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命如花
宝岛海滨美食街上，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各自抱着一大堆特色美食一路吃一路逛，引来许多路人好奇的目光，男孩子吃得还算正常，但身边的女孩的吃相却有些令人刮目相看了，只见她两只手不停的往嘴里送，拳头大的三文鱼寿司，她一口一个跟吃花生米一样，章鱼串烧一把一把地撸，身边的少年还嫌这丫头吃得慢，时不时地给她投喂自己手上的煎饼果子和叫花鸡。
“吴晨，这里好吃的真多！”满嘴食物的山青说话还有点含糊。
“当然！这里可是全亚洲美食品类最丰富的地方，各地的特色美食都能在这找到！你别吃太饱，等下晚上我带你去吃海鲜大餐！”
“哇！太棒了！”山青三两下消灭完手上的食物，“基地里面的厨师做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而且每天除了营养膏就是异兽肉，想吃点海鲜还要自己去抓...”
吴晨听着山青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似乎她除了吃的之外其他的全都不在乎，而他的心中，却格外的沉重。
在玛雅传送过来的有关深空基地的历史中，吴晨隐约窥探到了人类近千年挣扎求存的模糊剪影，那并不复杂的简史中，每一个字里都浸透了无数人类的鲜血：
700年前，某国组织军队在一处远古遗迹中进行着秘密研究，却无意间释放出一种可怕的孢子病毒，该病毒以美洲为核心迅速扩散，污染范围涵盖美洲大陆和其周边海域，但凡接触过那种孢子病毒的生物，只有极少部分能免疫污染，绝大多数都会产生基因突变，那些变异后的生物进攻性极强，不分敌我，它们相互吞噬进化，变得越来越强，人类曾拼死抵抗，但异形生物越来越强，最终导致美洲大陆全线崩溃，而灾难才刚刚开始，不断进化的异形生物开始跨越海洋，向其它大陆入侵。
灾难持续了近百年，在这百年间，人类族群中也逐渐出现特殊的变异者，经过对变异者的大量分析研究，人类终于研制出能够免疫变异的孢子疫苗，而如今人类社会中大量存在的异能者，便是从那时候开始逐渐出现的。
为了阻挡异形入侵，人类国家联合组建了完全由异能者组成的特战部队，经过长达百年的防御战争，在付出了一半人的牺牲之后，人类军队终于在第一个十一阶异能者的领导下成功将异形赶回了北美大陆。”
整个美洲大陆直到现在依然是人类文明的禁区，最大的原因是那些异形在被困美洲大陆之后开始相互吞噬厮杀，只用了短短十几年时间，也诞生了极其强大的11阶异形。
它们形态犹如传说中的上古神兽，还能凭借自身力量突破星球引力实现短距离星际旅行，它们的智慧极高，天生阴险狡诈，并拥有至少一个十一阶异能，又仰仗着天生的强大体魄，普通武器根本无法杀死他们。
人类当时研究出来的卫星级能量武器虽然能够伤到他们，但想要杀死他们太难太难。
为了种群的延续，当时最强大的一批异能者集结人类的全部力量，向异形发起了第二次进攻，悍不畏死的异能战士和前仆后继的人类士兵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为代价赢得了一次与那些虚空巨兽的谈判机会。
最终的谈判内容暂未公开，但正是那次谈判造就了眼下的局面，虚空巨兽们不再主动进攻人类文明疆域，人类11阶强者也不会随意斩杀异形，整个美洲大陆范围内，人类不可以使用超级武器进行攻击，拥有自我意识的高阶异形也会尽量约束低阶异兽不得踏出美洲范围，直到某一天两边的实力平衡被打破为止。
从那之后，人类联盟成立了深空研究所专门研究异形和虚空能量，为了防止小股异形入侵，人类联盟又在各个海域设立二十二座深空基地和495座深空前哨站，各国近海区也陆续建造了强大的海防线用以抵抗发狂的高阶异形入侵大陆。
如今近五百年过去了，被人类所观测记录的虚空巨兽一共有9尊，而人类中的11阶强者，明面上的只有三位，这微弱的实力平衡早已岌岌可危。
吴晨深深叹了口气，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让他喘不过气来，在了解了这段历史之后，他才终于解开了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一点疑惑，为什么人类族群中已经诞生了那么多实力强大的异类，却没见哪个异能者企图推翻普通人的生存秩序，反而人类与异能者和谐共存了6个世纪，甚至一直以来都是异能者在想方设法地提高普通人的生存环境。
吴晨看着这繁华热闹的街区和洋溢着幸福的人们一阵无言，汪洁啊...你到底是把一个多么缥缈的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两人吃过了小吃正逛街呢，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对这人有些印象，“唉？这不是前几天那个六边形销冠吗？”
那青年人径直向他们走来，眼神锐利冷峻，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显出一股军人气息，和之前的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他怎么浑身缠满绷带？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他看着这位有些凄惨的帅哥，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出车祸了？”
