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印与密码三

脚印与密码三

此时,我沮丧到了极点,连续三个案子无法侦破,而且一点头也绪没有,在我刑警生涯中还是第一次。

助手看出我心情郁闷异常,试探说:“欢乐广场每天晚上都有演出,现在差不多演出开始了。要不,我们去转换转换思维?”

破案过程中,有时候我们的思路会走进死胡同出不来,使案情无法得到突破。此时若被别的事情打扰一下,思维会得到改变,死胡同很可能倏然消失,展现在眼睛的便是一条坦途。

我知道助手就是这想法,于是点点头。

我们到达欢乐广场时,演出已经开始30多分钟。

这是一种群众自发的演唱活动。不管上台演唱的,还是舞台旁边伴奏的,都是酷爱音乐的人自发组成。大家公推牛大姐管理这个随时有人撤出、随时有人加入的自娱自乐团队,同时负责每天的演出事务。

每天都有很多群众前来观赏。有时,电视剧组、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来挑选临时演员,已经两人因为参加电视台节目一举成名,进了影视圈。

所以,人们开始把这个团队当成走向明星队伍的桥梁,就连外地许多有明星梦但没有机会成为明星的人,也赶来参加,甚至有人因为当天没有机会上台表演,去找牛大姐“行贿”走后门。

助手的介绍,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我已经完全被台上小伙子嘹亮的歌喉吸引了,想此人的台风与歌唱艺术水平,丝毫不亚于专业歌唱家,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人人瞩目的歌星,也会拥有无数粉丝……

就在这时,小伙子突然不唱了,身体变得僵硬,趔趄两步倒在台上。

有人大声说:“是不是太激动昏迷了?”

牛大姐急忙冲上舞台蹲在帅哥身边查看,突然大叫:“死啦?帅哥死啦——帅哥死啦——”

我先是一愣,接着本能的反应,让我分开人群快速走上舞台查看帅哥,果然停止了呼吸,症状显示中毒而亡。我仔细查看,发现帅哥脖颈上插着一枚钢针,拔出钢针拿到聚光灯下看,上面焠有剧毒。

我站在帅哥倒下位置,判断出毒针射来方向,然后朝那方向看:三米外是乐队,乐队后面是栏杆,栏杆外面围了一群观众。难道凶手隐藏观众之中?有些观众见发生了人命案已经散去,剩下的人都没有携带发射毒针的暗器。

我将目光移向乐队,发现吹箫手目光呆滞,有些茫然,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我让助手调查两件事,一,死者身份,二,吹箫手与死者的关系,因为整个乐队只有吹箫手方便发射钢针,然后将钢针带回检测。

钢针被焠过剧毒已经无疑了,技术人员从上面粘有的唾液中提取到DNA,通过比对,确定嫌疑人为吹箫手。

可是,助手的调查结果说明吹箫手与帅哥并不相识,更没有过交往。

吹箫手是一家医院的药剂师,具备给钢针焠毒的可能性。妻子和同事都反应,他这几天表现有些异常,有时候跟他说话,他好像心不在焉,或者失去了魂魄一样吱吱唔唔不知所言……

我们把吹箫手带到审讯室询问,他却连叫冤枉,声称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我们除了从钢针上提取的DNA以外,再也没找到吹箫手与死者有关的任何证据,还不能确定他就是嫌疑人。

我只好按照常规思路,从死者身边开始调查,希望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调查帅哥身份,结果让我有些诧异:死者居然是G公司老总的专车驾驶员。

给老总开车只是为谋生,成为歌唱家才是他的梦想,所以,工作之余都在为实现梦想做准备,没有其它嗜好,是个非常本份的好青年。

包括他家人,也都是本份人,没做过得罪人的事情,与吹箫手也只是在欢乐广场演出时见过,从没说过话,甚至彼此之间不知姓名。

吹箫手根本没有毒杀帅哥的理由。

案子一件比一件蹊跷,我好像进入一个奇妙无比的迷宫,蒙头转向了。

助手再次提醒我:“四个案子都是G公司员工……”

我仿佛睡梦中被人惊醒一般,看着助手想了一会儿:“工作中看似不相关的四个人,说不定生活中会有某种交叉……”

现在,我也只能这样想这样做了。

然而调查结果显示,生活中,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联。

这下,我真的像一个急于走路的人,在十字路口被人在头上狠狠砸了一木棍,顿时蒙了,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走,甚至连站立的身体也难以支撑了……

