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侍郎纪辰
“妹妹辛苦了,习惯就好了,若是运气好,过几日说不定就能离开了。”
与宋青竹友好的是叫小环的农家女是被纪辰买过来的,已经在这大院子待了十天了,此刻正帮着宋青竹上药。纪辰就是图一个新鲜劲儿,连着三天让她伺候,也同她说了些稀奇事,比如那里发生了奇案,如何侦破的之类的。偶尔宋青竹问起宋清濂,纪辰也会说几句,但是对于宋家的案子是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小环,这纪府除了外院有那里是不许去的啊。”
三天之中,宋青竹就去过三个地方,一个大院子,一个纪辰的房间,一个后山的温泉。她知道刑部的事情杂多,有些时候是会把卷宗带回府中看的,从前大哥也经常这样,偶尔还喜欢备上一份。
“除了花园与这大院子我们能自由活动,其余的地方没有人带领是一概不许去的。但是府中有一个禁地是万万不能靠近的,就是郎主住所旁的书房,所是不小心闯进去可是要死人的。”
小环想起被送走的上一个被送走的小七说的故事,战战兢兢得转述给了宋青竹。宋青竹记得那间屋子,锁得紧紧的,看外面的框架里头的空间大得很,完全看不出来是一间书房。宋青竹的直觉告诉她,里头应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宋青竹又从阿大那里得知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纪辰都要去往高墙之右的纪府,与纪慎吃酒,检查孩子课业。
再过三日便是十五了,宋青竹想趁着那个时候偷偷去纪辰书房看看,傍晚侍从来大院子里叫走了十六,原来是纪辰吃多了酒让十六去照看。十六在被掳来之前是个寡妇,有过一个早夭的孩子,对哄人入睡这方面很有一套。宋青竹改变了主意,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趁着纪辰醉酒偷偷溜进去。大院子并不会有人会点数,大家也都是些苦命女子虽然不熟识但也不会多管闲事。宋青竹褪下手上的银镯子瞧瞧塞给十六,只说帮个忙,晚间听到什么响动不要出来,十六不敢接的,以为宋青竹是要逃走,但是看着她褪下手镯的手臂布满伤痕的时候心软还是收下了。
纪辰不喜欢有人守夜,况且这纪府左边住的都是些柔弱女子,没什么需要守的,只有外院有侍从巡逻。这给宋青竹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嫁冠上有嵌这一颗夜明珠,宋青竹早拆了下来做成了足链。
待所有姬妾都睡着之后,宋青竹脱下鞋子出门去。暗自庆幸今夜没有落雪,否则留下鞋印子就不好了。找到纪辰的住处,摸索到旁边,借着月光用镀银的钗子撬开了锁。开锁这一技能还要谢谢白俞衡,为了偷偷溜出府与他私会才求了二哥学了这个手艺,学成之后还想着与他私奔呢,就如前朝竹林七贤的嵇康一样,他抽炉打铁,自己就制锁开锁谋生。
咔嚓一声锁开了,旁边却是传来了纪辰的嘟囔似是在问十六什么声音,十六轻哼着歌声,说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系在他衣裳上的钥匙。待里面没有响声之后,宋青竹才敢微微开了门进去。
没想到纪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肆无忌惮,备份的卷宗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在架子上,薄薄厚厚足足有上百份。不过也是谁也不会想到名声一片狼藉的纪辰在对待公事上会这么严谨,按照时间一份一份的摆放很是明晰。宋公左丞相通敌案,封面是这几个字,却并没有详细的时间。宋青竹仔仔细细地翻看,旁边还有纪辰做的笔记,通读下来似乎是证据确凿,但是看细节却是漏洞百出,纪辰也觉得是嫁祸,初时猜测是因为大皇子政斗失败的连累,后来却发现宋家根本没有在政斗中发挥作用至始至终都只是效忠老皇帝。所以纪辰猜测是白俞衡为了发泄私愤,在末页之上,纪辰将白俞衡是罪魁祸首的动机罗列得清清楚楚。连上一辈的恩恩怨怨都写出来了,有些事情竟是连宋青竹也不知道。
只是纪辰将案件调查得这样清楚却是没有打算掺和进去,卷宗内还夹着一封大哥写给他的信,但是并没有拆开。宋青竹拿走了信,将卷宗放回了原位就离开了。一切很是顺利,宋青竹忽然很是感谢自己的柔弱的外表,尽管会招来许多麻烦但有时候也能避免许多风波。强者永远是凌驾于弱者之上的,当然他们也不会对弱者设防。
