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荀彧何苗:兄弟给我砍1刀
与李奂言说,并得到李奂首肯后,荀彧先回了郡守府中一趟,将自己的想法与何苗和盘托出。
“铁事就全仰仗文若了。”
何苗深深行了一礼,说道。他虽是将事情交与几位谋臣武将,但他也没有闲着,除了从郡府中拿出军备、粮草送到姚期处外,亦在思考该如何处置铁事。
若此事不顺遂,二千新兵的武器就没有着落,更别说他还要从中挤出些铁器来熔炼成甲胄,以武装精锐。
在宛城以外重新选一个议事的地点是个没办法的办法,何苗与荀彧也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他还没决定好,荀彧就回了郡府,并给出了一个异常合适的地点。
荀彧将地点选在邓县,理由却不仅仅是与李奂说的那些。他又不是李氏家臣,不可能真的从李氏的角度出发,他未与李奂言明的几个理由,才是他出此谋的主要缘由。
道兵近宛,所以铁事不能在宛城商议。
将地点选在邓县,除了邓县所在靠南,以及要拉邓氏下水外,荀彧还打算趁此机会,刺探铁事的情报。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两点。一是何苗遣人送来的密信中,说了董卓有求于何苗之事,荀彧打算将此事一同处置了;二是有人在旁窥伺,荀彧需想办法,在合乎情理、且李氏亦能应允的范围里,将不会听命于何苗的郡兵调出城。
且不要说这些郡兵没法在何苗手下发挥出足够的战力,若在关键之时,这近千数的郡兵临阵反戈,在城中犯上作乱,攻杀何苗的部曲...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若有人反叛,难保蒋正的手下会不会在不知情况之时,也起兵反叛何苗。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也。
何苗没有理由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与那些郡兵,所以荀彧就为何苗想好了对策。
“只是不知文若身处这些郡兵之中会不会有危险,若郡兵真与外敌有瓜葛,那文若...”
那荀文若就是将自己置于险地之中,以保何苗无虞。
“除了将郡兵交与彧外,还请车骑再遣十数人给我,这些人要有斥候之能。若真出了意外,这些人足可保我一命,亦能及时传信回宛。若事情顺利,这些人就要留在邓县些时日,或去南郡,将盐事的关节摸查清楚。”
“十数人够吗,不如我从文远处派出些骑兵南下,一路护送文若南行。”
何苗的关心却被荀彧拒绝。
“十数人已经足够,若郡兵真有叛离的风险,我与李奂调动兵力离城,不需走多远就必会生异动,车骑也可遣人来援。
若是出了几十里,军中还没有异常,车骑就能不用再担心郡兵为祸。且此事宜早不宜迟,若等到文远将军南下,恐生变故。
且那些郡兵就算真的反叛了,难不成还能为难我这个郡府的小小幕僚、没有秩俸的铁务卑官?”
荀彧笑道,此一计虽只是改了铁官衙门公文中的议事地点,以及从何苗处拿了小小的半枚虎符,却足以让荀彧达到目的。
至于另一个目的,则是非要荀彧亲自南下不可,若事情可为,荀彧还要找机会下南郡,礼节性地去拜访王叡一面。
何苗之前购买的粮食已经到了数日,据船工们所说,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刁难,他们只是抬出了刺史的大旗,就能轻松打发盘查的军士。
可能此事已经传到了王叡的耳中,但这亦是何苗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没办法,
何苗手中资财不够,能变卖的田产庄园已经交由人去济阳处置,就算一路顺利,何苗也要不少时日才能拿到那些钱。
没办法,若想是经由南边在购买这么多的粮草,就不可能无视王叡的意见。
而荀彧与何苗又不可能瞒天过海,将此事隐匿地严严实实,不让王叡知晓。那荀彧就只能先去看看王叡是否对前事颇有微词,若事有变,荀彧还需早做对策。
再说了,何苗新官上任,不管有什么理由,总不可能不去拜访一州刺史。而荀彧不仅有个荀氏子的身份,更有另一个出于南阳郡守门下的身份。
就算王叡对荀彧生怨,认为这个晚辈之前给他写信就只是为了钱帛之事,也不会真的不见荀彧。由荀彧去拜访,总归能与王叡说上话。
二千石之间的交往并不存在谁给谁先低头,不管二人会不会生出些无影踪的火气,他们都不会直接下场,只是会先派一合适之人拜访,投石问路。而荀彧,就是最合适的那颗石子。
“文若也觉得,我该与董仲颖做这笔交易?”
