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四·笔墨间

随笔四·笔墨间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只见是人间繁华,星影阑珊,车如流水马如龙。隔岸炊烟久不见,万家灯火胜昨年。青灯隐隐间,谁人素手轻翻书页,凝眸细看,那一声叹息轻浅。几行墨迹中的故事,早已有了结局,不是吗?余下的,不过是醒木落下,人走茶凉罢了。只道一声良辰美景奈何天。

哪一段震撼人心的文字之后,没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还有那个泪痕干涸的执笔人。

自然,凡尘蝼蚁如我,也有着自己的故事。那是一段,不愿记起的往事。唯趁寒梦入青冥,云端斜倚,千觞浅叹息。不过,我所不愿回忆的,与那些我读过、听闻过、甚至是亲眼见证过的故事相比,却还是显得太微不足道。我的笔下,不过是一声声轻浅叹息。那血与泪凝成墨写下的文字,是我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比不上的,无论是精雕细琢的,还是褪尽铅华之后的。

昨日暮时,星影依稀,灯盏之下。读着刚刚落成的文字,却不免轻声叹息,终是不若那泪痕凝成墨迹的文字。笔下墨点飞扬,又一段文字落成,当时文意渐归矣。初学时,文字苦雕琢,华丽辉煌跃然纸上,引经据典无数。有时,翻过经史几卷,只为一句话的雕琢。看罢《中国文脉·历史的母本》,便觉得“少用成语、形容词、对偶句和排比句,回归质朴叙事”的观点似乎很有道理,便开始刻意去避免使用四字成语,华丽修饰,求一个褪尽铅华。但这终不是我的道。终于,还是不再去寻找什么,也不再去回避什么。想到,便诉在笔端,想不到,便不去求什么。这就是我所求的褪尽铅华吧?《王孙》二首,便是那时写成。第一首,让自己满意的诗。

曾入王孙处,篱菊三径幽。风调素手琴,水泛白衣舟。弦动醉游鱼,襟飘惊落鸥。不闻三顾事,沽酒逍遥游。

梦里寻飘逸,弦音入草堂。流风散墨发,落雪染白裳。我若为王孙,谁人做楚狂?歌词九万里,天外云飞扬。

《王孙》写罢,距而今已三年。不似初学诗时,月余诗成百来半,却也偶得一二十首。只是再未有一首让自己满意。

也不对,倒是成了半首可堪一看的。

佯狂歌未展,纵笑泪无安。欲饮杯空酒,将弹案断弦。怜花且闭目,未有暗香残。不见尘归土,宙光恒宇眠。如尘风絮尽,苍犬雨萍翻。辗转黄泉路,人间三尺天。斜照经年后,新月流波前。幽幽四境地,寒芜湿旧衫。

这首诗,名《祭、逃》。

自从学会了写诗,泪水便不再流淌,或者说,是流到纸上凝成了墨迹。终有几句是后来又补,不复当时泪痕,写不尽心头苦涩,故也只能算是半首。却也不会再去费尽心思改动,玄盘落子,又何言悔。

这是我的文字呀。

素手再执笔,墨迹挥洒纸上,一段段文字印刻心间。旧日文笔,缓缓从沉眠中醒来,不过,就算是我自以为褪尽铅华后的文字,怕是也比不上那一纸血泪吧。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王孙归不归?

后记:其实最先落笔的,应该是《有瑕》一篇才对呀,却终是写到了笔墨文字,便剪切了写下的一大段,又开了一页文档。写罢《笔墨间》,再回到《有瑕》,却又是从玉有瑕写到了君子道。君子道又如何是三言两语能写清的,翻开书架上的《君子之道》,再细度一遍,终是发现还落不得笔墨。一声轻叹,且将书卷放枕边,寒眸漫漠,复沉吟。

——2019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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