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脑洞大
五百米高的宝座，蛮王正以与一般人没什么区别的姿势坐在上面，这个状态看起来和宝座齐平，所以他真正的身高远远比宝座夸张。
如此巨大的人，在这样的距离看过去，能够轻易注意到他的胸口在一起一伏，也就是在呼吸。
以外观判断，蛮王应当介于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的男性，绝不年轻，更不能称作老人。接近方形的宽阔脸庞，周围是一圈短短的浓密胡须，眉毛十分浓重，五官威武坚毅，简直就是理想中的帝王形貌。
蛮王的衣着也很简单，金黄色连身重铠，腰间挂着一柄不知道是什么打造的超级重剑，两侧的护肩之上钉着足以遮盖全身的披风，上面绘着无数蛮族风格的叙事图案。
比古树还要粗壮的长筒金靴钉着一排排尖钉，但除了短裤模样的鳞甲和与靴子配套的护膝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装甲了，这倒也是传统风格的一种。
无论怎么看，蛮王都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人类，有血有肉，而且一定有着雄才大略，王八之气满身都是。
但罗慎还没有天真到这种地步。
且不论这么巨大的身形是怎么回事，仅仅是拥有机神光轮这一点，就足以将其从“人类”的范围排除。
“既然已经来到朕的御座之前，为何不上前说话？”
蛮王见二人到来，以符合身份的语气居高临下地质问道，尽管身旁没有半个武将文臣，王的架子与气势也毫不缺少。瓮瓮的粗重声音有如从天而降的神谕，**肃穆，若是常人，大概早就五体投地了。
更加微妙的是蛮王口中所说出的竟是大武国的语言，几乎听不出任何蛮族口音，其野心似乎从中可见一斑。
“你……你是什么东西！大师！怎……怎么办才好！”
尽管已经能能够确认这东西就是蛮王没错，罗慎却没有直接了当地表现出接受的意思，而是首先报以了深深的怀疑，挡在狗儿面前做出战斗的姿势，双眉倒竖，厉声喝问，只是这种强势显得有点虚张声势，令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小人物。
狗儿虽然被如此巨大的家伙吓了一跳，幸好罗慎事先的教导始终在脑中不断重复，壮着胆子对蛮王做出一种高冷姿态，不亲近，也不十分怀疑，与一惊一乍的罗慎相比高下立判。
“哈哈哈！果然是能将朕亲自选出的诅咒师击溃的人，胆色很不错，那朕告知你真相也无不可，对于你们诅咒师，用谁都是一样，你本事更大，那就能更好地为朕所用，至于你……”
蛮王眯细的眼睛紧紧盯着罗慎，短暂的沉默另罗慎的心迅速提起，他发现什么了？本来无时无刻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假如在这里暴露，是拼死一战，还是再图其他？
无数种对策从罗慎的大脑回路当中涌发奔跑，蛮王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令人分外不安，对于一个诅咒师的奴隶，如此加以关注本身就是异常。
罗慎的掌心已经汗湿，所谓手足无措大致就是如此，摆出迎战姿态的身体本来紧钉在地面之上毫无破绽，却被蛮王的眼神逼得动摇起来。
“你……你这东西……难道真是大王不成！竟敢这样说话！”
先下手为强，只要声音大，没理也搞得出几分气势，罗慎隐约觉得自己的压力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干脆心一横，反而踏前几步，大声责问起蛮王。
若对方是虚张声势便好，若不是，拉近一点距离也是战斗的保障。
“装什么装！”
蛮王点了点头，看似没什么反应，却突然脸色一黑，本来就足够响亮的声音变得震若雷霆。
在这一刻，罗慎几乎要放弃伪装，心中一万个想法都是先下手为强，忐忑什么的早已丢得一干二净，大不了就在这里战个痛快就是……
不行！
忍忍！必须再忍忍！
手腕当中的灵气即将破体而出的瞬间，罗慎狠狠一咬牙，将体内的灵气尽数顶了回去。
还差一点点就要消失的理智终于发挥了作用，蛮王的确是在试探，但那一声大吼中并无杀气，甚至连怒气都十分单薄，不应是发现自己身份之时出现的反应。
发怒，本身就是试探的一部分。
“很好，看起来你的智力和一般人类没什么区别，也知道在这里动手是多么的愚蠢，可是你以为就这样能瞒得过朕的双眼不成？你这种来自古老之域的居住者竟然与人类如此相似，想必骗过了不少的人。”
蛮王的字字句句都令罗慎身体不断地变冷，这是一个赌博，结局不明的赌博。
可是当蛮王说到句尾，却令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状况？
