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飞升像散步般简单?
修历第三纪元,二一六五六年。
大陆南方的极寒之地,雪峰叠嶂的白头山脉中,某处人迹罕至的无名山谷。
一曲溪流沿着雪山的山势蜿蜒而下,横穿山谷而过。
此时的溪流水面已结了厚厚的冰层,冰面下,来自雪山上的融水潺潺流动。
山谷中央,溪流的一侧,屹立着一棵大树,此时竟绿意盎然,与尽是银装素裹的雪山形成鲜明对比。
树下,一把通体呈淡青色的剑被随意地倚在树旁,剑身透着淡淡的寒光。
树前,有一道人影盘腿而坐,静静地看着湛蓝的天空。
山谷中难得停了暴风雪,此时碧空如洗,阳光直接照射在雪山上,有些耀目。
“天气挺好,是个飞升的好日子。”
看着天空,苏憾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于是,他没有丝毫犹豫,缓缓地抬起手,伸出食指,往身前轻轻一点。
“咔……”
蓦然地,他身前的空间,以指尖为中心,出现了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痕。
紧接着,伴随着“噼啪”声,裂痕的碎片慢慢剥落。
不多时,便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安静地横亘在他前方。
苏憾平静地看着这道裂缝。
“这便是飞升之门?”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臀后的衣物,将残雪拍掉。
而后,他神念微动。
那把被随意倚在树旁的剑顿时发出雀跃的嗡鸣声,腾空而起,绕着他绕了两圈,便倏然隐入他的体内。
收剑入体后,他双手负后,神情淡然,抬起右脚跨进了飞升之门。
此刻的苏憾,好像并非正在飞升,更像是酒足饭饱,在阳光底下懒懒地小憩之后,再起身散步般随意。
需知,此乃数万年来,多少九境绝巅修行者梦寐以求,却始终难以撕开的飞升之门啊。
据记载,数万年前,两条真龙衔着衍仙珠、魔莲源种两颗菩提子降世。
先祖们分别从中悟出仙缘篇与魔启篇,从此开启了修行界的第一纪元。
而修行界至今三个纪元,历经数万年,每千年的飞升者不过双掌之数。
可想而知,飞升的难度有多大。
而此时,苏憾随意地撕开了飞升之门,像散步一样跨了进去。
对其余修行者来说,当真是难以想象之事。
但对他来说,倒也再正常不过。
毕竟,他是苏憾。
是世人眼中最为神秘的无迹天魔。
是修行界中天赋冠绝当世的修行者。
苏憾修行数十年,只在世人面前出现过四次。
第一次出现时,苏憾不过三境而已。因为他修的是魔启篇,便被仙宗弟子打为魔门之人,无端遭受攻击,他便一剑全杀了。从那时起,他的“恶名”便开始在仙宗内小范围的传播了。
第二次,是十年后。在一次大机缘的争夺中,六境的他在仙魔两道中脱颖而出,并再次与仙宗结怨。
又十数年后,当他第三次出现时,便八境了。此时的苏憾,足以称为一方巨擘,整座修行界都为之震动,毕竟,他每次出现,其修为都跳了两个大境界,这样的修行速度,实乃前无古人,骇人听闻。
第四次,苏憾再出现,时间过去了二十年,此时的他已经踏入了世间绝巅——九境。
这最后一次出现,是因为魔莲源种现世,整座修行界陷入争夺大战,到处皆是腥风血雨。
修行界所有绝巅九境应出尽出。
在风云汇聚的漩涡中心,他现身了。
而后,苏憾仅凭一把剑,挑翻了整座修行界,将魔莲源种收入囊中,再次消声觅迹。
三大仙宗中战力最强的青螭剑宗,其宗主捻云仙人,更是在与他一战后,新伤引发旧伤,数年后便退位闭关了。
五十年不到,苏憾从三境修到了九境,并且在众目睽睽下,力挫了一众仙宗魔门的宗主掌门,拿到魔莲源种飘然离去。
对此,整座修行界皆叹服不已。
一时间,所有修行者都在打探他的消息。
有人想要拜入他的门下,成为他的门徒。
有人则是想要挑战他,借此声名大噪。毕竟,能接下一他招半式不死,足以大大提升自己的名气。
但,无论如何打探,世人对苏憾依旧一无所知。
无人知晓他师从何门,无人知晓他的姓名,无人知晓他的潜修之地。
他每一次消失,都是彻底的消声觅迹,世人只能等待他自己再次出现。
因此,世人便送称号“无迹天魔”。
对于“天魔”的称号,苏憾不予置评。
自修行来,他从不曾滥杀一人。
只是每一次出现,他都是被动地站在仙宗的对立面,因此才被称为“魔头”。
他对此并不在乎,也懒得争辩。
自五十年前,师父失踪后,苏憾只想好好修行,去见一见飞升后的未知世界,看看是否有更宽广的天地,说不定师父早已飞升,在那个世界等待着他。
于是他便独来独往,一直居于极寒之地的潜修之地,几乎不与外界沟通。
……
……
此时,一只脚踏入飞升之门的苏憾,距离第四次出现于修行界,仅过去七年。
若是让修行界知晓无迹天魔即将飞升,不知又得掀起多大的波澜!
但此时,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山谷中,苏憾撕开的那道空间裂缝看起来依旧平静,只是边缘的裂痕似闪电般毫无规律地向外延伸,显得有些狰狞。
而他却整个人定在了那里,迟迟没有抬起另一只脚。
冷风忽起,带着冰冷之意扬起了苏憾的衣角,轻轻拂过苏憾的脸颊,揉不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在右脚踏入这道名为飞升之门的裂缝时,他便忽地皱起了眉。
因为,在那一刹那,他精纯无比的神魂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这道裂缝内,正散溢着一缕极难察觉的可怖气息。
苏憾内心微冷。
这丝微冷,让他感到有些诧异。
他在这萧索无比,冰冻数万里的极寒之地潜修数十年,从未被冷意侵扰。
而此刻,一股极为冰冷的感觉,紧紧地勒住了他的神魂。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裂缝,裂缝里是无尽的黑暗,任何的光亮都无法将其照亮。
亦或者说,任何的光亮都无法从中逃离。
这看起来哪里像飞升之门?
更像是一张狰狞大嘴,正准备吞噬一切生机!
在裂缝的那一端,到底是更为宽广的天地,还是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