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obj421AII型无风的夏夜

编号:obj421AII型无风的夏夜

无风的夏夜

“对于蒲公英而言,什么是最糟的?”“是再感受不到风的召唤。”

这本是一个平常的夜晚。

新月,在空中高悬,宛如夜的伤口,又好似黑幕上的划痕。安静,连蝉鸣也无,仅听得见树林枕风而眠的梦语。

它随月光散入,穿过长廊贯进楼道,托起几缕发丝在空中飘扬,她感觉它不过是匆匆经过,穿过她的指缝,就如其他人一样。脚步轻盈而沉重,伴着心跳在轻经荡漾,思绪迷离而清晰。犹如天上的群星扑朔。

在星辰与深渊前,她再一次检查了留给世界的绝笔。

“再没什么可留念的了。”她闭上了双眼,竟像望穿了一切。

它在她身边萦绕。

“你也来吹风吗?”他说“真是好雅性。”

跳下护栏,他走到那双惊恐的双眼面前,也是奇怪,没发出一丝声响。她不满有人打断这神圣的仪式,收起那张纸想要离开,却被这陌生的家伙看穿了心思。

“别走啊,一个人多无聊,”他望向新月,浅浅一笑“趁这夜色清幽,不如听我讲个鬼故事好?”

“我还有事”女孩对他的邀请投以冷漠。

“不担误,讲完我就走,不打扰你。”

她低下头,仿佛在思索怎样才能将他摆脱,却终还是妥协,向着风的方向沉默。

“我要说的故事,要从建校初说起”

[在那第一届的学生中,有这么一个家伙,他感性喜良,充满自信且有独特的文笔,他热爱万物,尤其是一个姑娘与亲爱的风,他曾为它去歌唱,为它作下数的散诗,他曾为她而书写,将她融入千万的故事。就是这么个孩子,他的一切本是那么美好,直到浪潮将这一一击破,父亲的死,是心的首道裂痕,并不明显,却已将它贯倾。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活泼,但他毕竟只是孩子,伤痛将他的步伐拖延,光芒也因而渐渐哀弱。母亲担心他的未来,为她的期望不惜亲自下场,她斩断了两人若现的红绳,她焚毁了还书全的诗篇,裂痕在心中不细化,终是散满了每一角落。他也如你一般来到这里,只愿乞得片刻的安宁,却突厌风的安抚,怨其喧嚷太过于盛。]

“与是他买来一瓶安眠药以自杀,此后就再没人见过他的身影,只听说在夏风和畅的夜晚。他会在楼道独子徘徊,很老的故事,但我早已听过,你走吧,我忙。”

“嗯,是很老的故事,但我要讲的才刚刚开始。”

他无视少女的烦躁,微微冲她一笑。

“看着我。”他说。

“干什么?”

“看着我。”他的笑在脸上散开,仿佛被风吹起了波澜。

她不耐烦地怒视他的眼睛,皱起的眉头却开始舒展

“你应该见过网上那张流传的照片吧。”

她的心微微一颤,不由向后退了半步。

“你看,”而他却步步迫近,依旧没有半点声响“我和那家伙,是不是有点像”。

仿佛一股地震奔过,她摔倒在地。

“别怕啊,鬼是没有实体的,伤不了你。”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她面前踱步。“我看到你写的遗书了,呵,在这之前,你不想知道死后会如何吗?”

“到时候自然就知道。”她挣扎地站起,头发在风中微散。

“做好准备总是好的,你不必着急,况且,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那就快点!”

“当你死了以后”他在夜中排徊着”时间就不那么重要了,你不必追赶什么,肚子不再会受饥,双唇也不会再干涸。但你不可能总呆在原地,怎么也得找点事做。”

“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他微微一笑,讲起了他的故事。

[在我四处游荡时,我遇到了我的母亲,她正抱着块石头鸣咽,细看才知是我的墓碑。积压的不满在顷刻爆发,我站在原地看她悔恨,心中她被我一遍遍咒骂,骂她活该落得如此窘迫,我静静地站着,满足于听尽她的哭号,在她的忏悔中作乐。可时间却在此夹杂,轻轻安抚我的怒潮,怨恨渐渐平息,正如当时太阳划落天顶。她怀着碑文入睡,好似抱着我的魂灵,风吹得树叶沙响,伴着她参差的呼吸,我竟怕的她遭受寒袭,要将她轻轻摇醒。]

“可你不是鬼吗?”

“是啊,我是个幽灵啊。”

她的眼神早己柔和,似乎为什么思索,又突然变得坚定,像要将风撕破。

“你在劝我。”

“劝你什么?”

“喊,我可没什么人关心,也难关心任何人。”

“死后自有人在你坟上落泪,不必过早下此断定,不过至于关心的人.···呵,你可否知道我爱人的下落?”

