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衣女孩
米莉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年轻漂亮的容貌,和贫困的家庭背景,让她想要在这座城市生活下来,就必须要忍受一些苟且。
比如——
不怀好意的领导、擅长骚扰的男同事、据说发生过恶性杀人案件的廉租房……
不过能在这个城市租到月租五百以下的房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了,夏天的夜幕来的浓烈又喧嚣。
啪!
随着一声轻响,米莉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楼下大排档里原本有些刺眼的灯光也尽数熄灭,世界在安静了一秒钟之后,迅速的喧闹了起来。
一群散发着汗臭和酒味的男人在破口大骂:“天天停电!天天停电!老子交你妈的电费!”
听着外面的喧闹,米莉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确是有点胆小,不过幸好提前备好了蜡烛。
豆粒般大小的烛光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温暖,让米莉紧张的心稍稍有些放松。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几声不太响亮的敲门声,惊的米莉手一抖,一滴滚烫的烛泪落到了手背上。
但是她顾不得手背上滚烫的感觉,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提包里的防狼喷雾,对着紧闭的房门,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谁?!”
“姐姐。”门外传来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我是住在你家对面的仔仔,我妈妈让我来问你,你家里有蜡烛吗?”
听到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的声音,米莉才稍微的放松了警惕,举着防狼喷雾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
原来是来借蜡烛的。
她正准备开门,但是女孩子特有的警觉,还是让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万一外面的坏人是利用小孩子来降低自己的警惕,引自己开门呢?
就算不是,那也不能开。
第一天就来借东西,以后指不定有多少麻烦事呢。
她站在门的背后,轻声地道:“我没有蜡烛,你去其他家借吧。”
门外的小男孩开心地笑了:“我妈妈说姐姐是刚搬来的,肯定没有蜡烛,一个人在家里会害怕的。妈妈让我给你送蜡烛过来,因为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女孩子。”
“额……”
米莉错愕了一下。
本以为对方是来添麻烦的,没想到却是来送温暖的。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看见一个肉嘟嘟的小男孩,十分可爱的举着蜡烛,像是一个在公主面前高举长剑的骑士。
有那么一瞬间,米莉的心里暖暖的。
远亲不如近邻啊。
“谢谢!”
米莉接过蜡烛,露出甜美的微笑。
“不客气!”小男孩举起自己胖乎乎的小拳头,做了一个十分可爱的秀肌肉的动作,“我是男子汉,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转身推开了对面房间的门,欢快的跑回了家。
拿着蜡烛的米莉,退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心情很复杂。
那男孩的妈妈一定是个很温柔细心的人吧,居然能想到自己第一天来可能没有蜡烛。
而自己一开始却只是想着避免麻烦……
她半是感动,半是愧疚。
纠结了许久,米莉抓起了桌子上的半袋苹果,站在了漆黑的走廊里,轻轻敲响了对面小男孩家的门。
“咚咚咚!”
“你好,我是对面刚搬过来的,刚才您让您家孩子给我送了一根蜡烛,
我想感谢一下您。”
米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突兀,带着一丝微笑等待在门外。
然而,二十几秒钟过去后,门纹丝不动。
米莉的神情有了一丝的疑惑。
“咚咚咚!”
“你好?”
“咚……咚咚……”
‘我的声音很小吗?’米莉疑惑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清了一下嗓子,继续敲门。
“你好!”
就在米莉的手指即将再次落到门上的时候,斜对门房间的门却突兀的打开了。
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漆黑的走廊里,米莉举着蜡烛,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
那男生身材瘦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容貌还是有几分帅气的,就是感觉身体有点不太好,一脸虚弱的样子。
“别敲了,这屋子里没人,几个月没租出去了。”男生说道。
“什么?”
米莉的手一抖。
“可是——”
“砰!”
隔壁的门已经关上了,带起的一股风吹的米莉手中的蜡烛不断的摇晃。
如同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米莉感觉自己的头皮都麻了。
她几乎要尖叫出来。
米莉还是如同旋风一般拉开自己的房门,钻了进去。
这短短的几秒钟,她已经全身都是汗水,几近虚脱,像是上岸的鱼一样,喘着粗气。
就在此时来电了,屋内灯光明亮,窗外人声鼎沸。
人间烟火气缭绕,完全没有任何的异常。
米莉颤抖着奔跑到自己的床边,用力的抓紧防狼喷雾,却又不知道该对准谁。
她紧张的全身颤抖,强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哈哈哈!真胆小!”
“说不定刚才那个男生是故意吓唬你呢?”
米莉想起了学校里那些爱恶作剧的男生。
她努力的平复着呼吸,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
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她还是一阵心有余悸。
本来是一件很暖心的事,都怪那个恶作剧的男生,一句话弄得自己这么紧张。
明明人家小男孩送来的蜡烛还在——
咦?
蜡烛呢?
“蜡烛!!!”
米莉原本刚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再次提了起来。
桌子上,大半截刚熄灭的蜡烛在冒着一缕白烟,这是自己买的。
那小男孩送的蜡烛,自己并没有点燃。
记得刚才出门的时候,就放在桌边,怎么不会见了?
米莉慢慢地站了起来,环顾着四周。
今天刚租的房间,陈设十分简洁,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
桌子上没有杂物,一览无余。
她想了想,掀开了自己的被子,抖了抖。
只有自己的手提包落到了床上,里面的钥匙扣,眼线笔,手机之类的东西零散的撒在了床单上。
被子里面没有。
枕头下面没有。
椅子上没有。
抽屉里没有。
米莉蹲着了地上,缓缓地低下头,发丝一缕一缕地垂落到地面上,朝着床下看去。
她看到了一双眼睛:“姐姐,你是在找我吗?”
