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10章
听完这话,另一个人像是找到了知己般的连忙道:「对对!我表弟也是去他家当差,当年他才十六岁,说是被选中了,给了一小笔银子,说是工钱,那哪里是工钱,现在看来就是卖身契啊!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失踪了,去府上问也没给个说法,一开始说是出去办差了,后来干脆再问就打人了!」
「你表弟也是十六岁入的府?我大哥也是!我之前就想说,这个宰相府中指不定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光咱俩,入府失踪的大有人在,那个地方真是吃人不吐骨头,阴邪的很!」
说到这里,众人皆不约而同的打了寒颤,这几天的事情确实是太玄乎了,也许以前大家心里有猜测,但是现在苗头开始露出来,那些猜测仿佛要得到了印证,好像有更不得了的事情藏在这迷雾之后,虽然未说出来,但是这几个心里都打定了同一个主意:以后定要离那查封的宰相府远一点。
许是屈服于宰相府从前的***,这般传闻花荣也是头一次听到,那半江红水是出了名的爱吃人肉,不光爱吃,还挑,吃只吃少男少女,认为以形补形,修为不够,多吃人肉一样可以把人身维持的极好。..
所以这下,关于她的下落,花荣心中多少有了数,但因答应了芳珠要带她去看一下她的良郎,所以还得回丽水镇一趟先把这个事办完。
花荣在镇上领着守月一连问了几个人,不是连说好几个不知道,就是脸色大变直接跑开了,正一筹莫展,居然碰上了那天热心给她们讲芳珠遭遇的大婶。
丽水河两年来一直频繁出事,花荣路过的时候正好有两个孩子不听大人的劝阻跑去河边玩,被那水鬼的头发缠住了腿,故而搭了把手,顺便还将害那女鬼的宰相府一锅端了——虽然不是由她直接端的。
但丽水河失踪的人,除了最近那几个被下了引鬼咒的替死鬼,其他的倒真与芳珠无关。
那大婶这会儿正在路边买菜,口号喊的清脆响亮:「胡萝卜胡萝卜,不甜不要钱的胡萝卜!水萝卜水萝卜,吃了不通气不要钱的水萝卜!」
「大婶!」
那位大婶卖菜正卖的热火朝天,忽的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定眼一看,喜出望外:「姑娘!哎呀姑娘你还活……你真的没事啊!」
「没事没事,」花荣见她卖的辛苦,生意不佳,便想帮她一把,思量了片刻心中顿时有了点主意,「大婶原来你是卖菜的啊,你家菜真新鲜,你看这胡萝卜,」说完拿起一根就着守月的雪白衣摆擦了擦,咬了一大口,边嚼边演技浮夸的感叹道:「我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说着还又想让守月吃一口也加入这场表演。
如今关了这么多年,出来行走三界也没了官职,她是越来越不把脸面这回事放在眼里,守月本来就生气她拿自己的衣服当抹布,扭着头不想吃,被她一把捏住下巴硬塞到了嘴里。
花荣满怀期待的问他:「甜不甜?」
他皱着眉头不想说话,敷衍的竖起了个大拇指。
他俩走在街上本就惹眼,这一操作引得众人齐齐望这摊子看了看,看她吃的香,越来越多的人也往这边靠拢过来。
「老板,给我来两根!」
「我也要两根!」
「给我留点,我也要!」
大婶乐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越是有人哄抢,生意也就越旺,不一会儿不光红萝卜,水萝卜也全卖光了。
她早早的收了摊,感激的拉着花荣与守月去到家里做客,当时被芳珠吓到的大虎子跟二虎子已经好几天不敢出家门了,上次的事之后,俩孩子的顽皮也收了收,但到底是被吓着了,小孩子魂魄不稳,花荣又给他俩一人塞了一个护身符。
俩孩子接过之后肉眼可见的精神了点,之前见识了花荣收水鬼的厉害,此刻俩人都相信这个符能保护自己不被邪魔侵体,格外珍贵的收了起来。
大婶的家是一个简洁又干净的农家院,院子里养着鸡鸭,关着院门散养,见人也不怕,撒几把粮食就到处抢着吃,甚是有趣。
大婶给她泡了壶茶,一路上俩人已经把那丽水河的事简单的说了说,一听那女鬼已经被收服了,大婶心中一阵宽慰,只是花荣没告诉她,此刻那个收服的女鬼,就在她腰上别的那个袋子里。
「大婶,我想打听一下,你可知那位姑娘的未婚夫此刻在哪?」
大婶一听,面露难色,但还是开了口:「想必你也问过不少人家吧,他们应该不会愿意告诉你。」
花荣点了点头,「他们一听我问,不是说不知道,就是一声不吭的跑了,这是为何?」
