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尽余生(18)
从大门口走到别墅门口徒步需要二十分钟左右,霍以沫没走多远,看到路边摆放着的木椅,就过去坐下了。
晚上喝了点酒,头有些晕,坐在木椅上,吞云吐雾,晦涩的眸光长久的盯着地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难受得她喘不过气!
长长的呼吸,再伴随着烟雾,再缓缓的舒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多了一道黑影。
霍以沫抬头看不清楚样貌,可挺拔的黑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着。
他伸手一把夺过她指尖的烟蒂,扔地上用脚尖碾灭,怒气翻腾:“你什么时候连这个都碰?”
她以前顶多就是喝酒,现在倒好,连烟也碰了。
霍以沫不以为然的笑笑,“搞艺术的十个有七个吸毒,我又不是在吸毒,有必要大惊小怪?”
写《尽余生》那会,每天熬夜,写不出东西就会抽上几根,情绪不好抽的更多;整盒整盒的抽,嗓子哑到说不出话来。
后来是被路南风强制性断掉的,现在倒没有瘾,偶尔一根打发情绪罢了。
他脸色冷的像是一块冰,周围的温度都在急遽降低。
“吴静语,出身名门,高学历,样貌姣好,性情温和,是那种很适合娶回家当老婆的女人。这一次,你的眼光不错,以后一定会……”
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许思哲倾身凑近,让她那些该死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霍以沫想要推开他,尝试了无果,原本就头晕的脑子更加天旋地转。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狠,她的心就越揪着疼。
因为她想到了“相濡以沫”这四个字,偏偏这个人注定不是那个与她能相濡以沫的人。
许思哲声音既模糊又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里,“许吴两家是世交,不过是普通的聚餐。”
他是在向她解释,今晚并非是见家长。
霍以沫昂着头看他,唇角轻勾,似笑非笑道:“可是她很喜欢你!”
“与我有什么关系?”他的回答听着有些冷漠,“喜欢我的女人那么多,难道每一个我都要在意?”
他在乎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真薄情!”因为嗓子沙哑,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娇嗔。
许思哲没接话,直接将她抱起来了。
腾空的瞬间,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她不解的问:“你做什么?”
“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晨曦!”
“难不成你以为带我去曾经住过的地方,就能让我想起以前的事?”
“既然不会想起,看看又何妨?”
晨曦,一如两年前什么都没有变,如果一定要说什么变了,那么就是没了她与她曾经留下的痕迹。
两年前何姨没有看好她,等许思哲回来后发现她不见了,何姨自然也不再受到信任加上身体不好,被儿子接去一同生活后,许思哲就再也没找佣人了,只有钟点工每天过来打扫。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独自生活在这座清冷寂寞的房子里,像是在守着什么,又像是在等着什么。
仿佛是在等这个屋子里的某个角落里藏起来的欢声笑语,总有一天会再次悦耳的响起。
霍以沫被他抱进大厅,小心轻放在沙发上。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上楼了。
她坐在沙发上,眸光环顾着四周的环境,空荡冷清的空间让她莫名察觉到凉意,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这里曾经是她最温暖的天堂,后来却成了她的地狱。
没一会,他从二楼走下来了。
“两年前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你不在了,有关于你的一切都不在了,独独只留下这个。”
许思哲走过来,将放在身后的希德举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希德是当初李扬羽送给她的,后来搬进晨曦住,许思哲虽然没把希德扔出去,但也绝对不允许她把这个东西带进房间,更别提抱着睡觉。
那时候她每天晚上能抱的,可以抱的只有他。
他把希德扔进了书房的柜子里,成为了她离开后留下来的唯一东西。
是命运恶意的捉弄吧。
当初他是那般介怀李扬羽的存在,没想到最后他能够拿来想念她的东西,竟然也只剩下希德了。
霍以沫明亮的眼眸看着希德,缓慢的抬起手臂接到怀中,手指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我还以为它早就被丢了。”
“你最讨厌别人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动你的东西。”他凝视她的眼神,一如两年前,温柔缱绻。
心念一动,有什么涌上来,酸涩不已。
白皙的手指紧紧揪着希德,红唇轻勾,笑意盈盈的迎上他,“谢谢你帮我保存它,我该走了。”
抱着希德起身,迈步经过他的身边,没有一秒的逗留。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猛然转身,握住她的手腕,强势的将她拽进自己的怀中。
希德,掉在了地上。
她被他捏住了下颚,不得不抬着头承受着他的深情和伤感,密不透风,令人窒息。
“真的不记得了?”沉哑的嗓音低沉有力,透着不甘心,“在这里我为你包过饺子,陪你喝过酒,抱着你亲过你,为你涂过指甲油,而你在这里为我学做饭,陪我一起工作,为我与李扬羽斩断联系,在这里你说你喜欢我,你答应嫁给我,还是在这里……你说你会等我回来!我回来了,可是——”
声音微微的顿住,再次起凝满艰涩与酸楚,近乎更咽:“你怎么就不见了。”
鼻息蹿动,压抑钻心的疼,连每一次心跳都在刺骨。
“我想了整整两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霍以沫的脸颊被他捧着,被迫与他对视,清眸里晕开的潮湿足以让人心碎,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内唇,尝到了血腥味,牵动着唇角,声音在空气中发酵,“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已经站在幸福的门口,推开了幸福的门,只要再跨一步,不,只要再跨半步我就能拥有的幸福,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支离破碎,我从云端跌进地狱,瞬间被打回了原形。”
“也许这就是命吧!”她垂眸,自言自语,唇瓣勾着微乎其微的弧度,像是在自嘲,“既然两年前我选择遗忘就一定有非忘不可的理由!我已经选择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下,寻一个美好的女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真的放下我了?”清眸的光潮湿而锐利,一针见血的质问:“如果你真的能放下我,又何必参加什么冰冻计划?强迫自己忘记我?”
霍以沫被他问的无言反驳,一时噤声。
真的放下不是刻意的去遗忘,而是清醒的记着,也能云淡风轻的与岁月相视。
深邃的眸光蓄满深情与思念,拥着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心头有着难以言说的伤痛与眷恋。
他今年38岁了,不是28岁,可以随随便便的将“我爱你”三个字挂在嘴边,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再炙热的感情也会变得含蓄内敛,越是压抑,越是难以割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