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欲将初雪掩春秋 第15章:天玄之战
火球通红,熯天炽地。滋滋作响,照得四人全身皆赤,清晰可见。
黑袍男子厉声长啸,身躯前扑,双足勾在晶莹锁链上,滴溜溜旋转不停。双手骤然一扬,桀桀怪笑:“阴鬼冰环,去也。”两支腰身粗细的黑环竖立当空,高速旋转,呜呜呼啸,直奔李牧羊而来,森冷元气扑面而来。
那矮胖女人一言不发,单掌轻飘飘划过虚空,一团头颅大小的火球应声而出,火焰闪耀吞吐,炽热无比。紧随阴鬼冰环而去,忽又转向,目标竟是林青鱼。
双环如刀,火光摇曳,刹那间袭来。一冷一热,荡起阵阵气浪,撞在李牧羊身上,衣衫猎猎飞舞,火红光芒下,满腔凶厉杀气再也抑制不住。浩然元气刹那间激荡全身,无锋铁剑轰然出鞘。幽暗剑光中,恍若心性大变,面无表情,暴戾如凶兽。
李牧羊双足如钩,稳稳立于塔壁石阶边缘,元气回转,剑意吞吐,化作无数细小剑蝉,四面八方凌空飞舞汇聚。刹那间凝聚为一只巨大剑蝉,昂首挺胸,双翅鼓舞,直撞那炽热火球,轰一声双双寂灭破碎。此刻,阴鬼冰环已至李牧羊身畔数尺,林青鱼惊骇道:“臭小子,小心。”手中不停,霜锋剑化身万千,剑势连绵不绝,闪电般落向黑袍男子。
李牧羊哈哈长笑:“青鱼姑娘莫慌。”自从进入天玄塔内,他一直心神不宁,焦虑难安。此刻遭遇强敌,反激发出他一腔豪勇。流风回雪身法随心而动,身躯倏然间贴着陡峭塔壁攀升,避开双环。足尖蹬在石壁,微微一弹借势而出,手中铁剑大开大合,直直斩于双环上。只闻金石交鸣声络绎不绝,剑势如雨,纷纷扬扬,瞬间连斩十余剑,叮叮当当声中,阴鬼冰环颓然坠落。
林青鱼瞧着目眩神迷,数日不见,这臭小子怎地如此厉害?不禁拍手称好。
这番交手只在转眼之间,李牧羊仅凭一己之力就稳稳压制住二人。一身战力之强令人瞩目,阴阳魔君内心满是忌惮,凝神悬于锁链之上。矮胖女人缓缓道:“鹿城高手,屈指数来,不过就那几位。你这少年又是从哪里来的?”
李牧羊眼角跳动,体内杀机愈加旺盛,嘿然一笑:“鹿城卫藏龙卧虎,高人无数。你区区一介妖魔小丑,知道个球。想问我的来历,还去地府找阎王爷问吧。”
此刻他凶性爆发,就连平日里的街头俚语粗话都已出口。
话音刚落,他双足一蹬,流风回雪再度施展,身影如电,疏忽来回,直扑高空。忽而又似狼奔、豹突、蛇行,在空中演绎数十种凶兽奔突攻击捕食之态。一时间里,塔内高空居然有数十个少年残影,环八根晶莹铁索飞速绕行。突闻一声怒喝:“来而不往非礼也,也来接我一剑。”十余道漆黑剑光与透明剑蝉,浩浩荡荡向阴阳魔君笼罩而去,一时间,塔内剑气纵横,元气波荡。谁也没有察觉到其中一根锁链猛然剧烈摇晃起来,然后又归于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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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贺胡天、白袍女子、五行天狼连番大战,其中固然凶险绝伦,但却让他对元气运转使用之法愈加娴熟,对蝉鸣剑的领悟更是另辟蹊径,俨然成为一名少年高手,就连来势汹汹的阴阳魔君也不得不心生忌惮。
这十余剑以蝉鸣剑意为本体,随意施
展,或如山岳直劈而下,或如狂风横扫而去,或如游龙飘然摇曳,各具神妙,与白鹿元气相融,剑气锋锐,破空声不绝。
阴阳魔君静默无语,白袍人双掌齐出,结出种种繁复玄奥手印,两团巨大火球呼啸而出。黑袍人五指飞速弹动,掌控阴鬼冰环滴溜溜旋绕火球飞舞,阴气渐浓寒冷至极,阴恻恻道:“阴阳相融,火焚冰裂。小畜生,去死吧。”
话说间,阴鬼冰环与两团火球已融合在一起,成为巨大火环,旋舞呼啸,炽热火焰盘踞其上吞吐不定,散发出又是阴寒又是炽烈的元气波动。刹那间与剑光相接,如沸水浇雪,冰镇万物,将凛冽剑意消融分解。
李牧羊心中一凛:“这元气怎地如此神秘诡异?”暗忖间,阴阳火环突破重重剑网,直奔自身而来。他身形如电,飘然摇曳,全身元气汇聚一处,握剑直劈,剑意雄浑,声势震天。无锋铁剑与阴阳火环转瞬相接,发出清脆轰鸣,火花四溅犹如烟花璀璨。
李牧羊体内元气一窒,口中微甜,心知不妙,登时连退数丈,身体贴于塔壁,似壁虎般游走不休。阴阳合璧之力太过诡异,碰了一招便落了下风,震得他经脉微微停滞。
黑袍人大笑道:“蝼蚁之辈,也敢与我阴阳魔君争锋?”两人心意相通,以气御物,阴阳火环疾如闪电,追逐李牧羊而去。不消片刻,已经和无锋铁剑相接数十次,每次都震得李牧羊全身元气紊乱,几欲吐血。林青鱼站立下方,心急如焚,手中霜锋剑施展,却因体内伤势未愈,对战局毫无影响。阴阳魔君两人也已瞧出她体虚无力,因此只专心对付颇具威胁的李牧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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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危局,李牧羊心情反而平静下来,暗忖道:“阴阳火环威力无穷,惟有破了他二人连横合纵之力,方有一丝生机胜算。黑衣人实力稍弱,就拿他下刀。”心意既定,便专心闪避抵挡阴阳火环,藉身法御风,在空中飘忽如电,向二人掩去,寻找机会准备一举击溃阴阳魔君二人。
