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用膳
嬴政批阅着手里的奏章,要么是阿谀奉承者对她的歌功颂德,要么就是自命不凡者词藻绚丽的空话。
“鞠武昨日在燕国朝堂提出西联赵代,南结齐楚,北交匈奴,来抗衡秦国,要不要拦截几国之间的书信。”
嬴政背后有人轻声询问,赢政头也没回,冷笑出声:“北交匈奴,胆子倒是挺大。将送于匈奴的书信拦了,送信者一个不留。其余不用管,王翦与辛胜陈重兵在易水之西,齐国,楚国派来的人越多越好。”
“诺。”
“王上,你在不在?”此时,远远地就听到了范子禾欢脱的声音。嬴政捏捏鼻梁,眉间倦色浓重,她抬手向身后挥了挥。“下去吧,燕国那边再留意些。”身后之人显然还想说些什么,见嬴政无意,便行了一礼,一瞬间消失不见。
“王上,你怎么还呆在这?”范子禾脱去靴子进入寝宫,看着坐在书案前的嬴政。嬴政都没有专门处理奏章的书房吗?范子禾一脸不解。但随即看到了嬴政书案前的糕点,范子禾也不想那么多,抬手就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嬴政看的好笑,这孩子有这么饿吗?又突然想起眼前的少年昏迷了一天,刚醒就被自己带去了韩非那里,原本准备揶揄少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范子禾嘴里含着糕点,手也不闲着,一手抓着一个,含糊不清地说:“王上你还没回答我呢。对了,王上你用过午膳了吗?”
嬴政颇为心虚,她总不能跟少年说她忘记安排少年的午膳了吧。于是,已经吃过一顿的嬴政’诚实’的回答:“寡人在等你用膳,顺便处理些奏章。”范子禾一怔,嘴里的糕点,过半晌才咽下去,“王上居然在等我用膳,我一开始还以为王上忘记了就跟着扶苏公子走了一段,对不起,王上。”
范子禾本想揪嬴政的衣角表达自己内心丰富的情感,看到自己满手的渣滓只得放弃,用自己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嬴政。纵使是嬴政也受不了了,她用手中的书简将范子禾的脸戳到一边,“不要这么看着寡人,恶心。”随后,又将一块手帕丢给范子禾。
“擦擦吧,寡人命人传膳。”
范子禾痛苦的嚼着嘴里的不知名生物的肉,嘴里难以形容的味道让他的五官都几乎皱成一团。范子禾看着台案上三四碟菜,卖相倒是还行,两碗煮菜,一碗烤菜。但味道又麻又苦,还带着浓浓的腥气,小米也有点硬。啊~,范子禾顿时生无可恋,怎么就没想到秦国啥调料都没有,单靠花椒和盐巴能有啥味,这盐巴还有点苦。看着范子禾的样子,嬴政觉得好笑,她夹了最后一筷子藿菜,拌着酱菜送入口中。随后就将筷子放下。“怎么了,刚刚还那么饿,这么不吃了。味道不好吗?”见范子禾不动筷了,嬴政让侍女收走餐碟。
“我吃不惯。”范子禾趴在案台上,看着侍女们收着餐盘,闷闷的回答。嬴政若有所思,“六国的饮食习惯虽有不同,但味道大抵一致。你为何吃不惯?”听到这句话,范子禾不由得又想起了今天遇到的章邯,秦的二世而亡,始皇的死秘而不发。范子禾将下巴抵在台案上看着嬴政,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告诉嬴政。他原本觉得现在嬴政还没统一全国,时间还早,但这世界到底有些与原历史不同,他不敢保证历史会不会突然背刺他。想到这,范子禾慢慢的挺直腰杆。嬴政看着范子禾的神色从犹豫又到害怕再到坚定,表情一系列的演绎,就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
“王上,其实,我之前做了个梦。”嬴政撑着头,安静的听少年讲述自己的过往。“梦里我住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国家,虽是平民,也不愁吃穿,哦,那边的食物很好吃。父母在我年幼时死去,然后我就进了国家建的类似善堂的机构,每天都要去上学,直到十八岁。”意识到自己没讲重点的范子禾看了一眼嬴政,见嬴政并没有不耐烦,“然后偶然就在一本书上看到了秦朝,它的缔造者也叫嬴政,但他是个男子。”听到这里,嬴政的瞳孔一缩,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顿了顿,范子禾观察了一下嬴政的反应,见其仍旧很冷静,就想接着讲,但一根玉指摁在了他的嘴唇上,目光顺着指尖到手臂再到嬴政温和的笑。
“不必讲了。”
范子禾却有些急了,“这很重要的,事关你的.....”
“若你口中的秦朝的缔造者叫嬴政,而你又迫不及待想告诉我一些事,说明事关秦朝灭亡的事件就在我,即便不是我,距离我也不远是吗?”听到嬴政的话,一脸懵逼的范子禾甚至没注意到嬴政的自称。
范子禾咽了咽口水,看着嬴政笑意不减的脸,该说不愧是嬴政,能青史留名的人物果然没一个简单的,范子禾暗暗想。
“只是个梦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你...”
“相比于那个秦朝,寡人更想听你曾经.....不,梦里的生活。给寡人讲讲吧,范子禾。”在嬴政淡金色瞳孔温柔的注视下,范子禾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那就以后再说吧,时间还长,范子禾想。秋日的晌午,向来以工作为主的君王罕见的没有批阅奏章,偌大的秦王宫,内侍和侍女皆看不见,只余主殿一少年眉飞色舞的向眼带笑意的君王讲述自己未遇见她之前,无聊乏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