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却说那
“啪！”
说书先生手中惊堂木一拍，一场好戏就此拉开了帷幕。
“却说那夜不归，仅用数十年的时间，便从籍籍无名到声名显赫，搅得江湖一阵腥风血雨。”
“那夜不归的首领长卿，一手蜀山剑法使得炉火纯青，曾经一人一剑杀退江湖六大门派顶级高手，也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
“只可惜，天妒英才，开朝不过数年，长卿下落不明，夜不归群龙无首，便被人一夜荡平！”
“那一夜，那一战，可谓是惊天动地！”
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声情并茂地讲述着江朝四大悬案之一——夜归案。
这里是平东道滁州柴县。
柴县最出名的地方，便是路边会摆着许多茶摊。
说书先生便常在茶摊附近支起一个棚子，在那里说完一个个江湖故事。
茶摊的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扣人心弦的故事，不可不谓别有一番风味。
“至此，夜不归顶级高手全部战死，夜不归也无力回天。但此战之中，又似有幸存者，逃过此劫！”
眼看天色已晚，说书先生又一拍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先生，再讲一讲嘛！”
台下众人意犹未尽，又说到一精彩处，却戛然而止，这般滋味确实不好受。
说书先生笑着摇了摇头，“诸位，今日已毕，明日再来吧。”他起身将惊堂木收起，再将面前一个放着收钱的铜盆拿起。
一枚，两枚……一共十五文。
说书先生满意地将钱收起，便在众人眼巴巴的注视下，施施然离开了。
今天的酒钱有着落咯。
说书的人走了，茶摊处喝茶的人也都起身，结账，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茶摊很快便平静下来。
只有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还坐在茶摊里。男子身着襕衫，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头戴一巾帽。
眉似剑锋般犀利，双眸似有星河，可容纳世间万物。观其五官，便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但在眉目之间又似乎纠缠着一丝丝病气。
在书生的身上，还有着一股挥洒不去的药味。
他摩挲着茶杯，眼睛定定地看着杯中的茶水出神，似乎在想着什么。
茶杯不是什么上好的茶杯，茶水也不是上好的茶叶冲沏而成。
书生这般出神的样子，让茶摊老板的女儿生了几分好奇。
她收拾着茶具，余光不时地瞥向书生，没来由地脸上一红。
这书生好生俊朗。
“唉。”书生轻轻一声叹息，摩挲着茶杯的手也停下，将茶杯正正地放好。
姑娘连忙收回目光，以为自己偷偷看他被发现了，心里十分紧张。
“一片侠心赤胆，尽付东流，可怜，可叹。”书生语气带着惋惜和伤感，仰头将杯中茶饮尽，留下几文钱在桌面，起身离开。
姑娘走上前，将茶具收拾干净，望着书生离去的方向。
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面……
陌上风流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时已傍晚，书生离开茶摊，便沿着街路径直走向县外。
柴县下属有许多村落。
书生便是榆树村的人。
“苏秀才回来了。”门口乘凉的妇人，远远地看见书生走过来，便和蔼地道。
“哎，王大娘喊我苏鸿就是了。”苏鸿拱手而立，笑道。
王大娘乐呵呵地笑着，苏鸿的话说得她内心舒适。“你刚回来，应该还没吃饭吧？大娘这还有饼子，我去给你拿。”
说着，王大娘起身就要往屋里去。
苏鸿赶忙拦住王大娘，“不用了，大娘，我还要去师傅家里，先走了。”他也不等大娘回话，迈着步子便赶紧走了。可以看得出，脚步走得很匆忙。
一路上，村里的人见到他都是笑着跟他打招呼，言辞之间很是尊敬。
毕竟，苏鸿是这村里有名的少年天才。在村里人看来，苏鸿是要做大官的，是要高中进士的人！
时间久了，苏鸿对村里人的赞扬便看得淡了。
要说村里唯一一个不会对他尊敬的人，便是他那师傅了。
苏鸿的师傅名刘大卿，是村里的一名武师。自打苏鸿记事起，刘大卿便在那里教人习武了。
苏鸿自幼体弱，读书之余，便被他父母送到刘大卿那里习武，好求个强身健体。
在回家报了一声平安后，苏鸿便来到刘大卿简陋的“武馆”前。
“师傅，弟子回来了。”苏鸿扣着门扉，借由木门的缝隙望向空无一人的院子，试图看到刘大卿的位置。
刘大卿平时便是在这院子中教人习武，院子连着的木屋，便是他的起居住所。
屋里没有人回答他，却隐隐约约传来对话声。
“此事，断无可能！”
这是刘大卿的声音，苏鸿熟悉的很。听这突然大喊的声音，怕是在跟人争吵。
“发生什么事了？”苏鸿皱眉，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到木屋的后方。
“为什么……你……执迷不悟！”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苏鸿从来没有听过。
当苏鸿正打算贴近一点，再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时，对话结束，院子那边传来脚步声和夺门而出的声音。
苏鸿赶紧将身子贴近木屋的墙壁，视线中可以看到一个裹着黑衣的男子越走越远。
“进来吧。”刘大卿突然道。
苏鸿心下一咯噔，看起来还是被发现了。他老神在在地起身，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刘大卿坐在屋里的身影。
天色已晚，夏日的夕阳来的比较迟。暮光透过木门照射而进，可以看到空中的灰尘在西山而下的光里飞舞。一个身影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侧。
孤寂，孤独。
苏鸿没来由地生出这般想法，他快步走回屋子里，轻声道，“师傅。”
“就知道是你这小子。”刘大卿得意地哼出一声，一开口，便将苏鸿刚刚升起来的心疼给破坏了。
他抬起头，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以及一副挂着违和感十足的笑容的凶狠的面相。
“说说看，我让你小子去县里买药，半个时辰的路，你怎么还拖到这么晚。”
苏鸿眼珠子一转，嘴角露出笑容，他算是看出来了，刘大卿急急忙忙的问话，显然是不想他多追问刚才的事。
不过苏鸿没有点破，而是先将袖口里包裹着的药材拿出来。“路上去听说书的了。”
刘大卿摇摇头，“该说你什么好，你这一听说书，把时间耽搁了，今天的药又喝不上了。”他拿起桌上的药材，垫了垫，这些都是补体质的药材。
“师傅，弟子告诉你原因了，那弟子能不能问您件事？”苏鸿恭敬道，先礼后兵，使得不可谓不妙。
哪知，刘大卿根本不吃他这一招，摆了摆手，“你少来，快回家去吧，不早了。”连推带拉地将苏鸿送出门外。
咔吧。
木门被锁上。
“明天散学后，记得早点过来，喝药。”刘大卿在里头喊着。
“知道了。”苏鸿计谋没得逞，没力气地应了一句。
既然你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找。
毕竟苏鸿在这里待的时间并不久，对方按理来说应该还没有走远。
打定主意，苏鸿搜寻着记忆，观望四周。“我记得他是从这里走的。”
选定一条道路，苏鸿快步跟了上去，疾步如风，但却足不沾尘。
“脚印怎么到这里就断了？”
苏鸿停下脚步，沿着小路已经追了一段时间，可脚印到这里便断了。
“对方是发现我？还是已经走远？”苏鸿沉思着。
沙沙。
风声响起，一股危险的气息涌上苏鸿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