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H、I、J

F、G、H、I、J

拼命的学习,加上严重的营养不良,我在高考前病倒了。那天我昏昏沉沉地道学校医务所去看病,医务所里是位年轻的姑娘,说话时特别爱往上皱鼻子。不知什么原因,她特别讨厌HeN人。我一开口讲话她就知道我是HeN人。她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便打发我走:“你没病,不发烧,走吧!”我知道她在搪塞我。

在以后的生活中,我也发现了很多喀什人讨厌HeN人。有时这种讨厌是无缘无故的。我曾有过一位同事,你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始终对HeN人抱着一种敌视态度。这种态度你就可以从她平时的谈话中感觉出来。我曾多次向她表示过友好,她就是不领情。在生活工作中她总要处处与我为敌,像化解不开的顽石。

在喀什,还有一部分HeN人他们自己不承认自己是HeN人,甚至以偏概全地“损”所有HeN人。我刚从毕业学院毕业工作一年后,别人曾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刚开始相处的还可以。后来,她父母听说我老家是HeN人后,死活不同意。问原因,她才告诉我:她父母觉得HeN人脾气不好,又脏,怕自己女儿嫁给我吃苦。我苦笑一下,让她自己考虑。后来便分手了。

是谁玷污了HeN人的名声?是谁在无缘无故地伤害着HeN人的心灵?

从学校医务所出来后,我回到我们连队医务所。在连队医务所一量体温,我已烧到40度……

高考来临了,我又开始为学校统一收缴的100元报名费及车费等发愁。家里没有钱!我开始向同学与老师求助。在关键时刻,我的语文老师郭老师向我伸出来了友爱的双手。提起45团中学的老师,我打心底感谢他们,他们用一颗友爱的心对待每一位在45团中学求学的孩子,没有偏见,没有歧视,只有奉献。何远平、史信华、邹老师、马老师、郭老师……在他们身上,体现着兵团人的正直、奉献、善良等美好的品质。

我的小名叫杏核。弟弟叫桃核。我长到10岁的时候,大姐仍叫我杏核。我曾问娘为何叫我杏核,弟弟叫桃核?在我看来,桃核应该比杏核大。娘说;“杏核比桃核‘叫’(厉害)”。听完娘的解释,我便得意了。

乡村的夜晚月亮总是那么圆。

“月nǎinǎi玩爸爸,八月十五要回家……”儿歌在月亮底下被我们传唱着。

童年无论多么贫穷,但总是快乐的,对世界的新奇感,对丑恶xìng的无知,以及生命生长的规律,让童年的天空始终充满着新的企盼。

在HeN农村,每一位孩子的成长都伴随着劳动的过程:割草、抬水、喂羊、摘棉花、捉虫子……在无穷无尽的劳动中,大自然与我们的心灵贴的那么近。在我看来,一个孩子,他可以对城市无知,但他不能对大自然,对最贴近大自然的农村无知

我知道,那些和我一样的HeN人,来自农村的HeN人,他们正怀着对城市的迷茫,在城市里四处闯荡,他们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很扎人眼:建筑工地上,粗声大气的叫着。家属楼下,背着尼龙袋子,手拿铁钩扒着垃圾;菜市场上,街尾小巷中到处都有他们撅着屁股干活的身影。他们是进城的我的老乡。他们对地里的庄稼很熟悉,他们对城里人的想法却不熟悉。一不小心,他们就会被人呵斥。

我虽然现在坐在办公室里,但有时我仍改不了农民的品xìng,仍怀念那乡村,并在梦中呼唤她:

是谁在我耳边说,红薯秧该翻第二遍了?那声音穿过城市林立的高楼,再次把我从梦中叫醒。我的心一阵颤栗。

是你吗?我的父亲?乡村的雨水怎么这么勤!田间流动着蚯蚓一样的雨水,杂草长得兴致勃勃,野花开满地头。我还要赤脚下地里,让雨后cháo湿的阳光照在我弓起的背上,还是这样吗?父亲?

我捉鱼的小网兜兜你没给我扔掉吧?刚下过雨的小河,鱼儿游出了水面,吐着小泡泡。还有插在谷子地里吓麻雀的稻草人在雨中倒了吗?

