。
“控灵术(orr'ewgah’n)!”
董绫不知道要做什么。
桌子旁突然钻出八九个稻草扎的小人,董绫吓了一跳。
这小人只有董绫的巴掌大小,圆溜溜的脑袋,眼睛是用纽扣缝制而成,只是做工有些糙,但越看越可爱。
这几只稻草摇头晃脑、歪歪扭扭地走向吧台,碰到不够高的地方就一上一下叠起罗汉,控制着咖啡机打出两杯咖啡,接着又分组擎着杯子,送到二人面前。
“这……”
董绫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又是惊讶又是好奇。
“一些小巫术,用来端茶倒水刚刚好。”
见董绫注意力移到了稻草小人上,白沫凉又挥动手指,指挥着它们动起来。
它们朝着董绫挥动短小的手臂,说是手臂,只是稻草束到一起的圆柱。
见她彻底放松,白沫凉将话题转向。
“董同学,你今天来找我,应该是有事吧?”
董绫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稻草人身上移开。
“是……是啊,叫我绫绫吧,董同学,听着怪怪的。”
“其实我……那天晚上看见了消失的学生。”
董绫说话犹豫,最后一句话猛吸一口气才说了出来。
白沫凉刚刚还为学生失踪发愁,见有人提供线索,不禁喜上眉梢。
不过还是出于谨慎地问。
“我确实在调查这件事,你怎么知道来找我的呢?”
董绫今年才二十岁,比白沫凉还要大一岁。
但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更加成熟,下意识地,就像对老师汇报一样,小心翼翼。
“是院长,院长叫我过来。”
“他让我告诉你那天发生了什么。”
白沫凉明白,校长与他在这件事情上是站在同一阵线。
无论如何,学院的稳定是第一位,他是院长,不会拿学生开玩笑。
董绫顿了许久,组织语言,将看见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上白沫凉得到委任的同一天。
凌晨一点,董绫刚从自习室出来,回寝室途中,经过剧院礼堂,看到一大群人聚集在剧院前的广场。
那些人聚集的角落没有路灯,在月光下只是远远地瞄了一眼。
董绫听说去那的都是些不良学生,还和学院外面的非法组织有些关系。
董绫喝了口咖啡,见白沫凉不说话沉思,也停下。
白沫凉看她停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继续。
学院凌晨路人不多,董绫转身离开,回身间便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四周绿植和石板路,旁边剧院和远处宿舍楼都发生了变化。
它们像是经过了长年岁月侵蚀一样破败,石板路生长出了滑腻的青苔,周遭植物凋零,树叶散落。
旁边的剧院消失,变成一片沙场,而远处的宿舍更是藤蔓缠绕,墙壁剥裂,如同数十年无人生活一般。
董绫只当自己学太久,眼睛花了,用力甩甩头,又揉了揉眼睛。
一切恢复了正常。
但周遭环境又被一层淡淡的蓝光笼罩,看久了便头晕目眩。
白沫凉问:“那你之后有没有看见那些学生?”
董绫说:“我头晕得厉害,迷迷糊糊间朝广场又望了一眼……”
说到此时,董绫停了下来,拿着热咖啡的手不住地打颤,想要继续讲述,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用力,但只发出“嚇——嚇”的声音。
白沫凉不知道她回想起什么变得如此恐惧害怕。
“安神术(calminglloig)!”
手指点向董绫眉心,一股暖流从她的额头蔓延到心中,心神安稳了不少。
“抱歉,我有点害怕。”
“没关系,这些信息也足够了,真的很感谢你。”
董绫感激地看了一眼白沫凉,却摇摇头,喝了一大口咖啡。
见她如此,白沫凉知道讲出来会更好,否则恐惧会一直缠绕着她。
学生已经消失,取代的是一群如同猿猴般的生物。
它们皮肤在月光下呈现一种水泥般的色泽,身上遍布拳头大小的空洞与创口,却没有血液流出。
面孔已经破碎不堪,遍布利齿的巨口扩张到半个头颅,眼睛已然消失,双臂,应该说是前肢无力地下垂,双手如同钩爪一样卷曲着。
口中传来阵阵“嘶嗬”声,像是醉汉一样摇晃着前行,除了恐怖与狰狞外,感受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生气。
董绫尽量用语言将这些怪物的模样还原。
“随后,这些怪物就消失不见了,一眨眼就没了,而且四周蓝色光芒也全部不见。”
说完这些,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白沫凉心中。
“嗒……嗒……”
就在二人无言之时,一阵清晰而缓慢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明月早已与夕阳完成交接,世界彻底被黑暗笼罩,整个教学楼,只有这一间教室还亮着。
屋中两人刚刚听完“鬼故事”,不知此刻还能有谁前来,此时有如惊弓之鸟。
白沫凉朝着董绫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离自己更近一些。
如果是那些怪物前来,至少要有所应对。
董绫缩在白沫凉的身后,瑟瑟发抖,抓住他的衣服,不敢往门口看去。
白沫凉从袖口掏出一柄银制匕首,匕首不过手掌长,异常精致,刀身雕刻如树叶脉络样花纹。
二人等待着走廊外那人靠近。
脚步声越加清晰,节奏越来越快。
“嗒嗒嗒……”
每一秒他们都想这人快些出现,又害怕他真的出现。
脚步消失,顿了几秒,中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请问,白沫凉先生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