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多么地狠心(2)
钟父一直待梅淑格外好,像待亲闺女,这里也有钟至善少年早逝的大哥钟至聪的缘故,这是钟家一家人永久的痛处。
这时,梅瑰进来,说是大姨家腾出一间生炉火的屋,是个小一间,原本是凌慧的屋,只需搬一床新被枕过去。凌慧跟母亲睡一夜大炕,省了钟家另生火。凌慧好牙疼,因此凌母拾掇出一个小间,找木匠给她做了一张单人床。凌母是睡惯大火炕的,在床上反而睡不着。
从钟家出来,梅淑觉得胸腔有点发闷,自己把自己压抑着。
“怎么总是不开口,到了该说话的时候又不说。”梅瑰忽然对梅淑怨了一句。
“说甚,不是都安生好了?”指向颜鸽飞住宿这件事。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你大了二梅,该说甚说甚,得开口,总是抿着个嘴,好像人家钟家人谁惹你来的?到了甚时也把心情写在脸上,咱家人还行,知道你是甚德性,外头人谁知道你?还以为你摆脸色给人家瞧,凡人不搭话的?甚时也别跟家里头人置气,家里人害你?”姊妹俩走在最前头,颜鸽飞和梅父走在后面,梅瑰说完原地站下等梅父。
“爸,你回咓,我引他去,二梅一趟跟我一块回。”梅瑰对父亲说。
“姐姐跟姨父都回咓,人我引回就行。”凌慧从梅家搬出被枕,迎面碰上这四人。“二姐跟我去给伙拾掇拾掇。”
“二梅早些回来,小颜明早回来吃早饭。”梅淑父亲对梅淑慈声道。
“谢谢叔叔。”颜鸽飞说。
清瘦蜜黄的下弦月照着颜鸽飞的影儿,颜鸽飞一直低头跟在梅淑身后憔悴的影走,细心地叫自己不踩上去。
这夜注定是漫长的难熬的绞痛的。
月光洒满青龙桥下的黯绿的冰河。
青龙桥南桥头有两个年轻人正在幽会,他们起初站得很远,是在冷战。
“我知道你回来复习不是因为我,慧慧。我也知道你寄给我的都是最好的最新的最全的复习资料,还有你瞒着所有人给我寄的钱,可是我不复习不考大学了,我做的这个决定不是因为家里没钱,我就是觉得这条路我走不通,已经复习三年了,我可能天生没那个命,也不是念书的那块料。”赵树森埋下去消沉的脸,说。
“所以你就破罐子破摔?大学不考了?啊?那你这三年就白复习了你知道吗?你知道现在什么年代吗?职高毕业出去打工就是一文盲,文盲你知道是什么吗?文盲就是被人瞧不起,等于你这么些年的书都白念了。”凌慧气哄哄地逼到赵树森跟前,额头不经意地碰了一下他的鼻尖。
赵树森又低了低头,几乎是闭着眼睛低声喏喏着:“我努力了,可是我考不上,我现在是学校和村里的笑柄,这证明了什么,证明我脑子笨,就不是读书的料,今年当兵年龄还够,明年想当兵也超龄了。慧慧,你别生我气,别生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