其实,父亲,我想对你说,我想回到乡村,真的。我想听听乡村的蝉鸣,听听雨后的蛙声;我想再用竹子制作一张弓,爬到树上去打鸟窝;我还想下到咱家后面的那条河里,去捞河螺。真的。

父亲,我想的最多的还是瓜地里的那间人字型瓜庵。我还想和你一起晚上睡在里面,让月光照在散发着泥土清香的稻草铺上,听静夜里的虫鸣。明个我就不用去地里呗苞谷了吧?苞子叶子哧哧啦啦地叫着,把我的手臂都划破了,还有脖颈,脸上。我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在那贫寒的秋天,面对无数黝黑的脊梁,你要我挣扎着走向城市。

父亲,你不知道,此时我发现我并没有因为走进城市而停止挣扎。

面度干旱的城市,我常常焦虑不安。父亲,我常常像庄稼似地渴望,渴望雨水。我坐在钢筋水泥办公室里,从没有停止过遥远的幻想……

我怀念咱家的小院,母亲每年都把它种满会爬秧的蔬菜,吸引了那么多五彩缤纷的昆虫和蝴蝶。我也试着在城市里找了点泥土,种了些母亲种过的会爬秧的蔬菜。我耐心地等待,等待了一个长长的夏天都没见它们从泥土里出来。

我知道,城市不是长庄稼的地方,可我放弃不下能看到长庄稼的幻想。我用乡村孩子庄稼似得思想去对待城市,对待人,几年来听到的都是钢筋水泥一样的回音。

父亲,带我回到乡村吧!我已仰望得太久。

是谁又在我耳边说,红薯秧该翻第二遍了?

高考来临了。那一年是1992年。

我们45团中学包了三辆大客车赶往喀什参加高考,这是我第一次到XJ的城市,心里特别激动。

我们的带队老师何远平在出发前一再告诫我们: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能瞎跑。

大客车奔跑在通向喀什的路上,把我们拉上高考的门槛边。由于路况不好,大客车几次陷在松土里跑不动,何远平喊着号子让我们下车推车。十年寒窗,我们都预感到高考的门槛并不好迈。

喀什的天气异常的热,高考第一天上午考语文。由于头天晚上没休息好,我在考场上昏昏yù睡,头痛的厉害。我感到我从鼻孔里呼出的热气都是热的。我拿出准备好的风油jīng凃在额头上,脸上,让自己清醒。我一再告诉自己:刘毅敏,你一定要争气呀!平静下来好好考试!大约考了半个多小时,我在考场上流鼻血了。监考老师走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用手绢捂着鼻子,摇摇头。监考老师让我到教室门口准备好的水盆里洗一下。洗完脸后,我一下子清醒了,自己的血让我jīng神亢奋。我进入到了良好的答题状态。后来,那一门语文课总分120分,我考了98分。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我发挥的并不好,总觉得力不从心,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我们的何远平老师也像我们一样,急的嘴上都起了水泡,每考完一门课,他都把我们考生召集起来,给我们鼓励。

书到用时方恨少,在考场上,每遇到不会的题时,我就深切的感觉到这句话的含义。决定我命运的高考呀!我牺牲了所有欢乐时光迎接的高考呀!

然而,时光如梭,高考总会过去的,决定我命运的却还是个未知数。

那场洪水好大呀,1975年HeN大洪水,我刚好3岁。我的母亲至今都记忆犹新。当生命受到威胁时,母亲表现出了她的伟大!

洪水是伴着一场暴雨在晚上悄悄来临的。第二天早晨,我被母亲从睡梦中喊醒;“快起来,发大水了!”我迷迷糊糊地往门口看,我们家的院子里已经积满了水,远处也是水汪汪一片白。我看到水里漂着一些鸡,脸盆之类的东西。我们家的那只老绵羊昂着头在“哞哞”地叫着。

母亲在家里快速地收拾着一些值钱的衣物,父亲则在院子里水中扎着木筏子。我问母亲:“我们要走了吗?”母亲无声的点头。

后来,我们家坐上父亲制的木筏往红河岸边漂去。一路上,我看到很多人在携老扶幼往红河岸边赶。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要往红河岸边跑。后来才知道红河堤岸由于地势高还没有上水。当我们木筏快漂到红河岸边,路过一家瓜地,我看到瓜地里漂浮了很多大西瓜。看瓜的刘老头看到我们,不由分说往我们木筏上放西瓜:“吃吧!天灾呀!”一改往rì的小气。

后来,我们在东洪乡zhèngfǔ大院内挤上了一辆开往邻市的大卡车。开始了几个月的背井离乡的rì子。我们成了某市的灾民,某市专门成立了“民劳局”负责管我们。

此时,我们家开始祸不单行。我父亲的jīng神病犯了,时断时续。我们兄妹几个也经常吃不饱饭,“民劳局”的救济口粮不够!饿的直哭。此时的母亲并没有乱了阵脚。母亲一边细心照顾父亲,一边抽空到各大饭店乞讨,为我们兄妹几个要饭吃。

多亏了母亲啊!

