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夜:考试阴谋

空夜:考试阴谋

一次汹涌的山洪爆发,吞没了赵旮旯村。

带领防洪大军战斗在第一线的乡长老魏,第一个跳进洪水之中救人。可是,当最后一个孩子被救上来时,他却离开了人世。

老魏可是人民的好乡长!

全乡民众怀着无限悲痛和崇敬的心情,送走了老乡长。可是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乡里头头面前:乡长的位置不能空缺!

选一个什么样的乡长呢?县委给予了明确指示:要在全乡公开选举产生。新乡长的觉悟和素质不能比老魏差。这下有点难了。这年头,能当乡长的人遍地都是,但要选出像老魏这样大公无私的乡长,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乡里头头在酝酿选拔乡长的方式和策略时,很多人都看出了破绽:为什么一个多月了,新乡长的人选还没有产生?聪明的人都以为里头头在等人送礼。什么送礼呀?是送钱!

这年头,花钱买官,收钱卖官的领导干部不到处都是吗?于是,那些眼睛盯着乡长位置早就眼红了的人,送钱的送钱,托人的托人,找关系的找关系,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

这其中有一个人也忙着,就是乡团委头头关海明。此人不但聪明,而且可以说是全乡所有领导干部中学历最高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一个最会做事的人。他以为:既然县委已经将选拔乡长的大权交给了乡里头头,那就是里头头一个人说了算。去上面找人根本没用,送钱也不一定好使。因为这要看里头头是什么样的人。他认为里头头是一个公正廉明,大公无私的好领导。所以,他决定另辟蹊径,走一条别人都不会走,根本想都想不到的路:用真情感动里头头。

关海明懂电脑,又能写一手很不错的文章。他知道里头头的儿子正在读高中,不但迷恋电脑,而且爱好写作,不久两人就成了好朋友。也因此,他经常光顾里头头家,借助辅导头头儿子写作文和使用电脑的机会,和头头一家人亲近上了。尤其是头头夫人最喜欢他,很自然的头头也开始喜欢他了。

说起来这种事情很怪的。凡是领导夫人喜欢的人,一般的情况下领导也都喜欢。为什么呢?有人说自古以来当官的没有不怕老婆的。对于老婆喜欢的人,当官的因为怕老婆也就不敢不喜欢了。也有人说,那是老婆枕头风吹的。因为一句谎言被重复一千遍,都能成为真理。即使是一个很坏,对于头头来说也很陌生的人,被老婆总在耳边说久了,也会产生好印象。还有人说是爱屋及乌。因为当官的疼爱老婆,所以也就自然喜欢了老婆喜欢的人。但不管怎么说,当官的一般都喜欢老婆喜欢的人,是一个铁的事实。

在乡里头头心目中,关海明已经是一个完全可以委以重任的很不错的人才。甚至头头夫人将关海明留在家中吃晚饭,在饭桌上时,头头已曾很含蓄地许过愿,要把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可是,关海明觉得光这样还很不够。他应该进一步成为头头的嫡系,于是演出了这样一段喜剧。

头头儿子放学的路上,被几个无赖围攻。正好被关海明遇上了,便毫不犹豫地杀进去见义勇为。最后的结局是,头头儿子安全无恙,他因为身中三刀住进了医院。伤得这么重,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躺在医院病床上时,他还想:早知会伤成这样,情愿乡长不当,也要远远躲开。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心安理得地收下见义勇为基金会送来的支票,以此寻求一点心理平衡。

这件事感动得头头老婆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一口一个恩人的叫着,不断地说要不是你呀,我儿子可能连命都没有了。看那样子,得回她生的是儿子,如果是女儿,说不定她都会当即将女儿许给关海明。就从那天开始,头头老婆每天都不只一次地告诫头头:“小关真有点像老魏呀!这样的人不用当乡长,那可是全乡人民的损失。”

这件事情也感动了头头。坐在病床边上,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头头小声说:“你利用这几天好好看看书。咱们这次的乡长选拔,要过四关。第一是理论考试关,第二是政绩考核关,第三是……第四是民众投票关。”至于第三关是什么,头头想想没说。也许他觉得没必要说,也许是绝对机密不可以泄漏,反正他留下了一个悬念。

关海明才不怕这些呢!一二四关他都不怕。至于第三关嘛,虽然不知是什么,但有头头老婆暗中相助,还怕什么呢?果然,第一第二关都顺利闯过了。就是这第三关已经在第二关过去后一个月了,还没见动静。头头的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把所有想当乡长的人都搞糊涂了。

一天,里头头将关海明叫道办公室。让他帮忙起草一份文件,然后说有事就出去了。不一会儿,赵旮旯村的支部头头拎着一个大纸包进来,说:“我刚从云南回来。这是头头托我帮他买的药。麻烦你,等一会儿头头回来交给他。”