借着火光闪烁照耀,李牧羊蓦然间瞧见那按八卦方位分布的晶莹铁索齐齐摇晃起来。细看一眼,竟似按某种神秘节奏而动,绝非受双方战斗元气波动影响。心中一动:“天玄塔神秘莫测,也不知这锁链有何玄奥?”正思间,火环又至,将他击退数丈。
李牧羊心中暗骂,身形飞舞闪避,眼中余光依然关注着神秘锁链。忽而看见,八卦离位上那根锁链如白蛇般开始翻卷不休,叮叮当当刺耳声中,在虚空中盘旋起层层圆环,激荡出无形气浪,呜呜作响。阴阳魔君对视一眼,发出又是颤抖又是惊喜的声音:“成了,哈哈哈哈。”李牧羊心中一沉,只觉得天玄塔内将要发生某种不好的事情。
离位锁链如白蛇漫卷,呼啸不止。忽而向阴阳魔君横卷而去,去势急速,荡起白茫茫一片刺目光华。只听得两声惨呼后,阴阳火环如失去控制,坠落高空,李牧羊心中凛然,身形落在林青鱼身边。瞧着空中光华流转,凄厉惨呼不绝,对视一眼,均是说不出的凝重。
只在片刻光华便已散去,惨呼渐次转弱,血腥气息冲天而起。锁链中情形清晰可见,两人大惊失色,林青鱼心头泛起一阵恶心,转身扶在塔壁,登时哇哇干呕起来。
只见离位锁链如有灵智,妖蛇般紧紧卷住阴阳魔君二人,以二人雄浑元气却丝毫挣脱不来。锁链叮叮作响,越勒越紧,矮胖女人首当其冲,身躯如漏气皮球逐渐缩小,砰砰声响中,五脏六腑,肠肠肚肚,缓缓流出,说不出的凄惨可怖。脏腑、鲜血、肉块无一坠落,附着于白色锁链上,如山溪入海,悄然融化其中。锁链由白转红,鲜艳欲滴,瞧着恐怖至极。
直到此刻,两人竟还未断气,虚弱声音响起:“妖鹿一出,生灵涂炭。哈哈,有千万万人随我等陪葬,死也无憾了。”鲜血汩汩声中,两人声音渐不可闻,身躯皮肉尽皆消失在赤红锁链中,只留下黑白衣袍悠悠飘落。
李牧羊与林青鱼听到阴阳魔君遗言,又瞧着可怖凄惨情形,心中大寒,对视一眼,低喝道:“此地凶险,快走。”李牧羊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伸手牵着林青鱼,百兽奔突步一经施展,势如闪电,疾如奔雷,沿着陡峭塔壁飞速攀升,只盼即可登顶,离开这等诡异凶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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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气息犹在鼻翼间漂浮,两人沉默不语,急速攀登。先前矮胖女人留下的火球光芒渐渐不可见,四周又陷入死寂黑暗,惟有手中火折子闪烁着微弱光线。
奔驰良久却始终不见塔顶,心中焦急起来。忽而间,上空出现一道淡淡光华,分明就是月光从某个缝隙透入塔内。想不到在塔内竟然耽搁如此之久,午时入塔此刻已是晓月升空。
两人均是精神大振,鼓气行进,却愈发小心戒备,唯恐塔顶有阴阳魔君同行伙伴。借着淡淡月光,李牧羊看见八根晶莹铁索悬挂于塔尖内壁,石壁浑圆,光滑如镜,勾勒有种种繁琐线条,串联起颗颗周天星辰,幽幽光华流淌其中。
塔壁边缘处,石阶延向一扇小门。李牧羊全身戒备,侧耳倾听片刻,不见有其他动静。缓缓推开小门,和林青鱼闪身进入。门后别有一番天地,是间小小厅堂,布置简单,仅十余桌椅。月光穿过门窗,映得地面一片洁白,将至午夜时分。
厅堂外忽然响起一声淡淡声音:“今日老朽与诸位故友携手来访,为的就是这太极图。就算你是鹿城卫大统领,执掌太极图,只怕也拦不住我们。”顿了顿又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朽不过是要太极图一用,大统领又何必如此泥古不化冥顽不灵?”老者声音温润,循循善诱,似有无尽魔力在其中。
李牧羊大惊,天玄塔果然有强敌入侵。
两人摄手摄脚来到厅堂窗下,目光穿过窗户。堂外正是方圆三四十丈的天玄塔顶,月光皎洁,照得处处清晰可见。十一名黑袍人散布各处,蒙头蒙面,气势雄浑,显然个个都是一流顶尖高手。其中八名黑袍人盘膝而坐,元气波动不休,悄无声息急攻塔顶中央的青铜祭台。
祭台以太极阴阳八卦图为形,有丝丝赤红光芒不停闪烁,与黑袍人抗衡。一名年轻女子翩然立于阴阳交汇处,身披黑色棉袍,气态潇洒。面容清寂冷淡,仿若桃花明月,空谷幽兰,清雅高贵。
李牧羊心中如遭雷击,定定瞧着黑袍女子,失声道:“仙女姐姐。”心中立时明白,那日大统领为何说白鹿榜供奉于天玄塔顶。原来竟然是仙女姐姐萧锦绣为他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