偏偏这时,G公司的G总被谋杀,尸体在莫名湖沙滩上被人发现。

我和助手感到现场时,我故意观察了沙滩上我们留下的足迹,很浅,个别地方只有一个印痕,鞋根没有把坚实的沙滩表面压破。

因为走进沙滩时我发现两行足迹,一行较宽较长属于男士,从沙滩外面走向莫名湖;一行较窄较短属于女士,从莫名湖方向朝沙滩外面走,也就是背离莫名湖的方向,也与男士足迹相反,而且,两行足迹相邻很近,这让我忽然想起后山树林中奇怪的足迹,所以特别留意。

然后我走到死者身边查看。

G总头向湖边趴在地上,钓鱼器具扔在一旁,背心处插着一把匕首,深入心脏。初步认定死亡时间为今天上午9点左右……

无疑,他与另外一个人前来莫名湖钓鱼,临近湖边时,那人拔出匕首给G总一个突然袭击。也许,G总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便已一命呜呼了。

与后山树林中足迹更为相似的是,没有发现G总同行者前往湖边的足迹,而离开沙滩的足迹也是从死者身边开始。那么嫌疑人来时的足迹哪去了?

我蹲在地上仔细查看两行足迹,显然,男士要比女士身高体重,但是足迹的根部却比女士足迹根部略浅,足迹前部却比女士足迹前部略深。

从男士整个足迹来看,前部与后部比较平稳,属于正常人正常走路。难道女士走路有脚跟下沉的毛病?可是,从脚步之间的距离推断,似乎看不出女士走路方式有什么不同,也看不出脚部有什么先天不足或后天损伤……

案发现场仍然迷雾重重。

我让助手拍照完毕,直接去G公司了解G总的个人生活。

G总一直独身,但是,暗恋着舞蹈学校的美女校长梅笑笑,而梅笑笑并不喜欢G总,只是碍于G总曾借给学校30万经费,不得不假意和他应酬。今天早上,G公司有人看到梅笑笑前来找G总,不久又同G总一起出去,G总背着渔具袋……

我询问新来的G总专用司机,司机说G总说钓鱼是个人行为,不使用公司的车,他们打出租车走的……难道梅笑笑陪G总钓鱼是假,到了湖边沙滩上,突然向G总下手,杀死了他……

那么,梅笑笑走向湖边的足迹呢?有人看到她走进公司然后和G总一起出去钓鱼,又乘坐了出租车,然后杀死G总……这等于公开杀人,难道这个梅笑笑白痴吗……没有证据,还是不要胡乱猜疑。

我们去拜访梅笑笑。

她正在办公室写着什么方案,听到G总被人谋杀的消息,顿时惊呆了。这一刹那间,我几乎认定梅笑笑不是嫌疑人,因为她的惊呆毫无虚假之嫌。

好半天,她才回神过来,询问G总死亡时间和地点等情况。当然,不能说的我们都回避过去,然后我问她上午都做了什么。

她毫不犹豫地说案发那天上午,她一直在办公室写方案,神情不像有假。我开始想,如果她不是确无嫌疑,那就是一个十分难对付的人。

我发现鞋架上有一双芭蕾舞鞋,鞋尖部粘有一些沙粒,又见她脚上穿的一双休闲鞋,与案发现场留下的女士足迹十分相近,鞋面上也有微量沙粒,与芭蕾舞鞋上的沙粒相同,便问:“办学之前,你是芭蕾舞演员?”

她点点头,然后疑惑地看着我。

“你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了。”我说。

因为我有理由作出如下判断:梅笑笑主动找G总前往莫名湖钓鱼,接近沙滩时,她换穿了芭蕾舞鞋,用脚尖走路至案发处,杀死G总然后换上休闲鞋,踩着芭蕾舞鞋印走回,每一步都将后跟踩在芭蕾舞鞋印上,所以才在沙滩上留下只有离开沙滩而没有走向沙滩的鞋印,也才能留下鞋跟部印记较深,鞋印前端较浅的特征。

梅笑笑并不承认今天找过G总,否认和G总一起走出G公司乘坐出租车去钓鱼,一直说在办公室写方案。

当舞蹈学校同事证明她在早上8点之前离开过学校,G公司员工证明她在8点左右进入G公司,并和G总一起走出公司,还有出租车司机证明她和G总乘坐出租车前往莫名湖,在距离沙滩大约30米的地方下车……

她仍然说早上7点30分到达学校,一直没有离开办公室。

梅笑笑办公室为套间。里间是她办公室,是那种带有卫生间和休息室的综合性建筑,外间是助理办公室。助理证明案发那天,梅笑笑上班时间为7点30分,还说整个上午都没见她出去过。

谁能保证助理不是作伪证?