关海明接过纸包,将支部头头送走,回来后将纸包放在头头的写字台上。他无意间多看了纸包一眼。发现这个纸包未免包装得也太标准了,里面的东西有点不像药品,就用手认真摸了摸,结果越摸越不像。他走到门口看看外面没人,急忙返身回来将纸包打开,一下眼睛都直了:里面全是人民币。一百元一张,总共十万元。一定是行贿受贿!不然,明明是钱,为什么还要说是药品呢?关海明吓得急忙重新包装好,放在头头桌上。

不一会儿,头头回来了。关海明交了已经起草好的文件,然后说:“这是赵旮旯村支部头头给您买的药。”

“啊!他从云南回来了!”头头头也不抬,看着他起草的文件,另一只手拉开抽屉,顺手将纸包装了进去。

这件事情让关海明一连几天都饭吃不乡,觉睡不实。他实在无法明白,在他眼中公正无私的头头,怎么会这样?他对这个头头有点想不通了。

一周后,检查头头将关海明叫到办公室,很亲切地为他沏了茶,然后十分和蔼地说:“有人举报说,最近里头头受贿十万元人民币。举报人说这件事你清楚,所以找你唠唠。”

关海明听得一哆嗦,心中暗想:这可不能说呀!现在行贿受贿的官儿多了。哪个因为行贿受贿被处罚了?我要说出来,头头再不倒,那我这个乡长就没法当上了。何况我已经为此付出了很多。想到这他坚决地说:“根本不是钱,就是药品。我亲眼见过的。”

检查头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好,今天到这里吧!”

当天晚上,关海明被头头夫人请到家中吃晚饭。头头亲自拿出一瓶好酒,亲自为关海明倒上,然后说:“首先呢,我感谢你在检查头头面前没有说出我受贿的事情。”

“什么受贿?我不知道啊!”关海明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

“唉!”头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其实呀,我已经知道你打开过纸包。其实这不是一件好事情。你知道吗,赵旮旯村支部头头给我送钱,那是我和检查头头共同设计的。这就是我说的第三关啊!我等了七天,你都没有检举我。检查头头亲自找你问话,你还不说。如果用了这样的人当乡长,我不放心,全乡的人民也不放心啊!所以你不能进入乡长候选人名单。但是,你永远都是我们全家人的朋友……”

里头头的话让关海明大吃一惊。后来头头又说了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就连自己怎么回的家,也记不起来了。然而,令他更吃惊的是,一周零三天后,他屁股下面这把团委头头的交椅也被别人坐了。

★★★

阮刚只觉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尽管他的身体轻得如同棉花一样无声地砸在面前的六块砖上,还是被周围的工友发现了……

醒来时,他感觉手腕有一处刺痛,转头看,原来手腕上一块白色胶布固定着一根针。他的目光沿着针头后面的白色透明胶管缓缓向上移动,在手指粗钢筋立柱顶端十字架挂着的药水瓶上停留了三秒钟,然后慢慢移动开目光,开始寻找什么。

“你这小身板,根本干不了力气活。”他听得出这是工头的声音。“医药费我替你交了。工资在你枕头下边。医生说,你只是劳累过度加上阳光太毒,中暑了,没大问题。”工头移动着他的五短身材,从病床另一侧移动到病房问口,停下,回头笑着说,“别人一次搬十几块砖跟拿个钱包似的,你一次搬六块就像负债累累,还晕倒了,我不要你了。一会儿回家吧,好好享受你的双休日。”

“……”

阮刚本想说声“谢谢”,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工头的话,早已噎住他的喉咙。“难道我真的干不了力气活?双休日打短工,如果不干力气活,能干什么……”

他开始思索适合自己的工作。

病房的门被推开。

声音不大。

进来的不是护士,也不是患者,是一位脸上充满了怒气的年轻女人。女人将屋内三张病床打量一遍,见其中两张上面的被子叠得非常整齐,便将目光移动到第三张床阮刚脸上,然后停住。阮刚怪怪地看着女人。肯定,他不认识。

“你叫阮刚?”女人的嗓门不小。

阮刚勉强抬抬头,其实是点头。脑袋躺在枕头上,点头不是很容易。他本来想用声音回答,无奈喉咙仍被噎着。

女人嘴角撇过一丝轻蔑的冷笑——阮刚的心被刺痛了一下。阮刚不是笨蛋,他能看出女人的冷笑里饱含着对他的侮辱,只是,他不解——女人转身之际又说:“你老婆在105病房。”

阮刚突然感觉全身的肉痉挛了一样,坐起身捂着胸口往外冲,手臂上的针拖着胶管拖倒了十字架,急忙用另一只手拽掉针头,冲出门回头看一眼病房号“102”,又见左边门上写着“101”,便向右侧冲去。他的一只手抬起捂住胸口——他没有心脏病,是心在剧烈地疼,像被炸碎了一样疼,心疼心爱的妻子。

