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 宋项来
“什么宋项来?哪里认识个什么军将宋项来……”夜半三更被叫起来的耶律乙辛,似乎有点起床气。
管家老头也有些懵,知道自己半夜叫醒主人,肯定要挨倒霉,立马解释一语:“说是南院军将,后来往北在耶律仁先相公麾下的宋项来,这封信,主人请看,说是事关家国存亡……小人便也不敢不来,那军将还在门房处大发雷霆……”
耶律乙辛也只披了一件单衣,坐在厢房正厅,接过书信,手一摆:“不认识什么宋项来,赶走就是,书信我自会看的……若是真有事,教他明日再来……”
管家老头连连点头,转身快走,便也怕万一宋项来不是有什么大事,自家主人发起火来,那就真倒霉了……
耶律乙辛把书信往案几一放,起身准备继续去睡,口中喃喃一语:“什么宋项来,着实记不得认识此人……”
忽然,耶律乙辛脚步一止,转身,抬手:“等下……”
管家老头脚步一止,连忙转身……
然后,耶律乙辛犹豫了……
他显然知道什么是“宋项来”了,所以,他才犹豫了……
“等等……”耶律乙辛又重复了一语。
“请主人吩咐……”管家老头近前来躬身站好。
“等等等等……”耶律乙辛连连重复,无不是他内心之中的犹豫,随后,他目光聚在了案几的那封书信上……
回头几步,拿起书信,拆开……
书信没头没尾:香山故人,往忆同饮,愿再一叙,屋舍已新,扫榻倒履,翘首待君。
几个字,瞬间看完,耶律乙辛连忙叠起,刹那间,仿佛定住了,一动不动,只有眉宇轻微在挑……
管家自是不明所以,躬身一旁,抬头看着,开口:“主人可是要把那宋项来叫来?”
耶律乙辛忽然抬起手,停顿片刻,说:“稍后,把今夜门房之人全部斩杀掩埋……”
“啊?”管家闻言,有些呆呆愣愣的,好在,立马回过神了,答道:“遵命!”
事关重大了,管家又问一语:“那小人先去把大门关好?”
“嗯,速速去关门!”耶律乙辛点着头,这种事,但有不密,塌天之祸!
还有一件事呢,是不是要把那个军将宋项来带过来?
老管家慢慢转身,并不快走,便是等一个答复,若出门前实在没有答复,那便不再多问这事,先去关门,再去杀人……
耶律乙辛开口了:“把那宋……项来先带过来……带到东厢房小厅里去……”
耶律乙辛不是做了什么决定,而是知道这个人,定然不能一直留在门房处,这个人肯定是要有处理的,要么杀了,要么赶紧藏起来。
至于到底是杀了还是藏起来,也还在犹豫……
刚刚出得门口的老管家答了一声:“遵命……”
却是此时,小厅里间卧室里传出来女子的声音:“主人何以还不来眠?”
耶律乙辛自往里间走去:“速速与我更衣!”
耶律乙辛不可能在这处厢房里见人了,等穿衣服,换个地点。
那老管家直出内院去外院,再到门口:“速速关门!”
两个小厮自然连忙去关门,却是这门关得不过片刻,就听到门外咔咔的军汉步伐走过,更有来去呼喊……
小厮还埋怨:“这大半夜来来去去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却是这小厮哪里知道,自己这条小命,就因为听到一个宋项来,就活不到明天早上了。
只听那老管家说话:“你们两个,好好把着门房,不得离开,哪怕片刻也不行,稍后我会过来寻你们有事!”
两个小厮连连点头。
老管家抬手作请:“宋将军,请随我来!”
成由虽然装得心急火燎、怒火在脸,但终于是心中一口大气松了一半,立马起步跟随。
内院,东厢房,小厅……
耶律乙辛穿好了衣服,坐在中间,微微眯着眼,烛火不亮,上下稍稍打量,开口与老管家说:“你去把事情处理了……”
老管家躬身一礼,没有二话,走了。
只留成由站在小厅当中,成由躬身拜了一礼:“见过耶律相公……”
耶律乙辛不答话……成由便也不忙着说,见到人了,反倒不着急了。
场面有些沉默……
稍稍片刻,耶律乙辛问:“狄咏有何话要与本相说?”
成由言简意赅:“可封亲王,世代承袭,实封燕京城!”
不说要干什么,更不说要怎么干。直接给条件,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还有实际封地,就封在燕京城为王!
这种条件,天花板了!
却又反倒显得有些不真实,耶律乙辛下意识就有怀疑:“哼哼……如此离间伎俩,怕也是小看了本相!”
成由有固定台词:“举世之人,有目共睹,太傅允诺,从不食言,大理王在汴京为国公,荣华富贵世代,河西郡王在汴京,亦如此也。米擒党项有功,便也在太傅身边重用,连草原达旦床古儿,允诺为王,只待圣旨!太傅又岂能在相公这里食言而肥?”
耶律乙辛闻言,不知心中作何想,只道:“你们打得下燕京坚城吗?若是自觉打得下,尽管来打,若是打不下,我堂堂大辽枢相,自有世代富贵!”
成由不答这话,只说:“若是城破,大辽天子兴许还有几分厚待,相公您,怕就不过是水边蒲草了……太傅只愿,少些死伤,少些耗费,所以派下官来邀!”
成由完全不在那打不打得下来的事情上纠结,他只说打下来后,会是个什么结果!这是人心拿捏,也是固定台词,这话该怎么说,苗继宣一一有交代。
耶律乙辛沉默了……
静静坐着,时不时有思索状,时不时又看了看成由……
成由此时,心中急得不行,却也又一点都不急,等着,等着耶律乙辛再开口。
如今之事,其实了然,耶律乙辛在是否做叛徒这件事上纠结着,兴许也还对狄咏的条件有些怀疑,兴许也不愿做所谓的叛徒,很多问题,很多取舍,很多犹豫……
耶律乙辛答了一语:“我耶律乙辛,堂堂契丹贵胄,岂能做背信弃义之事!”
成由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并不反驳,也不去如何劝说耶律乙辛,更不去质疑耶律乙辛心中所谓的忠诚与信仰,只说:“耶律相公自是不可能做什么背信弃义之事,太傅有言,万万不可奢望相公做什么开城迎敌之事,却是事已至此,不愿多伤天和,宋辽兄弟之国也,兄弟之间,有些争夺,本也正常,最终,都是一家人罢了,只请耶律相公与大辽天子多多劝解,以和谈为要,两相盟好!”
明白了,倒也不是要耶律乙辛临阵叛变,就是让耶律乙辛去劝皇帝……开城投降有点难听,两相盟好就好听多,这自然不是要什么和谈了,这场面,辽人也没有资格再谈判什么了。
那么这对耶律乙辛有什么不同呢?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