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天一涯,妾身长别离
第二日,我端着青时熬好的汤去了鸿嘉宫,真奇怪,平常守卫森严的鸿嘉宫今天一个人也没有,连抚松也不见踪影,屋内传来争执和瓷器打破的声音,我心下一紧,有刺客?
我撂起瓷罐踹开门就砸了进去,瓷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后落在了萧景荣脚下,啪的一声摔碎了,汤汁四溅,惊得萧景荣往后退了好几步,惊魂未定地看着我:“阿枝,你做什么?”
我看了看萧景荣,又看了看一旁同样惊讶的叶梧秋。
“......”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臣妾鲁莽了,这就退下,陛下您继续,继续。”
我作势就要溜,却听得叶梧秋的话掷地有声:“陛下今日所举就不怕锦妃娘娘知晓了恨你吗?”
听到我的名字我顿时就停下了关门的动作,与我有关?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叶太医,你方才说什么?”
“无事。”萧景荣突然说话了,脸色很不好看,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哪怕是对我语气也不见得舒缓几分,“阿枝,你先回宫去。”
萧景荣骤变的态度更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放在平常,有外人在时萧景荣的话我不会不听,但今日不同。这些事困扰了我大半年,真相就在眼前,如果我就此放弃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我第一次忤逆了他,推门便走到他们面前,问道:“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叶梧秋似乎也抱了必死的决心,重重磕头在地,声声泫然:“求娘娘救救清涟吧,他护了你这么多年了你救他一次吧。”
“朕叫你滚!”萧景荣突然暴怒,向叶梧秋砸了一方砚台,“你再多言朕就诛了你九族!”
到底是什么秘密能让他不顾一切也要瞒着我,我平静地看着他:“陛下,你真的以为能瞒我一辈子吗?”
他突然收了声,静默地看着我,然后背过身去:“叶梧秋,朕答应你救他,君撷草抚松会送去给你,你带着他离开长安,这辈子都不许回来,关于那个人的事,朕希望你一辈子都别对外吐露一个字,否则,朕就要他死。”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对萧景荣摔门而去,回到重锦宫时桑榆和青时正好备好午膳,见到怒气冲冲的我立即前来询问,我什么都没说,径直回了寝殿将所有人都赶出去。
刚坐下外面就传来高低不一的喊声:“参见陛下。”
接着就是萧景荣略带焦急的声音:“阿枝呢?”
青时答道:“娘娘方才一脸怒气的回来,也不理人,锁了门谁也不让进,许是正气着呢。”
外面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后就没了声息,许是宫人们退下了,萧景荣叹了口气开始敲门:“阿枝,我是为你好,你莫怪我。”
我朝门口砸了一个花瓶,头脑被气得都快不清醒了:“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你们都瞒着我是为了我好?谁需要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好?”
敲门声再也没响起过,门口那道身影仍在,我随手抓了几件首饰,打开门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冷声喝道:“让开!”
他一惊,立刻抓住我的手:“你要去哪儿?”
“出宫。”
我已不想同他多言,丢下这两个字就要走,他眼疾手快地拉着我,眼里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就因为我瞒了你你就要走?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还是要走?阿枝,你的心里就没有我一点位置吗?”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我挣不开他的钳制,心里一急随手从头上拔下簪子就扎进了他的手里。
血顿时就冒了出来,从他手上流到我手上,再一滴一滴淌在地上,他仍是没放开我,低声祈求:“阿枝,别走。”
我哪里还听得进去,喝了一句“放开”,他还是不放,眼眶通红地看着我,带着些许恨意,高声唤道:“抚松!”
一波人顿时涌了进来,见我俩僵持着,抚松也没敢上前。萧景荣的手已经见了血,桑榆忙招呼着让青时去请太医,又预备前来劝我,却被萧景荣阻止了。
“传朕旨意,从今日起,不许锦妃踏出重锦宫半步,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朕就拿这宫中全部人的性命作陪!”
这话他是对我说的,说完后就放开我大步离去了,我低头一看,手腕已经红了一圈。
他在威胁我,拿重锦宫宫人的性命威胁我?就为了一个真相?我气得砸了他送过来的所有东西,桑榆和青时拦不住我,其余宫人不敢拦我,只是在殿前跪着,守着我不让我出宫门。
重锦宫的守卫突然多了起来,萧景荣不许任何人前来探望,南贵仪来过一次,第二日就被降为婕妤了,有了她的前车之鉴,原本就冷清的重锦宫更是门可罗雀。
宫中又开始盛传锦妃失宠的故事,这些闲言碎语无一例外的全传进了我耳朵,这次不是青时说给我听的,是我自个儿亲耳听到的。
她们有意传到我耳里,我想听不见都难。
她们说,自我失宠后,皇后就获得盛宠,萧景荣已经连续好几日宿在淑泓宫了,帝后恩爱琴瑟和鸣,百官皆称萧景荣明德,迷途知返,是大宸的幸事。
不用想就知道这群老家伙口中的这迷途就是我,我得宠时朝中上下无一不是骂声,都说萧景荣宠妾灭妻乱了大统,如今回归正途可不得夸赞一番嘛。
我砸了重锦宫所有瓷器玉器,所有送饭菜来的宫女都被我赶了出去,萧景荣愣是没有现身,只是照着我砸掉的东西又送了套一模一样的过来。
一同送到的还有一句话,我又朝抚松砸了一个琉璃杯,骂道:“他有什么话自己来说,无需你带话,给本宫滚!”
抚松侧身躲过那个杯子,心平气和道:“娘娘,陛下说,大宸虽富国裕民,但也禁不起娘娘这般浪费,还请娘娘为了百姓着想别再砸东西了。”
我砰地一声摔上门,抬手就掀翻一盘棋:“滚!”
外面终于止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