……
“你好,你是浅水湾的住户是吧?不要紧张哈,我们这次找你就是了解一些情况。我姓张,你叫我张队就行。”
陈落见到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没事你坐。还是个学生吧?”
张队看了一眼,感觉眼前这个男孩应该是个高中生,长得还是挺帅的,就是眼圈发黑,看起来有些虚弱,让他想起了自己正在上高三的经常熬夜学习的女儿。
“是。”陈落老老实实地回答。
“嗯嗯。”张队看着陈落,眼神尽量温和,“你能把昨天晚上你看到的再说一遍吗?”
陈落皱着眉头,把已经重复过好几遍的话再重复一遍:
“昨天晚上我正在睡觉,迷迷糊糊就听见门外有人一直在敲隔壁的门。我一开始没打算搭理,不过她敲了四十七次,好像非要把隔壁的门敲开似得。”
张队眉头一皱,敏锐的注意到陈落提供的数字过于详细:“四十七次……你能告诉我当时的具体时间吗?”
“是晚上的八点四十二分。”
张队摸了摸鼻子:“八点四十二……嗯……你一个学生,还是男生,这又是周末,才晚上八点多就睡了?不玩手机不打游戏?”
陈落道:“我生病了,很不舒服。”
“哦……”张队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点了点头,“你继续。”
“我当时被吵醒了,就推开门,看见一个女孩,在敲隔壁的门,我就告诉她别敲了,隔壁没有人住。”
“你认识这个女孩吗?”张队身体前倾,盯着陈落。
“不认识。”
“好,你能大概描述下她的长相吗?”
“她看起来二十三四岁吧,短头发,身高一米六五,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下摆到膝盖处,左眼角有一颗痣,没有化妆,左手戴着银色手链,提着半袋苹果,三个青的,两个红的,右手举着蜡烛,燃烧了一公分左右。”
张队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几秒:“还有吗?”
“没了,当时停电了,蜡烛光太暗。而且我说完那句话就把门关了,继续睡了。”
张队皱着眉头,看着陈落的眼神已经逐渐敏锐:“小伙子记忆力不错啊,只看了一眼的人,就能描述的这么清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呢。”
陈落面色平静,对于他的怀疑没什么反应。
“你平时遇到的人,都能记得住他们的特征吗?”张队盯着陈落。
“大部分可以。”
陈落没有丝毫的慌张,让张队都有了一丝的迟疑。
心理素质不错。
张队在心中评价了一下,转而问道:“能简单描述一下,刚才进来取了一次文件的那位同事的长相吗?”
“你说的是李警官吗?”陈落问道。
张队的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圆:“你连他姓什么都知道?”
“路过大厅的的时候,看了一眼值班表,上面有他的照片。”
张队看着他,再次试探性地问道:“值班表旁边还有什么?记得吗?”
陈落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回放起了之前的画面:“左右两边各有两句标语,左边的是‘执法公正,纪律严明’,右边的是——”
“可以了!”
张队打断陈落的话,心中已经起了爱才之心,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陈落思考了一下,主动开口道:
“警察叔叔,我能打听一下吗?是昨天的那个女孩出了什么事了吗?”
“啊……”张队沉吟了好几秒钟,似乎感觉很难描述,“这个……我很难和你说清楚。对了!你和那个女孩说过话,既然你记忆力不错,那假如再听到她的声音,你能辨认出来吗?”
“可以。”
“你这么确定?”
“除非——昨天那不是她真实的声音,或者她可以完全变换其他音色。”
张队想了想,掏出了手机:“这是我们在你对面房间找到的一个手机,你来听一段录音,看看是不是昨天你见到的女孩。”
陈落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粉色的手机,难道是昨天那个女孩的?
手机录的录音一开始,就是一声剧烈的关门声,紧接着是反锁门的声音。
然后是一阵极其紧张的喘气声,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几秒钟后——
“哈哈哈!真胆小!”
“说不定刚才那个男生是故意吓唬你呢?”
一个女孩的自言自语。
张队询问的眼神看向了陈落,陈落点了点:“就是她。”
张队面色凝重:“后面还有。”
“蜡烛!”录音中的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紧接着是一阵翻找声,窸窸窣窣,陈落根据声音判断了一下,应该是女孩把手提包里的东西都倒在了床上。
又是十几秒钟的安静。
然后——
传来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姐姐,你是在找我吗?”
张队按停了录音:“这个男孩的声音,你听过吗?”
“听……过。”陈落抓了抓脑袋,有点想不明白,“这是之前我隔壁住户的小男孩,不过我搬过去不久,他和他妈妈就搬走了,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为什么会……”
张队按下录音继续播放。
录音里传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几秒钟后,米莉的声音传了出来,咯咯的笑出了声:“小弟弟,你能看的见我?”
随着小男孩的一声惨叫,录音戛然而止。
陈落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疑惑地看向了张队:“这……难道出事的是这个小男孩?”
张队默默的点了点头:“我们在房间的床下发现了一具小男孩的遗体,已经干枯了,根据法医的判断,是被某种不明生物吸干了血液。”
“啊?”陈落有点懵。
“还有就是——”张队看向了陈落,“你刚说的那个红衣服女孩,我们调查过了,周围邻居都说没见过。你斜对面的那个房子,也一直没有租出去。也就是说,你所描述的这个红衣服女孩,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