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手上的伤疤
邵风知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他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我们都好长时间没见了,先抱一个好不好?”
颜熙在他伸手的时候,后退了一步,她眼角上还挂着泪。几秒钟后,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哭得很安静要不是面对面站着,根本发现不了她在哭。
邵风知已经从她突然的到来中,清醒过来了。稍微一动脑子,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许晋傍晚那会儿给他送过药后,就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原来是去接她的。想来他生病和家里有矛盾,她也知道。如果只是知道自己生病,就没必要专程来一趟。
“熙熙,我刚吃了药,身体还没有痊愈呢?要是你再不理我,我估计吃下去的药,就失效了。”
颜熙抬头,看着说话的人。
哽咽着回答:“邵风知,你就使劲欺负我吧,知道我心软,就说自己没有痊愈。我看你精神状态不错,外面狂风暴雨的,你还能如此安静地看书。”
邵老师上前一步,直接将人抱在怀里。他一只手揽着女朋友的腰,一只手抱着她的肩膀,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
“对不起,熙熙,对不起。”
怀里的人问他:“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我生病了没有告诉你,让你担心了,所以我错了。”
“还有呢?”颜熙追问,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今晚她想知道很多事。仟韆仦哾
邵风知闭着眼睛,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他原本沉重的心,变得轻松了。
“我最近心情不好,有很多事都瞒着你。来江城前,我和我父亲,发生了比较大的争执,我对于自己的职业,有了怀疑,以至于我这半个月左右很迷茫。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影响你。我知道你对我很好,要是我告诉你这些,你会跟我一起烦恼的。”
“邵风知,你就这么小瞧我?我现在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我的内心比你想象中更坚强,此刻我觉得你还不如我这个女孩子。”
邵老师笑了,他唇角的笑意很大。松开怀里的人后,他带着人去到折叠桌椅旁边。
这个狭小的空间,被他简单布置了一下。除去小的折叠桌椅,还有一个帐篷,帐篷里有个睡袋,像是在露营。
两人挤在小椅子上,并肩坐着。
邵老师牵着女朋友的手,借着桌上的小台灯在打量着她的脸。
“你是为了我来的?下午那会儿,我看到你朋友圈的照片了,你和室友正在云城。江城的飞机停运了,你怎么来的?”
颜熙将自己来这里的经过,讲了一遍,还聊到她在屋子里没有找到他。台风将家里的东西吹倒了不少。
“熙熙,谢谢你。”
“邵老师,你心情好些没有?”
“因为你,我好了很多,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邵风知拿起桌上的保温杯,给身旁的人,倒了一杯热水。
颜熙右手端起杯子,左手被他捏着:“你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怀疑?”
男人低头,看着折叠桌子发呆,脑子的回忆在闪动着。半晌后,他自嘲地说。
“感觉自己一事无成,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依赖着爷爷和师傅。现在他们都离开了,自己便原形毕露了。”
颜熙抓紧了他的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心里有心结没有解开?”
“有,确实有心结。我小时候很单纯地喜欢修复,长大后觉得自己像是更想证明自己。”
邵老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的疤痕,这些事,估计都要从这里开始讲起。
他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小学的时候。那会儿他会拿着工具在爷爷身后跑。他和爷爷的回忆,也不全是美好,那些不美好的,似乎都和父亲有关。
小时候一年很难见到邵博闻几次,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过年的时间见面。
每次父亲和母亲回爷爷家时,只要他看见自己在做手工,就会制止自己。他说长大后,不要学习这个,不然看到一次,就扔掉他手里的工具一次。
邵博闻虽然这样说,但从来也没有真正地扔掉过他的东西,所以他倒也不怕,只是在他回来的那天,会收敛一些。
小时候他不喜欢父亲,对母亲也不亲热,准确地来说,也不是不喜欢,而是他不会和父母相处。
他没有和父母相处的经历,以至于顾晚意递给他糖果时,他会弯腰致谢,很有礼貌。去游乐园也不会吵着要东西,乖得让人心疼。
顾晚意拉着他在身边坐下,他会感觉到不自在,心里有些排斥。于是一家人的关系,就不怎么好。
在他小学三年级的夏天,一向过年才会出现的邵博闻带着顾晚意回来了,那天全家人的情绪都不好。桌上摆着很多酒菜,爷爷和爸爸在喝酒。
喝着喝着,邵博闻就对着儿子说:“你学什么木匠,你没有天赋,不要浪费时间学习这个。”
邵爷爷放下手里的杯子,就和邵博闻争执起来。那次是邵风知第一次从心里害怕邵博闻。
客厅里太吵闹了,他只能躲去工具房,然后在工具房里制作东西。
颜熙听到这话,像是心电感应似的,摸着他手掌心那道成年旧伤:“你的手,是不是在那次受伤的?”
邵风知点头,继续说着心里的故事。
那天他正在雕刻花纹,喝醉酒的邵博闻,闯了进来。他将儿子手里即将成型的模型,一把扔到了院子外面。
邵风知手里拿着刻刀,让他出去。邵博闻没出去,反而去争夺儿子手上的刀,一来二去之间,刀划破了他的手。
那刀十分锋利,加上争夺时,两人手劲儿很大。邵风知死也不松手,然后刀割破了皮肤,然后鲜血滴到了地上。他明明很疼,但嘴里没喊过一句疼。
顾晚意给沙发上睡着的邵爷爷盖上被子后,就去找儿子,等找到人时,她才发现了受伤的儿子。当天晚上,她抱着孩子去了医院。
顾晚意和儿子是第二天早上回家的,回到家后,邵博闻的酒也清醒了。他看着儿子的手,想去抱他,可是邵风知一个劲儿后退。
也是从那次之后,邵博闻再也没有说过让他放弃修复的事情了。
颜熙听到这里有些懵:“你手上的疤痕还在,心里的疤痕治愈没有?”
邵风知听到这话,眼睛有些红,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颜熙懂他的意思,他现在心里仍然还有疙瘩。
“你爸爸和爷爷之间有什么矛盾吗?你的手受伤,和现在他的反对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谭爷爷的去世,为什么会让你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把陈年的口子又挖出来,会很痛。”
“熙熙,我今天想说。这些话存在心里好久了,说出来,想让自己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