何苗在信中提了此事,却不见荀彧反对、或是出言劝谏,遂问道。
“彧已知晓车骑心意,也并不觉得车骑如此做法有错。”
看到何苗送去的信件中写了此事,荀彧就已经知道何苗的心意了。
“若彧未入车骑门下,得车骑此问,彧或许会劝谏车骑,不要与董卓阴结,且坐看袁董成败。但彧既已入了车骑门下,自然是要想车骑之所想、急车骑之所急。”
荀彧叹了口气,又道:“许是袁氏野心已经瞒不下了,又许是冥灵上苍看到汉室将堕,这才给车骑馈赠。”
董卓在京中纵兵劫掠、毁其宫室陵寝,所做作为是让人唾弃的。不管董卓的理由是什么,总之该是没有士子会敬仰或是理解这个人。
荀彧刚听到此消息时,还不敢置信,在他所听到故事中,那个纶氏县县尉之子,不该是这种无法无天之人。
但西军肆虐与京中之时,荀彧就在洛阳城南的里坊中,即使乱兵没有到他跟前,但隔壁坊市中传出的女子孩童的呼救声总骗不了人。
如果何苗没有再三救荀彧的性命,或是他没有打定主意要追随何苗,那他一定会劝谏何苗,不要与董卓方便。
即便是袁氏野心昭然若揭,但总归袁氏没有行如此天怒人怨之事。相较于二者,荀彧还是更厌恶董卓所为。
但问题是,荀彧是何苗的门下,在知晓何苗手中粮草不够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劝谏何苗,说不要接受那些明器钱财。
何苗若是想迎立弘农王,那手中兵将是绝不可能缺少的。但若粮草不够,精兵良将又从哪里来呢?难道指望吃不饱的兵士们能为何苗拼死奋战?
以荆州的粮价,若与董卓做成此交易,少说也能从其中挤出数十万石粮。莫说是养活手下的五千余兵加三千五百匹骏马,就是这兵力再多上几倍,何苗也能将其全部养活。
荀彧是不知道董卓到底抢掠得多少钱帛,但以帝陵之规格,以及董卓抢掠的帝陵数量来估算,此数不会下于亿万。
“只是此事不能再让旁人知晓,亦要速战速决,在将钱粮拿到手之后,立马与董卓切割。”
何苗要迎立弘农王,就不能让人知晓他与董卓的瓜葛。即便是袁氏的指令,但废了弘农王的毕竟是董卓啊。
董卓喂给何苗的这一口果子,就像何苗准备未给李氏的果子一样,其皮肉都沾染到了不少毒性。且无论是何苗之于董卓,还是李氏之于何苗,都不可能拒绝这口充斥了浓郁汁水的果肉。
也许是何苗离京前变卖自己与舞阳君家产的事让董卓知道了,这才让董卓生起了与何苗做交易的念头。
但其实,董卓这也是无奈为之,他既然写信给何苗,就不会不知道,何苗也会在其中分润一口,却不用沾染其中骂名。
但董卓有得选择吗?
没有。
如今董卓虽在洛阳位居太尉,手中又握有兵权,但他已是强敌环绕之势、风雨飘摇之姿。西边是皇甫嵩、北边是河东白波贼,东边是乔瑁,南边豫州是孔伷。
董卓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自己境况之紧迫,必须要自救。
但从何处着手呢?自然是西边。除了受他统御多年的十数万西军外,无论是蜀地叟兵,还是湟中羌骑,亦或是西域诸国、匈奴诸部的胡兵,董卓都有自信,只要自己振臂一呼,就有足够的兵力追随于他。
不想山东士族是依靠父祖余荫得官授爵、得人追随,董卓对旁人的威信是来源于他这几十年所立的功勋,这赫赫威名是他一战一战打出来的。
但问题是,粮草从何处来?
事实上,董卓已经人派人去往了各地,但人家受董卓之邀到了洛阳,吃什么呢?
董卓纵兵劫掠之后,洛阳周边民众就是就是不知太傅之令,亦不会用家中吃食与那些乱兵换明器与死人所用的钱帛。
没办法,董卓只能从外州找粮。但并州、凉州、三辅都不是产粮地,后两者每年还需朝廷运送粮草以供军民所需,自是不可能支援董卓分毫。
蜀地产粮虽多,但问题是道路崎岖阻隔,难以运送粮秣。就算是走水路,等董卓传信到蜀地,蜀地再征集粮草,再到之后由江水到荆州,再送到洛阳,都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董卓不可能等得了。
从此前调拨给都亭军的粮草一事,董卓已经知道了自己权力的边界在哪里。都亭军的粮草不过月余之用,若无粮草供应,难说其人会不会反戈一击,与乔瑁同来京中“平叛”。
而山东诸州中,扬州交州幽州千里之遥,豫兖徐青冀不可能送粮给董卓,董卓只能从荆州着手。
河南至荆州,绕不过南阳。
不管董卓是否还记得之前跟何苗的“交情”,他要得粮草,就注定要被何苗宰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