“她在你母亲逼迫下转学,而这也是你弃世的原因。”

“其中之一罢了,你们总是对情感那样充满兴趣,以至于将其它的因素忽视。”

[她的确转学了,我的灵魂也找到了那里,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真苦谁将流言传递。明指的排挤与暗地的论讨,她的心也开始破碎支离。她也如我一般爱风,在它的陪伴下向夕阳空泣,我就站在那里,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看着泪恨在脸颊交错,我却无法以拥抱给予慰籍。可好那风大约如阳光般柔和,让她与我安心。]

“朋友,你应该能明白那种天力吧。”

“死了以后,难道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吗?”她摇摇头,像是在躲开风的爱抚“我不信,再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那么,你认为死后是什么样的呢?”

“死后啊.”她一时无语,望向天空思索“随风而去,无忧无虑吧...”

[确实,再没有母亲的唠叨和恼人的学业,再没有了阻碍也无所谓时间。我随风奔走,一路向北方去,我已跨越高山峻的南岭,渡过了宽阔的湘江,我见到了洣水河畔的安宁淳朴,也见到了长沙桥上的热闹非凡。我还想淌过长江,飞过淮河,至朝阳看风沙,去黑河听雪落。]

女孩若有所思,但幽灵并没有理会她,只是沉浸在风中,幻想着世界的某处,花如雨般下落。

“那么,你又为什么回来了呢?”

“因为我害怕了。”

“害怕?你都已经是鬼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正因如此…”

他似乎并不太想提起,但还是说了出来。

“我在湖庭湖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就看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身躺在地上,我有些好奇,就走过去看看,那是一只猫啊,我从没那样喜欢过猫,那还是我第一次离猫那样近呢,一身洁的毛。蓄着阳光的温和可爱,真是可爱,我无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摸它”他把他的手放在眼前“但是,就像我所说的那样…”

风渐渐大了起来,但他却丝毫没因此兴奋,姑娘看着风中沉默的幽灵,也没有去将它搭理。

[随风而去…

多么美好,可现实呢?呵,朋友,人有死的权利,但幽灵是不能复活的,我越是向远方飘泊,便越是会看到从未见过的美景,越是会留意生前遗落的美好,我害怕了。随风而去…死后,我根本就是到了一个无际的牢笼,一切都与我再无关系。我真的怕了,人可以以死逃避痛苦,可鬼呢?我只能一路跑回来,像感不到风的蒲公英一般,无奈,又迷茫。我回来了,但是你猜怎么着,就在我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竟然,竟然又想喝旁边店里的奶茶了。]

幽灵的话被她的一声轻笑打断,但却并没有为此生气,反而使他整个放松了下来,那一声无心的笑音,连风都明白忘味着什么。

“我甚至还为此排半天的队,直到一手穿过了我的身体,将柜台上的奶茶拿走,我又想起来,我是鬼啊!”他的声音韵些颤抖“可我是因为浪费了半天时间而难过吗?不,时间己经不重要了,我所难过的是这半天与我灵魂无尽的刑期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到在排队的时候,我至少还觉得,或者还以为自己是个人啊。这世上,最近的悲剧我也无法阻止,最简的美好我们无法触及,我与这世界已有一层看不见的墙壁,它是那么厚实,以至于——朋友,你还记得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什么问题?”

他的目光变得极其柔和,深吸一气,又长长舒出,就像他真的还能呼吸一般。

“风,吹到身上....是什么感觉啊,我好像已经忘了。”

“怎么...连风也…”

它也变得微弱,似乎不愿打扰她的思考,亦或是也被问题问住,而幽是呢,就站在那,等待一个回应.

新月仍旧高悬,向世界撒出微光,就像那连接世界两端的夜,在流血一样。

什么声音都没有,即使是夏夜本有的蝉鸣,即是风匆匆路过的脚步。城市的灯火陆续熄灭,不息的车流也渐渐停息,归于安静,正如同归于死亡。

可风,不会离开它所爱的土地。

世界的尽头,风雪仍在喧嚷,大地的另端,白桦仍在沙响,人本如山楂花一样,静静开放,迎接下一个黄昏,等候下一个黎明,可现在,他们却学起了昙花,在一瞬间,便走向凋零,可这能怪他们吗?当他们还是胎儿时,胎教便剥夺了他们享受安静的权利,随后就是幼教,学习,考试,再后便是就业,加班,考核。社会在拿鞭子将他们驱赶。他们不满,但有人说,不奋斗,你活着干嘛,他们不解,但有人说,等你长大,你自明白,他们不悦,但有人说,这算什么。他们不顾一切都奔跑,摔到了也立刻爬起,渐渐地,他们习惯了着急,急着起航,急着前进,急着长大,又更急着死去。

可伤口不可能在霎那愈合。月亮总会落下,正如太阳总会升起,这本是他们所熟知的道理。况且我们可能真的需要这死一般从宁静,去将什么放下,又将什么拿起。人的死,只有一次,而新的夜,却无穷无尽,暂时不必去理会喧闹,静静躺下,将那带有淡淡腥味的伤痛,夹杂在破碎的梦里哭泣。活下去,在星空之下,聆听风的指引。

故事我已经讲完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问那个姑娘怎么了,朋友,她的结局,得由你定。

不要让泪留到死后再流罢,至少现在,风还能带走你的泪滴。

二0二二·四·二十一

(文章obj421(a)ii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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