大婶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要找的那位公子,叫姜良,芳珠姑娘被害后,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有一天不知怎的,他居然一个人跑去了京都城里!」
花荣抚了抚腰间的袋子,问道:「他去干什么?报仇?」
「差不多吧,他手持状纸,听说京兆衙门不敢收他,他便去了宰相府外跪着,但是你也知道,虽然听说前两天宰相府倒了,但是从前他们家的那个小畜生没少干这种事,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也只敢私下里议论。」
「后来……姜良一直没回来,直到……直到半月后……」大婶叹了口气,似是不忍再说下去,花荣拉过她手安抚了一下,良久她才道:「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十几天,竟只剩下了森森白骨!被丢到了镇上的大街上,大家是看衣物跟他身上与芳珠的定亲玉佩才认出来的……」
此时,花荣腰间的袋子开始不断的颤抖了起来,她加固一下袋中的封印,继续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一家,母亲病倒……葬了他后,一家人便搬离了这个地方,我听说没过多长时间,他母亲便去世了。」
说完这些话后,二人皆未曾再言,花荣的面上布满寒霜,看的守月搓衣角的动作都慢下来。
「大婶,多谢款待,我还有事,等办完再来看完大婶。」
「姑娘留下来用晚饭吧?我给你做我最拿手的红烧肉。」
一提到肉这个词,花荣的心中就像扎进了一根刺,堵得她喘不上气,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一些,道:「改日吧,事情要紧,大婶你注意身体。」
见她确实有事,大婶没再多留,只告诉她要注意安全,花荣便出了院门。
走了一段时间,她抚着腰间的布袋,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里面的人说:「对凡人而言,死或者魂飞魄散都是最容易的解脱,真的恨一个人,是要想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到了地府,正碰上要出去干活的八爷,八爷老远使劲瞅了好几眼才敢上前。
「居然真是你啊!碧落星君,好久不见。」
「是我,八爷,好久不见。」
八爷见她面色有异,打趣道:「刚出来就有这么大的脾气,这如今,谁还敢惹你?」
花荣道:「一只畜生。」
八爷笑了几声,道:「畜生可不归我管,帮不上你了。」
花荣知他是在开玩笑,直接道:「前几日下来的那位天圣国公主现在在哪?」
活着的人她不好下手,但那位畏罪自缢的滢心公主,只要别让她魂飞魄散,剩下的可就由着她处置了。
八爷道:「你说她啊,现在应该在第十三层了,我说这十八层地狱,占的如此全活的也是世间罕见,除了十四层基本上都要轮个遍,你要是来找她的,那我估计不用你亲自动手了,看着就行了。」
「十四层?她不是自缢的?」花荣刚问出口,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我说这位公主怎么可能对自己下得去手,畏罪自尽,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她那个皇帝哥哥还真是疼她。」
十四层的地狱是专门为那些自裁的鬼魂准备的刑场,滢心公主不必遭那个罪,必然是因为皇帝只是给她灌了个畏罪自尽的美名,实际上是为了放她全府一码,更重要的是,要保住皇家的颜面。
花荣虽笑了笑,脸上却比不笑的时候更渗人,又道了句:「多谢八爷。」便带着守月往血池去了。
八爷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想起刚刚那个笑心里直发毛,感慨道:「看来这位公主怕是得吃点苦头了。」
血池之下,万鬼哀嚎,鲜红的血水将周围的壁石映衬的通红,阵阵阴风传来,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悬崖之上站着一个人,身形修长,一身玄黑,皮肤苍白秀气但不失男儿气概,长相有种说不出的阴柔,又有说不出的好看。
此刻他正扶手立在池边看着下面受刑的罪鬼,花荣远远看见,以为他是这监工的鬼差,走近问他:「天圣国的滢心公主在哪。」
那人见她过来,微微欠身行礼,毕恭毕敬道:「碧落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