“105”三个字像针一样刺入眼中时,阮刚突然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急忙扶住白得让人感觉温暖的墙壁,稳一下身子,推开房门,使劲儿移动双腿站在门前——病床上的老婆闭着眼睛,脸上、额头、手臂都缠着白森森得让人恐怖的纱布。他木偶一样移动到床前,伸手要摸摸老婆,指尖距离病床还差一点点。他想继续移动,双腿突然灌铅了一样再也抬不起来……

“我手头有准,没伤到要害。”站在床边的女人仍然满脸怒气,“因为你老婆和我老公……”

老婆突然睁开眼睛,看到床前站着的果然是老公,眼睛突然放大一圈:“老公,你相信我!我和她老公没什么……”

“你还想有什么?”女人脸上怒气突然增多,眼睛却眯缝起来,“我老公左手挎着你的包,右手拎着你的鞋,看着你在镜子前试着新鞋,左摆右摆地走着猫步,扭着屁股……你还想有什么?”

“我只是一个人在家寂寞了,找网友陪我逛逛街,在商场买双鞋……”老婆口中振振有词,“中午还是我请他吃饭。如果我和他有什么,能是我买单吗……”

“你老公平时工作就够忙够累,双休日还要出去打工做苦力,甚至昏倒在工地上,而你在家竟然寂寞,还舍得花钱请网友……”

阮刚脸色突然绯红,接着又一点血色也没有了,惨白得吓人。他想说什么,感觉喉咙又被一个硬硬的东西噎住,便做了一个“请你出去”的手势,这才发现刚才打点滴的针眼往外流着血,急忙放在嘴边吸一口,用另一只手按住针孔,“咕嘟”一下,把口中血液咽下去,突然感觉能说话了,正要说什么,老婆突然坐起身——

“我请客用的是我的钱,又不是家里的钱……”

“呵呵呵……哈哈哈……”女人脸上的怒气突然烟消云散,打断老婆的话,说,“看来,丈夫挣的钱是家里的,妻子挣的钱是自己的,你们那个家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着从挎包里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一打钞票扔到病床上,“这是一万,够你住院费和营养费了。”又扔出一张名片,“你也可以告我。”

然后……随着一阵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女人消失了。

“不要她的臭钱,去报案!”老婆命令似的对老公说。

“……”

阮刚的喉咙又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他轻轻挪开按住针孔的手指,见没有血液外流了,拿起女人扔在病床上的钱,捡起地上的名片走出病房。在住院部走廊外面垃圾桶前,他使劲儿咳嗽两下,吐出一大口又臭又黑粘乎乎的东西,走进“小卖部”买了一瓶水,漱了口,然后买了老婆爱吃的水果和爱喝的饮料,走回病房。

看到老公手中提着的两个沉甸甸的袋子,老婆嘴角现出了笑意,然后温和地说——

“老公,我真没做什么……”

“……”

阮刚安慰地轻轻拍拍老婆肩头,拿出一只香甜的梨,削了皮,切一半放进老婆手中,自己吃了另一半,温和地说:“清肺、去火、润喉,是好东西。”

老婆用幸福的目光做了回答,口中嚼着梨发出清脆的响声,忘记了那一万块钱和命令老公报案的事。

“医生说不用住院。”

然后,阮刚收拾了东西,办好了出院手续……好像旅游刚刚回来一样,依然是阮刚打开房门,老婆迈步先走进去,换了拖鞋,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双脚耷拉在床外——老婆盼望着像往常一样,老公走过来脱掉她脚上的拖鞋,脱掉身上的衣服,再给她换上宽松的“家装”。可是,关门声响过之后,屋内再没有了任何响动。

老婆有些意外地坐起身,亲亲地叫一声:“老公——”

没有回音。

老婆的心颤了一下,歪头,将目光送出卧室,看到屋门内放着两袋子水果和饮料,却不见老公的影子,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天,老公一定出去干活了。“又去挣钱了!就知道挣钱——”双脚用力甩掉拖鞋,躺回床上,“也是,不挣钱,我怎么能住上大房子,怎么能开上属于我自己的好车。”她拉过被角,盖在身上……

……一觉醒来,屋内黑蒙蒙的,看一眼窗外天空,布满了星星,再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凌晨两点——阮刚怎么还没回来?突然想到“昏倒在工地上”那句话,急忙拿起电话拨通老公手机——“老公老公我爱你……”

这是阮刚的手机铃声。

铃声在屋内震颤着。

老婆循着铃声找去,发现老公的手机在门前他的拖鞋内。她急忙打开灯,发现手机下面是女人的名片,名片下面是一万块钱……她突然知道老公根本没有进屋,刹那间泪流满面,喃喃地说:“老公,我只是寂寞,找网友陪陪我……我没有出轨呀——”

“可是,你的心已经出轨了!”

夜空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

她急忙冲进阳台,眺望夜空寻找说话的人——茫茫夜空,黑沉沉的夜空,空阔得一无所有,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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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街探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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