后来,我写了《秋rì大地散步》一文,纪念那时的母亲:

母亲从遥远的乡村来信说,今年秋天来的特别早,每天早晨起来就会看到院子里落满一层黄黄的杨树叶。母亲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她特别喜欢秋天,喜欢每天早晨打开房门看到满宅院子的金黄金黄的树叶。然后,拿把小笤帚一片一片把它们扫在一起,放到阳光下晒干。母亲又说,这时她就会想起我很小的时候调皮的身影,那时候我总喜欢拿一根削尖了头的竹竿在院子里扎树叶玩,一蹦一跳的。我扎的树叶母亲用绳子串成一大串,然后挂在屋檐下,一个冬天都挂着……

此时此刻,我才知道秋天是最适合散步的季节。

我知道选择秋天散步,可能是对chūn天的一种轻视,其实,在我的意识里,chūn天和夏天一直是一种肤浅的季节,不快快地走出去,怎么能行呢?

还是在秋天里散散步吧,让那个喜欢秋天树叶的孩子对脚下的大地说些什么。

在我看来,秋天的大地最宽容博大,zìyóu的天空显得无私而慷慨。树叶含蓄地从树上落下;小草开始深深地把根埋在土中;鹰开始在天空飞翔……

人类,

在秋天里散步,我想的最多的还是这两个字。我一直在想,支撑人类生生不息的究竟是什么?花落花开,在大地面前,我们显得多么渺小而微不足道啊!我知道,我们都会死去,但我们应该把对生命信仰的种子留下,这才是生命生生不息的根呀!

秋天里散步,到处能看到这种根的思想。每一位牵着孩子的母亲从我身边走过,我总忍不住停下脚步。我想听听母亲和孩子在秋天里的声音。这种声音总会在深夜里某个角落出现。

我的母亲养了9个孩子,生活的重负和疲惫一直在折磨着她,生命的弦随时都会断裂。我一直恐惧会听到那种断裂声。母亲说她喜欢秋天,我知道母亲是到了喜欢秋天的年龄了。

我一直在秋天里等待什么。有时候我也知道这种等待只是一种生命走向终极的形式,但就是放弃不下这种等待。就像史铁生《命若琴弦》中的老瞎子一样,守候着心中的光明。

我是在渴盼着那种光明!我不知道人类哪一天就开始了相互残杀,开始了因私yù而学会的种种聪明。

那一天我在信中像母亲谈了我在生活工作中的苦闷和烦恼。母亲很紧张地发来一封快件,信中翻来覆去地说,孩子,你一个人在外生活,要学会宽容和忍耐,不要去和别人争,凡事别太计较……

我知道母亲那时每天早晨也翻来覆去的扫着地上的落叶。她一定是听到了大地的声音。

是的,是应该贴近大地的时候了,踏踏实实地生存,踏踏实实地对人,有什么不好呢?

几年来,我不停地干活,有时候也去干别人看来是很下贱的活。我知道这么做也仅仅是为了生存。对于母亲,她活着可能就是为了她的9个孩子也活着。

那年大洪水,母亲领着我在中原大地上流浪,沿路陪伴我们母子俩最多的是无声飘落的树叶,母亲不停地喃喃自语:“这些树叶要都是钱该多好呀。”

树叶不是钱。但我知道母亲一生都没有放弃这种幻想。

秋天对母亲来说是一种苦难而又幸福的回忆。在秋天里,她总是怀着对冬rì暖阳的渴望,牵着她的孩子们走过去,生命的期盼显得那么坚强。

我还能对秋天的大地说些什么呢?

从沧桑中走出来,在沧桑中散散步,大概也是一种人生吧,何况眼下正是秋天呢。

高考完了。

回到家我就病倒了。大哥焦急地询问我高考估了多少分。我小声地说只有350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模拟考试可以考480分的我怎么只估了350分呢。

那是段灰暗的等待的rì子。为了逃避什么,我经常一个人扛着坎土镘到戈壁滩去挖干草。我想在无穷无尽上午劳动中麻醉自己。连队单调的生活让我失去了生活的朝气。大哥见我郁郁寡欢,怕我出什么事,时常悄悄地在我出门后跟在饿哦身后。

我等待着高考分数下来的rì子。

命运又给我开了一个玩笑。高考成绩下来了,我考了439分。与估分相差89分,被喀什师范学院中文系录取了。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大哥和我高兴得哭了,我们家总算出了一位大学生。

命运没有让我的拼搏付之东流,她关爱了我,虽然不是名牌大学,但对我来说已经不错了。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学出点名堂来。

我们班的同学红来看我了,我刚好不在家,我大哥在家。这是我在45团求学期间第一位女孩子到我们家来。大哥很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其实,我对红的记忆是像她的名字一样非常鲜艳的。红在我们班里非常活跃、爱关心人。有一次晚自习下课后,她曾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你太瘦了,要注意身体!”我当时很为她的关心感动。红的思想单纯而美丽。

那一年,红未能考上大学,后来进了团的青年连。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漂在他乡之奋斗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漂在他乡之奋斗
上一章下一章

F、G、H、I、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