青年人没理他，用吊着绷带的胳膊朝山青颤颤巍巍的敬了个礼，“山青队长，我是负责接应你们回基地的外派人员新之助。”
“噗...”吴晨瞬间破防，“你你你！你也是深空基地派来的！？”
新之助面无表情的抹了把脸，他强忍怒气，额头青经暴起，似乎想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把他变成这幅样子的罪魁祸首，但想起这几天的惨痛经历，他最终还是没敢动手，他瞪了一眼吴晨，“是的，还有那个胖子也是，你有什么意见吗？”
脾气还挺大，吴晨瞅了瞅这家伙如今的凄惨模样，心想算了，不跟伤残人士一般见识。
山青也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星之助冷峻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一脸悲愤的指着吴晨，“都是因为他！我只是听从上级命令想办法把他带回基地，还没开始动手，就有一个自称是他爹的胖子把我们抓到牛郎店里面一顿揍！揍完了还逼我们交一百万赔偿金，没钱给就继续揍！再不给就让我们在牛郎店里面接客！”
吴晨有些想笑，陈珂这老东西真脏，“那你有没有……”
“没有！我当时就反抗了！然后就被他打成了这样……呜呜呜呜...”他哭了！他竟然在大街上哭了！
吴晨满脸尴尬，他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新之助却应激似的往后一缩，这一下子用力过猛牵扯到伤痛处，疼的他一阵抽搐，“你别碰我！！！别碰我！你爹说了，再碰你一个手指头他就把我抓回去陪酒...”
吴晨尴尬的收回了手，看了看他身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就你一个人？不是还有个胖子吗？”
星之助眼神飘忽，“那个……他……他有别的事情，暂时不回去了，不用管他。”那混蛋一听说要接客抵债，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吴晨立刻就想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不禁对那位仁兄佩服起来，“额……你也别太在意，我那个便宜老爹可能只是开玩笑。”
“开玩笑？！”新之助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一把扯下头上的绷带，一颗溜圆的毛鸡蛋呈现在两人眼前，“你看看他做的好事！！！”
噗...吴晨和山青同时破防，“对不起……哈哈哈哈没忍住咳咳咳……”
星之助双目无神面如死灰，就算是被山青喷了一身的珍珠奶茶也无动于衷。
吴晨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赶紧拉起星之助的袖子往别处走，“算了算了，你别哭啊，其实你这个发型挺好看的...咳咳咳咳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没忍住，这里人多，咱们先走吧，你别哭了，晚上我请你吃海鲜算是赔罪了行不？”
吴晨这话一出口星之助当即就不哭了，反而拉着他的衣袖往外走，“真的？那走吧，正好饿了，我要吃大虾…还有三文鱼...”
吴晨嘴角抽了抽，这家伙~看来还是打轻了啊...
白金之星穹顶，封闭式窗口打开，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站在窗前扫视着地狱，灼热的空气瞬间吹皱了他的外套，？他身边的虚拟光屏上数据飞速刷新，有关于金星堡垒的一切变化在他眼前不停闪现。
他眉头深深皱起，打开联络器，“莎莎，汇报一下总体情况。”
耳中传来清脆的女人声音，“目前总储能为120倍常态总量，在建的三座大型聚变组工程进度正常，预计还有40个地球日就能进入开机测试阶段，军备冗余97%，以我们自己的生产能力，大部分武器制造所需的精密电子元器件极难满足需求，毕竟以金星的地标环境，任何高精尖电子产品都将被空气中游离的电子破坏。”
中年人点了点头，“给军部传信，让驻守深渊的部队再坚持十天，再向联盟总部发一条求援信，里面加上这一句话：“深渊驻军损失惨重，我们不得不将地表常备军抽调一部分去支援前线。“哼，敢跟老子玩踢皮球，列一个名单出来，把联盟总部那群老家伙的孙子辈全都写进下一批支援部队里。”
“蒋院长...我们是做做样子还是来真的？”
“做做样子？哼！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我这就去办。”
中年人轻轻叹了口气，沉默地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夜幕久久无言。
一阵清脆的撞击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一个满头乱发如鸡窝的老人走了过来，他双眼紧闭，毛发稀疏凌乱，上面还绑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饰品，身上穿着一套脏乱破旧的袍服，衣服表面纹理如蛇蜕。
