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要搞商业内卷

众人追问到底是哪一点，叶安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多说，只是回答以后会有分晓，现在不能说。

不过叶老杨心中还是默默感慨：咱们安哥儿才是货真价实的神仙！

一行人往翰林轩走去，路过一家店铺，好像是卖种子的，有两个顾客正在与店铺伙计交谈着。这一看不要紧，竟是两个金发长鼻子的洋人，他们正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看得伙计一脸迷糊。

在这古色古香的古代世界，见着两个后世倒是常见的外邦人，叶安顿时就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过按时间推算，现在大概是公元十六世纪中叶了。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时间线，达伽玛早已开辟了到达东方的新航路，哥伦布也在几十年前就到达了美洲。中国古代东南的对外海贸已经持续了几百年……虽然武侠世界到底是跟真实历史有些违和，不过这一切都在叶安的接受范围之内。

“金头发的夷人诶，倒是少见。”叶老根感叹道。

“爷，你知道？”

“那是，”叶老根好不容易有了卖弄阅历的机会，装作淡然地说道：“据说岭南道那边的港口，常常有海外夷人来做买卖，这些年，松江府那里，也陆续有夷人过来，他们沿着大江进内地，在金陵采买东西，没想到咱们江陵也能见着。”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大航海时代，全球市场，这些人类历史上的标志性事件，一个都不会少，这便是历史的必然。叶安心中感慨万分，颇有见证历史的兴奋。

当一行人回到翰林轩的时候，郑珏和王贵已经在了，不过两人的造型却是奇怪。郑珏竖提着剑，聚精会神地看着剑身上的小字，表情肃穆。而王贵此刻呆呆地看着新刀的刀锋，他的脚下是自己原先那把朴刀，刀锋豁开了一个足足一寸长的口子。

当发现来人叶安他们，两人赶紧放下刀剑，迎了上来。那王贵一句话不说，来到找打煮面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弯腰大礼：“见过赵大师！”

王贵这一出直接弄懵了众人，反应过来后连忙拉住王贵，“王档头使不得！”

“不，是我有眼无珠，区区五百两实在是有辱大师……”王贵一阵自责，“这西蕃镔铁虽久不得求，但其成品我老王也不是没见过，确实优于寻常铁器，不过跟这件一比，天壤之别也……”

叶安笑了，那是当然。本来以赵大柱的手艺，一天一件，两天就能轻松齐活儿，为什么最后整整加班加点干了一个月才勉力完成。两件兵器加起来重二十斤，可是打造过程整整用掉了五分之一的库存，整整八十斤！不是叶安吹毛求疵，而是他一直和赵大柱在试验，探索如何发挥这乌兹钢的最佳性能。

乌兹钢，古印度匠人机缘巧合下炼成的复杂的合金钢。在微观结构下，强度极高的雪明碳铁均匀散布在韧性极强的波来铁中，赋予其锋利坚韧的优良性能。以此为基础，在中东匠人呕心沥血地探索，复杂无比的工艺下，才有了大马士革钢的盛名。

含碳量，渗碳体，碳化晶体，奥氏体，朱氏体这些锻造概念，无不是现代科学严谨探索的宝贵成果。寻常匠人的经验总结，怎么比得过叶安站在科学巨肩膀上严谨合理的控制变量法。在一月的时间内，叶安整整积累了一寸厚的工作数据，成功总结出了详细可量化的锻造流程。

王贵的新朴刀，与原先那把形状尺寸一致，除了刀身明暗交织的绚丽花纹，整体上朴实无华。可是当握在手中时，

那恰到好处的着力感；细看刀身时，每一处完美到极致的惊艳感；刀型经过微调后，挥动时如指臂使的畅快感，以及乌兹钢刀锋划过空气的肃杀感，让王贵这个武夫差点感动落泪：这是真正的大师之作！

赵大柱好说歹说，最后威胁再这样以后就别来往了，才让王贵放下恭卑之意，两个大男人此刻有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情意。

“……枉我郑珏自诩为读书人，读了几十年书，却悟不出这四句话来。”一旁沉默已久的郑珏突然自言自语起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郑珏把剑翻到另一面，“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得好啊……我若是早点听过如此恒言，以此为志，也不至于浑浑噩噩了这几十年了。”郑珏追忆起了自己的青春，那会儿的郑珏意气风发，才名卓著。十六岁时，金陵府试，高中第二，甚至压了好友张江陵一头，才子服拜，佳人倾心，一时之间，好不风光。年少得意的郑珏沉湎其中，直以为功名如探囊取物，再也不愿悬梁刺股，埋首五经。后来，十年如一日寒窗苦读的张江陵连连高中，直至三元及第，成为景兴年第一个状元。而虚度年华的郑珏接连不中，直到十多年后，才进了举人。正当郑珏觉得自己时来运转的时候，未曾想，江南道巡考考官，自己的座师却找到自己，对自己恭敬有加。原来好友张江陵竟是座师上官的上官，那考官是看在张江陵的面子，才放了郑珏一手。郑珏在那一刻心灰意冷，自此不再科试，也无颜面去穿举人的叠袍宽带，而是一直着秀才生员服。

郑珏此刻眼含热泪，他问道：“安哥儿，你可知这四句话是谁说的？”

当然是横渠先生说的啊，可是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没有张载，叶安只好打个马虎眼：“是位不愿显世的高人。”

随后叶安笑着问道：“郑叔，这剑可还满意？”叶安自信满满，即使在后世见惯了了美轮美奂工艺品，也没有一把能跟这把剑相提并论——真正的乌兹钢的气场，不是那些虚有其表的东西能比拟的。这把八面汉剑，中间四面的银白剑芯上，各刻着横渠四句之一，正写的隶书字，光是这字，叶安整整写了几十遍，才挑出最满意的一幅。然后由叶老杨刻印下来，做成蜡模，敷在剑身之上，再用水磨功夫，慢慢阴刻出来，再着色处理。汉剑外四面是乌兹钢打造，两部分相互嵌套，中间还有黄铜拉丝装饰，可谓是开创性设计。为此，用坏了几十斤原料，这才打造出气场无敌，逼格拉满的作品。

与朴刀追求实用性的思路不同，叶安对这把剑的解读便是怎么拉风怎么来。除了气场拉满的剑身，其余部分也是细节满满，护手之上镶嵌着椭圆的翠绿玉石，透过玉石，可以看见“行远”二字——这是叶安特意问过郑珏的，文士剑的主人。

郑珏大赞，此生见过的文士剑无数，没有一把能望其项背，并直言五百两给少了，想再补上。

叶安连忙拒绝，笑着说龙隐村干的是诚信买卖，说一不二。何况以后有很多地方还需仰仗郑叔，切莫再提了。

如此相互推托一番，郑珏将这份心意收下了，内心感慨万分。

“咦，安哥儿这是何物？”郑珏从同样别出心裁的剑匣中找到一卷小竹简，于是问道。

叶安微微一笑：“郑叔打开一看便知。”

郑珏打开竹简：“此剑铸于景兴二十四年五月二十六日，铸剑师：赵大柱，总匠：叶老杨，匠工：赵虎。若有损毁，以简为凭，寄剑于江南道江陵县龙隐村，复旧如新。乃知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望君子自思量。”

没错，这正是古代版保修卡。叶某人决定在这里搞起商业内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