后两日,纪辰并没有让妾室陪同,却是安排了天香楼里的姑娘来教十六个妾室弹琴。大多数学得并不认真,反倒在一旁说着纪辰的坏话,开始只是小声地耳语后来天香楼的姑娘下课走了便越发肆无忌惮了,哭的哭,骂的骂。唯有一个女子安静地练习着刚刚学的曲子。宋青竹走过去同她说话,她说她叫三儿,第二度被纪辰收入府中。与她们不一样的是三儿并不恨纪辰,甚至还感激这他若不是纪辰那么三儿早就饿死了,后来被纪辰赐给一衙吏,只是没想到在抓犯人的时候被杀了,三儿被村人欺辱,最后便又被纪辰带入了府中。倒是也不嫌弃,待三儿如其他的姬妾一般。若是在三儿这事儿上,纪辰的确不是那样的坏甚至表现得很是善良。宋青竹很是郁闷,但也说不清楚自己在郁闷什么。只觉得人太过复杂,真是不能够以一时的毁誉去判断那人是君子还是小人。
倒也不想了躲进房间里去了,偷偷看着昨日偷出来的信。信上只是说了当时大哥的一些心境,不过是关心家族存亡、国家危难的一些看法与探讨,并没有特别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纪辰没有看,两人同是刑部侍郎,有公事、私事上的来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除非纪辰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大哥已经死了。宋青竹为自己突然蹦出来的猜想吓了一跳,但事实也是真的奇怪,宋府被抄家的时候,大哥并没有同家人关在一处,虽然在行刑的时候自己也并没有看到,但是就是在审讯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哪些小吏议论过。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大哥并没有机会进监狱,大哥一向孤高,也有着世家郎君的臭脾气,最是瞧不上那些愤世嫉俗的寒门子弟,自小对白俞衡一行人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想起纪辰分析白俞衡性情的那段话:“儒雅为皮,阴私其里;好胜争强,狡诈难当。”没一个好词儿,可是仔细想想宋青竹还是觉得这话蛮衬心意的。
白俞衡知道天娇产子还是在皇帝大摆的满月宴上,赐名天固封位金汤侯的事情在天固满月宴上一同公布给朝臣。这诏书是没有经过中书省的,除了皇帝与长公主谁也不知。在席上,白俞衡接受着满朝官员的目光的洗礼,似是在嘲笑这和离了白家的种却归了皇家。
“陛下,此事有待商议啊,长公主之子尚且可封爵位伯切不能直接封侯啊!”左丞相录尚书事,右丞相便只是为皇子老师,教授礼节学问并无实权,但因白俞衡执掌兵权“录尚书事”也成空话,反倒右丞相许长儒另管了户部与礼部,这次皇帝不通达礼部让他很是不满,国君尚且肆意妄为,那么底下的人臣岂不是要翻了天。
“右丞相所言极是,朕后宫之中暂无所出,如妃将要临盆,朕不过想要借着这侄儿讨个彩头。”
“陛下厚爱了,小娃娃家的哪里需封侯,给个伯爷就是极大的恩典了。只不过妾还想讨个恩典,自妾与左丞相和离之后,府里许多的旧人本宫看着伤心都给遣送了去,如此难免人气冷清想要陛下赐给妾几个人。”
“长公主英明。”既合了礼制,许长儒便不再多言。他哪里想到接下来的恩典会更加荒唐。
白俞衡并不关心天娇要的恩典是什么,就是她生下还是他之妻时怀的野种就已经是白家的耻辱了,但听得天娇说遣送了旧人,这才想起自己叫青竹待他。
“甚好,那朕不忍看皇姐孤身一人,就赐长公主面首三十人吧。”
皇帝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许长儒气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说不出话来。而白俞衡更是将白玉盏给捏碎了,白俞衡的反应,天娇看在眼里反倒笑得越发的灿烂。
“妾谢主龙恩!”
“这……陛下,万万不可啊!”礼部尚书此时被人推了出来,无奈只得发言。
“有何不可,诸位共饮一杯吧。”
皇帝举杯,但在场无人敢应和。白俞衡笑了,拿起侍女重新换上的杯子一饮而尽:“祝贺长公主了,也恭贺小金汤伯了,只是长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臣不知,未曾拜谒,长公主府上的人臣已纳为妾室,从搬离之时便等着长公主回禹州好讨要我这柔弱的妾室。”
听白俞衡讲起家私,群臣纷纷告退。
“左丞相完了一步,妾以为留在府中的皆是左丞相抛弃了呢,便都给打发了。蒲苑的那位本宫也不知在何处呢。”
天娇见群臣走尽,叫了两个的面容俊朗的郎君上了金台,一人为肉几,一人侍奉她吃酒,淫靡不堪。
“你这**,可是将她卖了出去?”
漫天的耻辱仿佛从天而降的大雪压在白俞衡的头上,一时之间竟也失言。
“放肆!左丞相口不择言,罚半年俸禄,无钥匙不得请旨入宫!”
“臣,遵旨,臣请告退。”
白俞衡承下皇帝的怒火,出了宫去便开始派人调查宋青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