我不想再跟她费口舌了,让技术部门检测凶器上的指纹,结果却与人类指纹完全不同。想通过凶器上的指纹认定梅笑笑是嫌疑人,已经不可能。

我亲自调查G总与梅笑笑的经济往来,希望在这方面发现梅笑笑的作案动机。G公司会计说,G总曾经资助过梅笑笑30万人民币,但在一周前,梅笑笑已将30万人民币归还。

借出与收回都是会计经手,此外,二人再无经济往来。

又有证据证实,梅笑笑已经接受G总求爱,已经去过双方父母家,得到了双方父母的祝福和支持。如此说来,梅笑笑没有谋杀G总动机,但她却有作案时间,甚至可以证实,案发时她就在现场。

难道像李大侃胡小妹那样,出现了两个梅笑笑?

“难道还有什么地方被我们忽略了?”我以请教的口吻询问助手。

助手有些受宠若惊,但他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连续发生5起谋杀案,每一起都那么蹊跷诡异,绞尽脑汁仍然无法突破侦察思路。这是,税务局长把我请到他的办公室,询问我张名被谋杀一案有否进展。我奇怪,张名乃G公司员工,他的案子跟税务局长有何关系?

局长认真地说出一段话,让我心惊肉跳。

原来,有人举报G公司偷税漏税问题十分严重,税务局先后三次计划进入调查,都上级领导阻止。

G公司是上级领导扶持的重点企业,怎能让人查出问题?

去年,税务局长亲自前往外省一所名牌大学,招聘一名家住外地即将毕业的优秀大学生,来税务局工作。但在报到之前,说服他前往G公司应聘。当时,G公司正在招聘中层管理人员。

此人顺利进入G公司。因为工作努力,成效卓著,颇得G总信任,很快进入了中层。此人便是张名,其实他是税务局长派入G公司的卧底。

这座城市对张名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尤其身负重要使命,在一个对他来说充满危险的地方孤军奋战,他不可能不谨小慎微,更不会与人结怨。

那么他被谋杀,只有一个原因:已经完成使命,还没来及撤退便被发现,于是被灭口。

如果如此,会否与其他4个案子有关联呢?

我突然想到后山案发现场那行诡异鞋印,再次让助手找出照片。我仔细端详本来是鞋印,却在照片上显示出的一条条横线,忽然感觉那些或短或长的横线,似乎有些规律。

我搜肠刮肚将一生所学到的知识,一样一样拿出来与这些横线相关联,突然明白,这些横线原来是一组摩尔斯密码。

破解摩尔斯密码并不难,可是,破译出来的却是半截话。

我又想到莫名湖沙滩上的鞋印,让助手找来照片看,果然也变成了一条条或长或短的横线,也是摩尔斯密码。

我继续破译,然后将两组密码破译的结果放在一起,竟然组成一句话:

G公司偷税漏税总额不少于两个亿,证据在三楼女厕水箱内。我被发现,已遭灭口,无证据留给警方。我以鬼魂之力除四恶,因他们是谋杀我的凶手,虽误杀管妻,无力使其复活,也留一活口管半天,望速查之。

原来如此!

但我仍然不敢大意,跟税务局长共同设计一个联合行动方案,对G公司进行一次“突然袭击”……结果,他拿到了他所需要的证据,我拿到了我所需要的证据……果如张名密码所言。

我突然想到萨满教中有一种传统文化——鬼魂附体。至今在东北民间仍有一些“大仙”传袭其衣钵,到处给人治病驱邪。

虽然不知能否真正的驱邪治病,但作为一种传统文化,必然有它产生、形成、传承的理由。否则产生不了,更传承不了。

抛开迷信角度来看萨满教传承,勇敢、正义的张名,通过鬼魂附体方式,借助胡小妹、杨老板、吹箫手和梅笑笑肉体,为自己报了仇,也为社会除了恶,本是大快人心之事……

而我又开始为难了:

结案报告该怎么写?

胡小妹、杨老板、吹箫手和梅笑笑被他人灵魂附体,意识被控制,肉体成为凶手,到底该不该定他们为嫌疑人?事情是肉体干的,指挥肉体行动的是思想意识,那么到底肉体错了,还是思想意识错了?

而且,指挥他们肉体行动的思想意识,还是他人灵魂的!

我想我是否该写病假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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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街探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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