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古物不入室
百行百讲究,古玩界这一行讲究也不少。古物不入室,便是其中一道讲究。
古物,说好听点叫古董,说难听点,那就是死人用过的东西。
古物不入室,意思是古物阴气都很重,性邪,容易惹上脏东西,所以最好不要放在居室里,会煞了人的阳气。
此时,小叔身上的白釉碗不见了,我和他当然齐刷刷的瞪向了这白窑深处,那焚烧过大量人尸的焚尸炉。
刚才小叔说,在那焚尸炉里,有东西拽他裤头,那么不管那东西是什么,甚至是不是个活物,这白釉碗,很可能都是被那东西给顺走了!
“点香。”
小叔沉下了脸,我也赶紧翻出了随身携带的紫香。
古玩界,跑江湖铲地皮这行当,多有挂鬼王的习惯。
跑江湖不像开铺头摆地摊,古物肯定要随身携带才能安心,所以,并不能遵守古物不入室这个讲究。
那么跑江湖的人,在得到新的古物后,一般都会挂上一副鬼王像,备上一碗大米,点上三炷紫香,将古物摆在鬼王像前,以此召请鬼王,用鬼王的煞气,破掉古物的阴气。
北方跑江湖铲地皮的有没有这讲究我不知道,他们挂的鬼王像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这片儿挂的是钟馗。
我翻出三炷紫香递给小叔,跟着就要翻鬼王像,小叔却一把拦住了我。
“傻啊?我们是平事,不是闹事,你把鬼王招来,万一跟里面的斗起来,那还搞个屁的?”
小叔说完就点燃了紫香,朝着窑洞口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各位前辈,我们无心闯入各位亡冢,还请行一方便,就当做做善事,日后各位后人必定飞黄腾达,洋房洋车洋媳妇。”
小叔说玩,将紫香插在了洞口的泥土里。
哪知道,这洞口上突的落下了一块碎砖,啪的一响,正好将三炷紫香尽数砸断!
“诶!你他妈的!”
小叔这暴脾气,拽起那碎砖就钻进了窑洞!
我看得心惊,赶紧翻出鬼王像举在身前跟了进去。
洞里依旧乌漆嘛黑,小叔拽着碎砖,几步跨到那焚尸炉前,指着炉口就要开骂。
就在这时,一道细长的黑影,嗖的一下就从炉里射了出来,直指小叔!
小叔眼急手快,一砖头将那黑影放倒。
我赶紧拽着鬼王像罩了过去,然而,只是靠近中的着眼,我又浑身发麻的跳了开。
草……这被小叔砸落的黑影,竟是一条两指粗,眼仁拉成一条线的黑头蛇!
别的我不怕,长虫我是真不行。
小叔就不一样了,箭步上前,实打实的一脚,直接就将黑头蛇踹向了窑洞的更深处。
这黑头蛇可能也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在撞上窑壁,落在地上后,顺着地缝就爬走了。
“没出货就见蛇,晦气!”
我们老家那片跑江湖的,在物件转手前遇见了蛇,确实晦气,因为我们老家那片的方言,蛇和“丢失”是同音,比如,我的钱丢了,就是我的钱se了。
小叔骂完,摸出打火机点着了火,让我在外面等着,他则一步一探,小心翼翼的再次钻进了焚尸炉,找起了丢失的白釉碗。
而奇怪的是,我就透过焚尸炉炉口,看着小叔在里面打着火转来转去,硬是转了许久都没见他出来,就好像他在里面……迷路了一样……
没道理啊……
这焚尸炉虽然是个大灶炉,但也就茅厕大小,点着火在里面转一圈,有什么不都尽收眼底了吗?小叔怎么转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我觉得有些不对,正想唤一唤小叔,小叔反而从焚尸炉里钻了出来,手中,也正拽着那只丢失的白釉碗。
只不过,小叔的脸色,是怪异的难看。
他一言不发,就扭过头,直勾勾的盯着这窑洞更深处。
大概有半分钟,小叔这才念了句有怪莫怪,转身招呼我跟他出了这白窑。
回到窑洞外的河滩,在烈阳的照耀下,我心了安稳了许多,也就询问小叔,刚才是什么情况,
小叔也这才告诉我,说刚才他在那焚尸炉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白釉碗,直到他抬头看向焚尸炉上方,竟发现这白釉碗卡在那焚尸炉的出烟口里!
“小叔你的意思是,那黑头蛇原本想把这白釉碗……通过出烟口带走?”
我当然觉得邪乎,一只碗,无论如何,也不会自己蹦到焚尸炉上方的出烟口里。
再转念一想,那黑头蛇从焚尸炉里射向小叔,明显就是冲着小叔去的!
就好像一个贼人,眼看要偷窃成功,却不想最后被主人撞上,于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非要弄个杀人越货!
“是有些邪乎,不过,见怪不怪吧。”
小叔摆手,示意我别再多说。我们也就攀上江岸,回了两江古镇。
镇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那点我们水的老瘸子!
似乎那老瘸子,才从小叔那一脚中缓过来,就靠在镇尾的民房旁,不停地揉着肚子。
我和小叔对视了一眼,笑着靠了过去。
老瘸子发现了我们,一把抄起了他的拐杖,对着我们一番比划。
“我宋瘸子在地方的道儿上还是有点薄面的!你们俩招呼都不打就来挑窝!讲不讲规矩!”
“规矩?”
小叔笑着捡起了一块板砖,直直的指向宋瘸子。
“宋瘸子是吧?你给爷记住了,爷的规矩就是规矩!”
就这样,我和小叔又亲切的问候了一番宋瘸子,要不是我一边踹一边拦着点小叔,小叔就要把宋瘸子问候到他们家祖坟里去了。
消了这口气,我和小叔也就一路出了古镇,上了去附近的一个叫潼兰的县城的篷车。
现在想来,如果我们没有去这潼兰县城,或许也不会有后面的那档子事儿,可惜,那是那句话,这世上的一切,都没有如果……
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但小叔还是打听到了城里乞丐最多的暗巷,找过去挨个散钱。
这是小叔一直以来的习惯,只要我们的捡漏有收获,他就会找到当地的乞丐施舍钱财。
至于为什么,他从来不说,我也心照不宣的从来不问。
只是这一次,小叔散的钱格外的多。
我问小叔,是不是因为那白窑里的黑头蛇让他心有不安。
小叔白了我一眼,让我不要再提,又说破财免灾之所以能成为一句老话,那就不是空话。
散了钱财,我和小叔又找了个还没打烊的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也就在饭馆楼上的旅店开了间房。
可进了房间,我才透过窗户发现,这旅馆对面街,竟然坐落着这潼兰县城的派出所。
小叔凑到我身边瞧了一眼,说了句我们是生意人,不怕官,也就招呼我正儿八经的挂了鬼王。
我们把白釉碗放在鬼王像前,恭恭敬敬的上了香,等香燃完,小叔将白釉碗收进了他的绿皮包,这才一头扎上了床。
小叔靠在床头翻出一根烟,在点燃后,又朝着我意味深长的挑了眉。
“嘿~~昇贼,不说那黑头蛇,那白窑就已经够晦气了,我们这行最忌晦气,要不然,今晚我们一起炮轰这潼兰城,冲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