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难道那些圣旨是萧景深故意截了的?”

我理了许久才理清楚故事的脉络,但仍想不通他为何要截了这些圣旨。

如果说他体恤民情,害怕伤及无辜,但大宸扩张国土这些本就无可避免,他身为城主,护住城民举手之劳而已。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是——他在祁国有在意的人。

这么一解释,他竭力抗旨的原因也说得通了。

但究竟是怎样的人,使得他冒着被杀的风险去抗旨,若是祁国的世家之女,他大可以和陛下明说,事关两国联姻,陛下也不至于驳回,若是平民之女,他只需求娶了便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霎时就想到了宫中盛传二皇子断袖的传言,难道说……

萧景荣抬眼看了看我,将剩余的茶水倒进口中,道:“看来你也猜到了,的确,宫中关于二哥断袖的传言不虚。”

在萧景荣的讲述下,我才了解事情的始末。

萧景深到达葭荫城时,宸军正和祁国打得不可开交。某次大战后,祁国损失了一名大将,大宸也伤亡惨重,两军进入休整期。

就在战后的那一晚,萧景深在葭荫城里救下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半月,那名男子才醒过来。

那男子一见他便起了杀心,但重伤未愈,萧景深对他又有救命之恩,就迟迟未动手。

后来萧景深无以得知这名男子竟然是祁国最负盛名的少年将军祁墨,他原本打算等他稍好后就送他离开,谁知萧景深和他日夜相处久了竟暗自生了情愫,知晓他身份后也不放他走,强行又让他在城中修养了一段时间。

据说祁墨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竟学了古人的退避三舍,将军队移到离葭荫城三舍外的地方,两军自此开始了漫长的休战期。

萧景深自上任后便深得民心,就连一向听命于朝廷的远征军对他也是敬畏有加。

戍边的将士们大都是背井离乡的人,有人在这里待了一辈子,每日过的都是刀尖上饮血的日子,要在鬼门关走上好几遭。萧景深来后,他们难得过上安宁的生活,再也不用刀光血影,担心随时会丢性命了,自然对他尊重得很。

两军虽在休战中,但萧景深和祁墨私下里一直都有来往。两人时常约在葭荫城外小酌,萧景深吟诗,他舞剑,日子过得安详平和。

平静的日子总是不长久,他们都忘了,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大宸,常年的休战,加之圣旨的莫名失踪,朝廷早就开始怀疑了。

于是借口北伐军南巡,调了五万精兵绕到后方偷袭了祁军,祁国一连失了三城,这一战打得他们猝不及防,将士足足死伤一半。

其中自然包括萧景深那心上人。

萧景深不顾城民的劝阻,执意在战后的战场上寻了一日才找到奄奄一息的祁墨。

祁墨伤得重,一柄长剑直直贯入他的胸膛,萧景深找到他时他正躺在死人堆里,一众祁国将士倾尽全力将他护在身下,才险险保住他一命,让他撑到萧景深的到来。

“阿深。”

祁墨躺在萧景深怀里,挣扎着呼唤他的名字。

“我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萧景深的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鼻头通红,上面还挂着一滴清泪。

祁墨似是听到了他的回应,挣扎着又唤了一声:

“阿深。”

“我在。”

“阿深。”

“我在。”

......

就这样一唤一答,祁墨唤一句,他便答一句,声声入耳,声声诛心。

最后,祁墨一声低吟,眉头因痛苦而皱在一起:“阿深,我好痛……”

萧景深登时又红了眼眶,眼里的泪还未落下又有新的泪从心底涌上来。

祁墨一向桀骜,以往再大的痛苦他都忍了,这是他第一次对他喊痛,他是有多疼啊。萧景深恨不得自己变成他,替他去承受这些。

瘦弱的萧景深愣是一步一步将高出他半个头的祁墨背回了葭荫城。

城中的药医都束手无策,萧景深在床头守了他三日,绝望到恸哭,他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就连看到宫人们打捞起他母亲的尸首,父皇将他贬黜出京时他都没这么绝望过。

第三日晚,祁墨突然睁开眼,朝着萧景深一笑,眼里全是温柔的眷念。他一边咳血一边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

“阿深,我走了。”

咳出的血在锦被上留下大片大片的锦绣图样,那颜色那么鲜艳,浸润在蔚蓝色的被子上变成一种近乎于墨的颜色了。

墨,祁墨。

他的祁墨,他的爱人,被他的亲生父亲杀死了。

祁墨的手从萧景深手中滑落,萧景深颤抖地,绝望地,郑重地在祁墨唇上落下一吻,泫然欲泣:“祁墨,你等着,我给你报仇,我让他们给你陪葬。”

这是萧景深第一次起杀心,为了他的爱人。

杀母之仇,夺爱之恨,哪一件都值得他们死上千百次。

那年边疆的秋风很凉,凉得侵骨,将他过往的温存全部都尘封了。

名满天下的少年将军祁墨是萧景深的劫难,是他用尽一生也逃不了的劫。

“祁墨就这么死了?”

听萧景荣讲完,我久久不能平静,仍是不死心的问他。

“死了,也没死。”

他淡淡地应我,犹犹豫豫地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

“什么意思?”

我觉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没道理大早上的跑来同我说这些。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了好久才组织好语言。

“琴染说,祁墨死后萧景深就劫了仙教的人护住了祁墨的魂灵,魂灵未散,他还有救,只是起死回生不是易事,需得借温华录中的长生咒一用。”

又是温华录,这书早就该毁了的,留着也是个祸害。

等等,琴染?

鬼医琴染,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用毒奇人,自成一派,从不与人结交,萧景深竟然能够招揽到他为己所用,单用神通广大已无法形容了。

“还有一事我尚有疑虑,祁国虽是小国,但也不至于五万兵马就打得他们节节败退,陛下调去的五万兵马不是常人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蓦地笑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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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诀之南风吹梦到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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