不是发现了自己身上的机神之力，而是做出了这种奇异的想象，简直……
这家伙脑洞有多大啊！
“哼，无言以对了吧，你的存在正是朕如此看重这位大师的理由，令空间变得不稳定的力量就是你并非人类的证明，而且……更为浅薄的是你竟然不知道世间武者身有六相，像你这种没有六相却又实力强横的武者怎可能存在！朕说的是也不是！”
蛮王对自己的推测十分肯定，哑口无言的罗慎似乎也正好证明了推论的正确性。
总觉得在这里吐槽就输了，罗慎选择保持沉默，对此也没有解释的义务。
对这个状况更加糊涂的是狗儿，好在罗慎也有交代，不明白的东西，只要不说话就是了。
“说什么能够代替发言，其实就是因为你和召唤者之间能够在意识上进行沟通的缘故，他所想的话能够通过你传达出来，到处都是破绽的举动，你们倒真有这么大的自信。”
“你要如何？”
罗慎知道机会差不多到了，冷冰冰地丢出一句话来。
“这是你要问的，还是他？”
蛮王意味深长地在二人之间来回扫动着目光，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我以契约名义降临于世，此间的一切与我无关。”
就像默认了自己身份一般，罗慎变得十分强硬。
“很好，你知道吗，你的出现令朕十分欢喜，因为你们的世界即使是朕亦难以涉足，但那却又偏偏是朕所追寻的地方，既然你有这样的疑问，朕就直截了当地回答你——朕是此处之王，亦是万物之王，遵从朕的旨意，再次臣服！”
站起身来的蛮王意气风发地伸出粗壮的手指，凌空点着在地面上显得渺小至极的狗儿与罗慎，在这一刻，仿佛从他口中说出的就是真理，无人能够抗拒反驳。
这是有病吧？
罗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这就是蛮王的做事方法？那么他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没有理由的自信的？像这样的家伙，在平时只会被人一句“有病”甩在脸上吧……
“遵循我王旨意！我王万岁！”
突然撤去了舌上禁制的狗儿狂热地向着天空伸出双手，如拜神一般，双眼当中除了服从以外不再有任何神情。
什么！
突发异状令罗慎陡然一惊，不可思议地望着狂呼不已的狗儿，这绝不可能是演技，从始至终都没有交代过他这样的东西，为什么……
难道是蛮王的……话语？
一路上蛮人们对大王的盲信，临死之前还在呼叫大王万岁的敌对者们，这些疯子一样的家伙已经不可理喻。
这就是他的力量么？
“哦？看来对你这样的外界来者果然是无效的呢，不过这也同样在朕的预料之中，当朕也能操纵你们的时候，灵魂的数量才不会匮乏……无名的诅咒师！朕命令你，令这个古老之域的召唤物服从于朕！”
蛮王并没有因为罗慎的态度而起疑，反而命令狗儿以诅咒师的力量来控制罗慎这个所谓的“召唤物”。
“听从大王。”
狗儿的话极其简单，根据蛮王的指令转身命令罗慎道。
一瞬间各种设想在罗慎脑中过滤了一遍，这情况有点不对，自己其实和召唤物没有关系，这件事狗儿是明白的，但是却煞有其事地命令自己。
莫非是蛮王的意志影响到了狗儿，所以才让他也同样认定自己是他的召唤物并加以施令？
“遵从契约所言。”
罗慎马上恭敬地站直，不再多说话，也不理睬蛮王，因为蛮王没有指令下达，诅咒师的契约更换内容之时，召唤物的行动也会随之变化。
“哈哈哈！果然可以通过这种方法么！很好，朕要你在这里穷究召唤之道，不仅是强横如此的召唤物，朕需要的是数量，尽可能庞大的数量，控制它们之后朕才能……”
蛮王得意的大笑方才过半，一阵刺耳的蜂鸣如同突如其来的耳光一般打断了他。
“该死！又是这个贱人！你以为朕的感知能力不如你就没有办法了吗！你！前去城中诅咒术的研究场所，替朕召唤出尽可能多的异界来者！”
“是！”
得到命令，狗儿施礼退下，所谓的研究场所蛮王根本不曾交待，他却已经在言语之力的命令之下自然懂得了该如何行动。
“而你……似乎也会通过间接契约听从于朕，只不过好像行动能力下降了很多，不如先试试看罢，你，朕命令你追随离去的诅咒师，片刻不离。”
看着一直沉默的罗慎，没有接触过此类情景的蛮王尝试性地下达了命令。
“遵从契约所言。”
罗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转身去追狗儿，很快就离开了蛮王的视野。
“似乎也不是不能用……罢了，对付这个贱人要紧，真是该死，灵魂能量实在不够，朕只能暂时撤退了，多少先收集些能量。”
在厚实的大地上不断踱步的巨大蛮王思考了一阵，终于拍板决定。
巨大的广场周围立刻形成了一种扭曲波动，很快，广场，宝座，连同蛮王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