他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如朽木般的枯槁老人，只有仍在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他身旁悬浮着一台与球形无人机，脆弱的声带经不住漫长岁月的磨灭，已经无法再发声，只能依靠与脑神经相连的无人机交流。
无人机中传来一个苍老浑浊的声音“准备得如何了？蒋政。”
被称作蒋政的中年人快走两步想要靠近老人，却被邋遢老者抬手间挡住了，一道无形气罩将他阻隔在外，他只得作罢，“诺顿先生，这里辐射强度太高，我们下去再说吧。”
“不用麻烦，有天蝉上师在，一时半刻死不了人。”诺顿并不在意，身后的邋遢老者便是诺顿口中的天蝉上师，他一言不发，推着诺顿来到观测窗口前，合金墙壁缓缓打开，如打开了地狱之门。“好久没有看到属于人类的太阳了...蒋政，听说深渊据点被攻破了？”
蒋政面色沉重，微微躬身回复，“我们在深渊的127个永久据点有四十个已失去联络，显然，之前的突袭已经惹怒了它们，那些蛇...神仆正疯狂的进攻我们的据点，星际联盟下达了最高军事指令，距离金星轨道最近的火星重工业集团已派出17个太空战团，预计还有十五个地球日抵达近地太空站，地球那边距离尚远，至少还要四个月才能到达行星临近点。”
“深空基地那边呢？”
“玛雅已经回复了我们的求援，深空基地正在召回精锐战士，王雄将军作为援军主帅，应该会先一步到达这里，希望能来得及，。”
“王雄？”诺顿似乎来了兴致，沟壑丛生的脸上咧开一抹笑意，“据说他是如今最年轻的的十阶强者。”
“比起您当年，还是差远了。”蒋政微微躬身，似乎是想起了面前的这个将死之人如史诗般的经历，心中不免有些悲戚，“诺顿先生，您身子不好，还是请回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早在一百七十年前，我就该死了，要不是……唉，多说无益。”
诺顿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再想起曾经的往事，三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望着窗外的地狱，在一阵电闪雷鸣中，似乎有一道巨大的蛇形黑影出现在远方地平线上……
蒋政一惊，他赶忙发出通讯：“作战小组注意，有蛇魔逃出来了……”
蒋政话音未落，天蝉上师身子却纹丝未动，头却向后转了180°，紧闭的双眼极速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他张开嘴，一条蛇信闪电般射出，竟绕着蒋政盘旋数圈将他绑了起来，咕噜咕噜的诡异声音在蒋政脑中想起，这声音听起来粘稠混乱，不断释放着疯狂与污秽。
蒋政汗毛倒竖，面色发白，那混沌疯狂的声音灌进他耳中，其含义自动被他理解，“给我王雄，把他喂给我！”
蒋政奋力抵抗，眼中血丝弥漫，青白色火焰覆盖全身，不断灼烧着身上缠绕着的蛇信，却依然不得丝毫动弹，在一阵心悸的尖啸声中，他的意识被拉进了一片血红渊海之中。
一条如山岳般庞大的巨蛇头颅从无尽血海中探出，它鳞片赤红如血，头顶七对竖瞳同事睁开，正死死盯着他。
“把王雄，喂给我！”
巨蛇口吐人言，每一个字都如陨石砸击般震荡人的心神，蒋政的精神被这煌煌如神魔的景象冲击得摇摇欲坠，他还在竭力抵抗，污秽和恐惧却不断侵蚀着他的精神世界，蒋政的意识正被飞快的磨灭着。
就在这时，他身边忽然多出一个白衣身影，是一位头发黑亮及腰的女子，她长裙无风自动，霞姿月韵，气质近仙，女子微微侧头充蒋政笑了笑，蒋政被束缚的精神立刻得到解脱，他神情激动，声音颤抖，“诺顿先生...”
诺顿朝他微笑点头，转头看向巨蛇，声音柔和清澈，“王雄不能给你。”一层层纯白涟漪从诺顿身上散开，整片血海世界如被净化一般向四周退开。
在纯白涟漪的洗礼下，巨蛇眼中的疯狂也随之褪去大半，它头顶七对瞳孔逐渐闭合，声音也不再疯狂，“吾友...”
“空冥？你还活着！”诺顿面色凝重，似乎祂活着比死了更难以接受，“你状态不对！”
“吾主正在苏醒，我已无法完全压制祂的魔性。”
“所以……真的是你要吞食王雄？”
“地底的污秽越来越难以消化，我需要吞食人族超级生命体来提高我的人性，没了人性，我将陷入更深层次魔化，王雄是最好的选择。”
诺顿眉头深皱，“或许有别的办法……。”
“但我们可能没时间了。”巨蛇身上鳞片自动开阖，一条条粗壮的肉芽从鳞片间探出，看起来诡异无比，蒋政的额头青筋凸起，无形的邪意悄然穿透诺顿的纯白屏障，刺激得他浑身发抖，似乎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一样。
诺顿皱眉，身后幻化出一圈巨大的纯白光环，将他和蒋政环绕其中，光环不断扩大，直至支撑天地，一个个虚幻的金色铭文从虚空浮现出来，那巨大的纯白光环也开始缓缓旋转，巨蛇蛇鳞中的肉芽在这纯白光环照耀下，缓缓缩了回去。
“我们需要王雄，也需要你再坚持更久一点……”诺顿的身影似乎比之前淡了一点。
“那我只能吃了你……”
诺顿微微一笑，仿若谪仙，“想得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